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手出身的张邯,经常站在城头上了望,练就一双鹰眼,洞察分毫。刚才他说北面第三家草垛子好像动了一下。陈牧相信张邯,于是跳下民房,向北跑去。
陈牧身法太快,身穿铁甲的张邯追不上,咬牙跟在后面,跑动间发出一阵金属摩擦声。
来到第三家门口,陈牧轻轻一跃就跳过篱笆墙,直接走向草垛。张邯紧随而至。
这家的主人是一个衣着破旧的老妇人,手捧水盆正在喂鸡,老妇人抬起头时,首先见到的却是身穿铠甲手持弩机的张邯。妇人不敢说话,畏畏缩缩向后退了半步。不久后屋里跑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见到张邯后,小女孩害怕地投入到奶奶的怀抱当中。
陈牧听到孩子的声音,摆了摆手道:“不要怕,不关你们的事。”
见陈牧相貌英俊,举止儒雅,声音柔和,小女孩不那么害怕了。同时张邯也瞟了陈牧一眼,张邯心中暗暗想起家乡一句谚语:轻佻者豪横多小人,为善者儒雅多贵人。为善儒雅者虽未必有福报,祸却多远矣。轻佻豪横者未必有恶果,祸却多近矣。
张邯暗自庆幸:自己跟对人了。
张邯跑到陈牧的身前,两腿微弓,抱着弩,保持一个随时射击的姿势,小步向草垛靠近。张邯的这个动作是一个军队里的习惯动作,一边准备射击,一边给身后长官当挡箭牌。
陈牧拍了拍张邯肩膀:“不必太紧张,把弩收起来吧。”
张邯收弩,站到一旁。
陈牧认为那乞丐小贼只是太穷所以出来偷东西,不至于要人命,也没想到那小贼能有什么高超本领。可当陈牧凑过去的时候,草垛里突然飞出一把刀。
陈牧一惊,伸手抓住,仔细一看,只是一把小孩玩具桃木刀。
随后那蓬头垢面的乞丐小贼从草垛里跳出,同时把杂草扬向陈牧。
陈牧连忙倒退。
趁机小贼跳出草垛,跃过篱笆墙,顺城墙下的土路狂奔而逃。
陈牧丢掉桃木刀,翻墙,紧随。
那乞丐小贼竟然跑得如此快,陈牧虽然自信能追得上他,可张邯却跟不上。
那张翰好歹也是四品的战力,见追不上一个乞丐小贼,把他气得哇哇暴叫。可惜卸甲太麻烦,否则张邯就要原地卸甲追击。
或许是因为听张邯的盔甲声越来越远,乞丐小贼一边跑还一边回望,可他刚扭头,就发现陈牧一把抓来。
乞丐小贼惊呼一声,羚羊一般向右一跳,竟然爬上了城墙。
“好大的胆子!竟敢攀爬城墙!给我拿下!”这时城门卅夫长和张瘸子等人跑了过来。
瘸子骑着马,高声道:“陈牧,小心那贼,我观他身手不凡,恐怕与杀手集团有关!”
陈牧当过步兵,爬墙只是平时训练基本课程,但却没爬过如此高的城墙。他在琢磨,如何才能凭借现在的力量和速度爬得更高。
仰头看着那小贼,小贼身手麻利,壁虎一样向上攀爬,可是他爬到两丈高时,跳跃的余力尽消,他爬不上去了。
看来他的功力也就是如此。
他手指扣在砖墙缝隙中,整个人挂在墙上,扭过头向下望,脸上还带着一抹怪笑,似乎是在嘲笑陈牧。
陈牧向后退了两步,低身,加速,跳起,借力攀登,伸手便能够到小贼,小贼又一惊,向后一跃,跳回土路,落地便跑。
“射箭!”卅夫长喊:“给我干掉他!”
“不必!”陈牧喊了一声,跳下去,继续追那小贼。
陈牧继续追小贼,好似猎豹捕羚羊,只是羚羊实在灵活,一时间捉他不到。
卅夫长对张瘸子竖起大拇指道:“你家都尉长好厉害的功力。不知是哪位将军,怎的如此年轻?莫非是哪位唐氏公子,或者家将?”
张瘸子与有荣焉地仰起头,道:“现在还不是,不过很快就是了。”
“哦,那一定是这次大战中崭露头角的新人。”卅夫长倒也老练。
瘸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很显然,陈牧还没有完全适应现在这幅身躯,虽然战力高,却找到一种在闹市中开法拉利追五菱小面的感觉,城市里车水马龙,道路坑洼不平,神车反而更灵活些。
几次都让小贼逃脱。
可终究陈牧技高一筹,抓住机会,一个跳跃,飞身过去,掐住了小贼的脖子。
担心把小贼掐死,陈牧只用了五分力。
可惜五分力治不住小贼,那小贼却猛地挣脱,跳到一丈开外,从兜里掏出腰牌,丢到地上。
“哎呀,不跑了,不跑了,不就是一块破腰牌,还给你就是了!你这么有钱,还扣扣搜搜的。不像个男人!”
陈牧苦笑:“偷东西很男人?”
“我本来就不是男人!”
“……?!”陈牧一愣,仔细看那乞丐,心中感叹:“她可真豁得出去,一个女孩子怎么把脸弄的跟锅底一样黑?这一身上下,肮脏至极,她也不嫌恶心?”
还以为她是个未变声的少年,搞了半天是个少女。尤其是她那一身破棉袄,完全把少女应该有的身形给遮挡住了。
这时众人跑了过来,吵吵嚷嚷,把那乞丐少女围住,用长矛指着,卅夫长喊,要把乞丐捉拿归案。
陈牧摆了摆手道:“不必为难一个乞儿了吧,我来处理。”
“喏!都尉长大人!”
见这卅夫长懂事,陈牧笑道:“你这个人办事雷厉风行,迟早升官。”
卅夫长美滋滋站在一旁,一挥手,把他的兵唤回来。
陈牧走向少女:“你把腰牌捡起来,恭恭敬敬还给我,咱们之间的事便算一笔勾销。如何?”
少女低头,扣着手指。忽而抬头看了陈牧一眼。
少女的眼睛很大,很亮,清澈动人,只是这张脸实在是太黑了些,明显是抹了厚厚一层锅底灰。
少女没低身捡腰牌,而是一翻手腕,亮出绑在手腕上的袖箭:“如果你敢对我用强,其实你现在已经死了。不过看你这人还不错,我就饶你一命。咱俩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腰牌你自己捡。”
陈牧心里一动:看来瘸子没看错,这个乞丐很不简单,既然腕绑袖箭,八成就是瘸子口中说的杀手集团的人。
虽然陈牧对杀手集团不是很了解,可是这么长时间,总是能听瘸子提起。瘸子说:杀手集团是当今梁朝最邪恶的存在。他们训练孩子从小儿修炼气功。可是孩子自己修炼气功风险极大。十有八九练不成,反而成了残废。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人说孩子修炼气功容易伤元气的原因。其实并不是伤元气,而是走火入魔。可但是,一旦这孩子从小就能自己修炼,那么长大之后,那可就厉害了。而杀手集团,就是这帮长大的孩子组成的。敢刺杀王侯将相的人,就是当今世上四大刺杀集团。但是,这四大集团,其实也依附于门阀,或者说,四大杀手集团与三大门阀和皇室脱离不了干系,或许就是他们暗中扶持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