()歇了口气,德妃虚弱的笑了笑,道:“月儿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出发后的第二天,兮寰和韩驸马就回悭山去了,据说是因为韩驸马的母亲突然病重。Www..Com唉,可怜月儿你同兮寰姐妹感情那么好,临别却是连见一次的机会也没有,这一分别,不知又要多久才能再见了。”德妃说着,重重叹了口气。
兮寰……也走了……听德妃说完,我只觉得心里一凉。为什么所有的分离都凑到了一起?先是容成聿,接着是师兄和桑庾,现在连兮寰都回悭山韩家去了,接下来,又会有谁要离开我呢?偌大的一个皇宫,剩下的全都是陌生人了。
这样想着,我愈发地害怕德妃的病会愈演愈烈,看她惨白的面色和比往日消瘦了不知多少的身形,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眼前,是唯一给了我母亲般关怀的人,是护着我在寂冷皇宫中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人,是我心爱之人的母亲,是宫内绝无仅有的能母仪天下的人……我该怎样护住她,怎样留住她?
“娘娘……”我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抖得这样厉害。虽是在病中,德妃的容貌亦不简平日,凤目一挑,眉间带笑:“怎么,从岐川回来,你这丫头还突然转了性,话都说不利索了?别哭丧着脸,好好一个俏丽的小姑娘,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见德妃如此乐观,我却更觉得难过起来:“娘娘……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慕……聿王他远在千里之外,无法侍奉床前,但是有我在,您说过把我当自家女儿看待的,那别家的女儿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打今儿起,月儿每日都守在您身边,一直守到您痊愈。”
眼含欣慰的笑意。德妃点着头,覆上我的手道:“好孩子,就冲你这番话。我也要快快好起来。等我的病好了,聿儿大概也就该班师回朝了。到那时,我再跟皇上提一次,让你们二人早些成亲,我啊,也好早早的抱上孙子!”
闻言,我脸上绯红一片,正是窘迫之际。却突然想起,当时容成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了婚,德妃为何还坚定认为我和容成聿是一对呢?
看出我心中的疑问,德妃笑着帮我把一缕发丝挽到耳后,道:“聿儿都跟我说了。唉,是他对不住你,难得你竟不怪他,还愿这么帮着他。从前我便知道这孩子虽然沉默寡言,但心里却总有自己的打算,可真听他一说。我却还是吓了一跳。如今他已谋划了这么久,即便我想让他抽身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歇了歇,德妃接着道:“当初我不愿他参与夺嫡,就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是我糊涂。忘了聿儿不仅需要母亲,也需要父亲。皇上的确是太过疼爱贤王,聿儿自小被父亲冷落,我这个做母亲的却没有及时宽慰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能说是天意了。事到如今,我最遗憾的,便是一辈子无欲无争,没有给聿儿留下什么夺嫡的资本,也帮不了他什么。”
说到这儿,德妃深深看了我一眼:“好在……有你。月丫头,我知道从一开始,聿儿屡次设计于你,到后来甚至为了将你留在宫内而当众拒婚……但,算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私,聿儿他,自己也很辛苦,将你推到那样的境地,他心里比谁都痛苦……”
“娘娘……”我打断她,轻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的辛苦,我明白。要说怨他,我怎么会不怨他呢,但……到底也只是怨他罢了,对他的喜欢,却一丝一毫也少不了。娘娘不必担心,我对他并未心存罅隙,既然选择了他,我便早已放下了那些无谓的过往,我现在,只想在一旁看着他,然后,尽可能地……帮他。”
德妃似乎很激动,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握着我的手也用力了许多:“好!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原谅他的,唉,能有你陪着他,我也就放心了。现在,就盼着聿儿快快回来,将你娶进门,给我生个大胖孙子了!”
当着长辈的面说了那些话,我本来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德妃情绪好了很多的样子,我又觉得很欣慰。罢了罢了,只要她能好转,她想怎样便怎样好了。
德妃正高兴地拉着我说话,画竹在帷帐外轻声问:“娘娘,郡主,药熬好了,是不是现在喝?”一听要喝药,德妃的面色一变,全然是一副嫌弃的样子。暗暗觉得好笑,我安抚地拍了拍德妃的手背,对帷帐外的画竹道:“把药拿进来吧。”
掀了帷帐进来,见德妃精神大振地靠着床头坐着,画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望望我,又望望德妃,差点哭出来:“娘娘,多少天了,您终于精神了一些!郡主,大家说的不错,也只有您回来才能让娘娘好转了!”
我笑着摇摇头,接过画竹手上的碗,问:“房里有没有蜜饯?”“有的有的!”画竹欢快地点头。我挥了挥手,示意她拿来,画竹转了个身,到一旁的柜子里翻了翻,一会儿,手上便多了个罐子。
“娘娘不爱吃蜜饯,又嫌药苦,每次吃药都很难捱。”语气中颇多无奈,画竹将蜜饯搁在床头的小桌上。“我觉得,若是药味一直留在口中,那才真是难捱,娘娘,虽然蜜饯甜得有些过了,但总好过口中一直留着药味,来,先吃药吧,吃了药之后含一块蜜饯,若是觉得太甜,含一会儿吐掉便好。”说着,我舀了一勺汤药,递到德妃嘴边。
其实,我自己本身也是非常讨厌药的,闻见药味便是浑身都不舒服,但换个身份,看着德妃重病,我就特别能理解药存在的意义,以及吃药的必要性。
德妃看了我一眼,表情竟如孩子般的委屈,似在问我可不可以不吃。我坚定地把勺子又往前递了递,德妃自知逃不过,只得张开嘴,将药咽了下去。
喂了一刻钟,德妃才将这小小的一碗药吃下去,像是捱过了一场浩大无比的劫难,德妃长长出了一口气,我却是趁机喂了她一枚蜜饯。大概是蜜饯太甜了,德妃明显皱了皱眉,强忍着含了一会儿,才吐进了画竹呈上来的漱口杯里。
“好了,娘娘,坐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躺下歇歇吧。”我说着,扶着德妃躺回被窝里,帮她细细将被角掩好。“睡一觉起来,精神会好许多,晚上月儿陪您一起用膳。您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点了点头,又看了我一会儿,德妃才闭上眼睛。看着德妃慢慢睡去,我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从小到大,我习惯了独立,习惯了对身边的每一个人设防,很少有人,能如她一般让我全然的信任。在我看来,德妃就如同母亲一般,她护着我,像教女儿一样的教我绣活,如果没有她,我在皇宫之内,根本就不会过的如此安然。
印象中的德妃,永远都是雍容华美,高贵而不失亲和的样子,抛开她端庄貌美的样貌不说,单是她卓绝的气度,就足以让她与众不同。病痛真是一件可怕的事,短短几日,丰腴华贵的德妃已变得单薄至此,似乎一阵风都会将她吹走……
看着德妃沉沉睡去了,我掀开帷帐往外走,留下画柳在屋内照顾着,示意画竹放下手里的活儿,和我出去。到了院内,我静静看着画竹,沉默良久,才语气冰凉地问:“娘娘平日身体康健,怎会突然一病不起?生病常有前兆,为何你们这些贴身照顾之人却没有发现!”
第一次见到我如此严肃,画竹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着声音道:“回、回郡主的话,娘娘的确是突然病了,并未有什么前兆……”“想清楚了再说话!”不等画竹说完,我便冷冷打断。
低头想了想,画竹猛然抬起头道:“奴婢想起来了,从郡主离宫之前,娘娘就常常咳嗽,但并不严重,每次就是轻轻咳几下,找了御医来看,也说没什么,大约是着了风寒……”
画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离宫之前,我和容成聿却是装见过德妃咳嗽,当时她也说只是着了风寒,不严重。眉头一紧,我看着已经面色发白的画竹问:“娘娘咳嗽,到底多久了?”
画竹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说:“似乎……从聿王爷及冠前……就已经开始了……”这么久!闻言,我只觉得怒火中烧,厉声便斥道:“聿王爷及冠是初冬的事了,现在都已开春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们怎的一直知情不报,由着娘娘硬撑!”
画竹被我吓得又是一抖,半晌才喏喏道:“回、回郡主,自打您进宫以后,奴婢和画柳一直是在菡园伺候您的,直到您去了岐川,奴婢们在菡园也没什么事做,才到娘娘身边来帮忙……娘娘咳嗽的这件事,奴婢还是从画梅姐那里听到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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