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华宫出来的时候,只香瑶一个人跟着万贞儿。
其实,这个世界上,能彻彻底底让万贞儿放下心来的,就只有香瑶一个人。
这是因为万贞儿知道,香瑶是有多么狂热迷恋着她的身体。
而且,万贞儿已经离不开香瑶那种别样的刺激。
“娘娘,奴婢有一丝担忧,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万贞儿道:“只管讲来听听。”
香瑶道:“不知为何,奴婢总觉得太后把香若派到我们九华宫里来,似乎是怀揣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万贞儿不屑一顾地道:“香瑶,有危机感是好的,但是也要衡量一下对手是否能让你产生危机感。太后她心里面跟明镜儿似的,知道皇上一心扑在本宫的身上,她要是弄出了什么花样,被皇上察觉出来,她们本就不怎么融洽的母子关系只会更加恶化。太后是聪明人,她的这一举动,其实是在向本宫示弱。”
香瑶道:“奴婢愚钝,想不到如此深远。”
万贞儿道:“从先皇差点把本宫杖毙那次后,本宫便明白一个道理,只要皇上对本宫好,其他人再怎么干涉,再怎么想办法坑害本宫,都没有用。与其花那么多心思防着别人,不如多用用心,想一想如何让皇上更开心。香若呢,就算她是怀揣着目的派来的,但是呢,本宫却很看好她,这丫头,有野心,本宫相信,待她看到皇上对本宫的情意后,一定会毫不犹豫真心真意地投靠到本宫这个阵营当中来的无尽纹章。”
香瑶道:“那是自然的,别说咱们大明朝。就是翻遍史书,也没有见过几个妃嫔能和皇上有过同生共死的情,咱们皇上呢,又是特别重情重义的人,娘娘在他心目中分量是最重的,任谁都取代不了。”
万贞儿道:“哎,这么想就对了。本宫的九华宫阴暗处就算多了几双别有用心的眼睛,本宫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香瑶道:“因为啊,那些根本无法对娘娘构成威胁。”
万贞儿道:“那是当然的了,他们在本宫心里面。只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唉,本宫现在愁的只有一件事儿。”
说到这。万贞儿低下头,用右手轻轻揉了几下肚子,道:“本宫一年大过一年,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上天的眷顾,赐一龙子与本宫。到那时,本宫真的是再也没有什么好烦忧的了。”
香瑶心里面虽然酸酸的,但是她还是很为她的“情人”着想,道:“娘娘切勿急躁,一定要放松心情,受孕这种事情。欲速则不达,很多时候,你不去想它。它自然而然就来了。”
万贞儿道:“是吗?”
“当然了,娘娘,奴婢可是从太医们那听来的。娘娘,皇上对娘娘的恩爱一天胜过一天,如今这一个月。四日里面倒有三日是要在九华宫中安歇的,地利人和我们都有了。只需静待天时即可。奴婢相信,假以时日,上天一定能够感受到娘娘的虔诚之心,赐予小皇子的。”
香瑶这番劝慰宽心的话并没有让万贞儿紧锁的柳眉舒展开,她还是叹了口气,道:“本宫也想把心态调整好,可是,一想到本宫今年已经三十有八,不由得又着急忙慌起来。”
本来,万贞儿是最喜欢在御花园里的通幽曲径中散步的,但是今日说到这个话题,万贞儿从心里到身体,突然都觉得疲乏了,她不自觉地捶了下腰。
瞧见万贞儿的举动,香瑶赶紧替过万贞儿,轻轻捶打着万贞儿的腰,她再伸过脸看了看万贞儿,道:“娘娘,有将近十天的时间吧,奴婢觉得您时不时便面露倦色,您时不时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到太医院请一位太医帮娘娘诊诊脉。”
万贞儿道:“有什么好瞧的,半个月便有太医来请一次平安脉,本宫那就那么娇气。不过是春困秋乏,眼见这寒冬马上要来,外加上王皇后不问宫中事务,当起了甩手掌柜,这宫里头,大到节日庆典,小到一针一线,都得来烦本宫,身边又没几个得力的助手,本宫这点精力哪够用的,当然会时时生出倦意了。”
后半段话若是被王皇后听了去,王皇后肯定会在心里面悄悄道,厚颜无耻的女人,明明是你把大权独揽,偏说本宫是撒手不干,全天下还有你这样睁眼说瞎话的人吗?
万贞儿指着前面道:“香瑶,你回九华宫去给本宫拿一个软垫靠背来,本宫想在前面的杏花亭坐一坐。”
香瑶迟疑了下,道:“娘娘,此处就奴婢一人,如果奴婢在离开,您身边可就没个照顾您的人了,这样能行吗?”
万贞儿笑了笑,道:“有什么不能行的,这是在后宫,在后宫中,谁还敢把本宫怎么样吗?你不必如此,快去快回就是了。”
“好吧,娘娘,您可一定要小心。”
香瑶刚走出没几步,万贞儿从后面喊她,道:“哦,对了,让香若起来回屋收拾床铺去吧,也算是本宫给予她的恩典了。”
“奴婢遵命。”说完,香瑶急匆匆向九华宫的位置而去。在宫中,不光朱见深把万贞儿当做心尖尖儿上的人,香瑶也是,除非万不得已,香瑶是寸步也不想离开万贞儿片刻的。
香瑶离开后,万贞儿的脸上又布满了愁绪,心道:“放松心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知道个中滋味吞噬之主全文。”
她的心里揣着事儿,慵懒地往杏花亭的方向而去,在再拐上一个弯儿就能看到亭子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畅快地笑声,那是一阵如银铃动听悦耳的声音,这种声音只有芳华妙龄的女子才发得出来,毕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
万贞儿怔怔站住,再也迈不动步子,这散发着青春靓丽气息的笑声吸引住了她,让她羡慕不已,几乎舍不得走过去打扰她,就这样,万贞儿隔着浓密的四季常青的植物修建成的树墙出神。
“玲儿,荡起来,高一些,再荡高一些。”
“甄选侍,您小点心,真的不能再高了,如果有个万一,惊吓伤着选侍,奴婢们是万死难辞其咎了,主子尽兴就好。”
“嗨,这哪儿能尽兴呢。本来玩得正开心,瞧你们这一个个心惊胆战的模样,真扫兴。”
“主子,要不咱们再玩点别的什么的?”
“宫里头除了秋千,哪还有什么好玩儿的,你瞧各宫的妃嫔姐姐们,都开始种花、养鸟、刺绣、看书……闷都闷死了。”
“那主子想干什么?”
“我想见皇上。玲儿,你说皇上长得什么样儿?入宫的时候,我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没看清。入了宫,他也就是我的丈夫了,哪有成婚半年还不知道夫君长什么样子的道理。玲儿,你在宫里头时间比我久,应该看见过不少次吧。”
“没有,奴婢也没有这个福分,虽然奴婢早两年进宫,可是皇上自登基之后,十日倒有七八日歇在万贵妃那里,奴婢哪有机会见到皇上。”
“唉……”女孩子幽幽叹了口气,听着声音,倒是让人遐想不已。
“掰着指头数一数,我入宫至今都快两百天了,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侍寝的机会。如今能晋升到选侍,只不过凭借了爹爹以及家族的声望。要怪,就怪那个年老色衰却依然不肯退位让贤的老妖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魔法,让皇上这般死心塌地的宠幸着她。害得我们这一批女子,二八芳华,只能苦守在深宫中,连见一眼自己夫君的小小愿望都不可得。唉,如果能令皇上看上我一面的我,我就不相信,凭着我的容貌和温柔,会得不到皇上的欢心?”
“奴婢的祖宗哎,主子,这话也是能往外说的,奴婢的魂儿都让您吓跑了三四个,主子,可千万不能只图嘴上痛快,好吗?”
“想玩不能好好的玩,想说不能痛痛快快地说,难道真真要把人憋死在宫里头吗?罢了罢了,回到住处还能一吐为快?”
“回了住处也不能说,主子,这话只能烂在肚子里头。”
“行了,行了,回吧。”
在听到“甄选侍”辱骂她为“老妖婆”后,万贞儿登时火冒三丈,对于这般不知死活,在背后乱嚼她舌头根子的臭丫头,万贞儿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她正准备走出去,仔细着给她一番教训,然后“甄选侍”后半段话却让万贞儿呆住,“甄选侍”的话结结实实戳到了她内心最担忧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宫里面像“甄选侍”这种妄图取代她的地位,不知天高地厚却又不自量力心比天高的“愚笨”丫头绝不在少数,随着她年龄一天大过一天,她开始对她与朱见深之间的患难真情渐渐不像刚废掉吴皇后时候那般自信。花样年华、青春活泼的少女们,手里面握着一个比她优胜出不知道多少的优势,那就是她们都还年轻,当年轻诱人的投怀送抱、予取予求任君采撷的时候,想必任何一名正常的男子都是无法抗拒的,皇上虽说十日里确实有七八日六七日在九华宫,但剩下的那几天呢,除了安妃,还会不会有别人在她之前怀上龙种,诞下孩子呢。到那时,她圣眷不衰的局面将彻底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