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巨山遇着巨嘴怪贪婪还需贪物平
唐三藏从宛儿国都出来,小白龙牵着马,孙大圣挑着担,一路取道西去。
师徒三人昼行夜宿,三藏饥了孙大圣前去化斋,前无村后无人烟时,大圣就一个筋头去远处再寻,寻到化来斋饭给三藏充饥;三藏渴了,大圣将身一躬跳到高处去,寻到山间泉水盛来给三藏解渴,剩下些斋饭大圣和小白龙分了吃了。有时大圣遇着山间野果就采来些自己食用当做饭吃,有那三藏爱吃的,也带回些给师父,大圣出去化斋,小白龙就看着担子,有那路到路口迷途时就有大圣前去问路,较之前些日子,大圣有了小白龙作为助手,省了不少心,三人三心合于一心一路往西而去。
这一日,行着行着,孙大圣不由得抬头观瞧,小白龙不由得勒马驻足,唐三藏不由得仰面注目,这是为何?身后平坦,路路相通,前面乃是两座高山,高可触及云端,峰尖若似剑尖,陡若似立柱,两山间相隔只有丈余,真的是飞鸟不愿过,走兽至此回,右边山峰间有那奇人所刻大字“巨山一线天”,云雾间五个大字若隐若现。
三人看罢心惊,也只得硬着头皮前去,山路狭窄难走崎岖迂回,仅能通过一马一人,旁无攀岩,前无择路,后无退路,孙大圣只得前去探路,似此路师徒走了约两日,走着走着,迎面碰着一采药老汉,肩背采药背篓,短衣穿着,右手拿刀,左手执着一葫芦,也不知道是些水还是些酒,倒着喝着,两者相遇都吃了一惊,擦身而过回首观望,各走各路,不曾答言,走过十余丈,口里唱着山歌,唱道:右行八百里,左行八百里,不走巨山石嘴里,走那石山嘴里,亲人不得见,夫妻要别离。大圣听着听着,想及进来之时那云峰石刻大字“巨山一线天”,觉得这事儿蹊跷,叫道:师父,且慢,我去问问。转身去那老汉已然不见了,孙大圣就知道不是平常之辈,奔去再寻仍不能见,将身子腾着云寻去,直到云间,遍寻不见出了两山,方见前面有一老汉,你道是哪个?正是大圣的老相识,前番两次招安,多次报信的太白金星老儿,急得大圣,上前去拽住衣袖:金星老儿,见了我也不相见叙旧,倒是装什么人来骗我!你的酒呢?拿来我喝点!就来欺身来翻来夺,金星左躲右闪,闪避不开,被那大圣夺在手里扭开葫芦嘴张口就饮,急得金星:给我留些,给我留些!大圣一口气饮完,扔给金星:小气,还你罢!金星接过来,仰脸倒在嘴里,哪里还有?气得金星:你这个猴头,也给我留些!孙大圣听罢哈哈大笑,金星也是哈哈大笑,笑罢金星:你这猴头,你还是这么顽皮!大圣:你这金星老儿,还是这么悠闲!金星道:给你报信还说我悠闲?你这猴儿全不知好歹!大圣道:前方有什么妖魔精怪?说来听听。金星道:到那不能解决的时机再来讨教吧。观音菩萨还等着南海喝茶呢!说罢就走。急得孙大圣:你这老头儿,越来越滑头了。只得降下去端,返回到师父并小白龙处。
孙大圣回到师父旁边,三藏问道:悟空,可问出什么来了?大圣怕师父担心回说:师父,莫管他!是太白金星唬咱们哩。三藏听说心里有些惊:莫非前面有什么妖怪不成?大圣道:莫睬他,是精也是些树精兽怪,我这金箍棒沾着就死碰着就亡,莫睬他!三藏不再言语,心里知道前方一定有什么精怪挡路,故此太白金星来报信。再往前行令人豁然开朗,乃是一山间谷地不大的平原,平坦了许多,站在高处看呈葫芦状分布,生了些树木野果,有些野鸡野猪兔子常见之物,有那数十户人家在那平原里住着,房屋附近开了些田地耕种,俨然世外桃源,看到些人家了,三藏倒是显得累了,在马上叫道:悟空啊,为师累了,下马歇息会。大圣道:师父再坚持些会儿,咱们到了那前面人家,再歇息吧,顺便化些斋饭吃。三藏听了,看看前面人家不是太远,只得坚持着往前走。一路下坡去,到了谷底平原,有些人家有些房屋了,寻着一人家门首三藏下马来,大圣前去叩门,门开处一老妪探出头,看见大圣雷公脸就吓得缩回头去咣当一声闭上门,再叫不开,害得三藏埋怨道:你这猴头,求人全靠一张脸善,你这副模样全把人吓走了。大圣也不答言只得再找一家,小白龙上前去,开门的乃是一老翁,小白龙说明来意,老翁舍了些斋饭给他,三藏进来,借那地方稍作歇息,与那老者攀谈,三藏问:老人家,此天何名?老翁答道:此地葫芦谷。说是葫芦谷如同葫芦国,外不能进,内不能出。圣僧,大唐离此地有多远?三藏道:东去有万里,老人道:唉,我们这山中人形同坐进观天,有那石嘴相隔更不能通外面的世界了。老翁说完感叹了徐久。老翁再也不言语,三藏便告辞出来,用了斋饭,牵马过来,三藏上马,小白龙旁边伏侍,孙大圣带路前面行去。
但见那葫芦谷中人,种田的种田,捕鱼的捕鱼,纺织的纺织,缝衣的缝衣,真是谷中国,实是国中谷,寂寞才想桃花源,哪知桃花源中寂寞?
往前去越走人烟越少,田地少了,荒草,从林多了。大道少了,小径多了。渐有野兽飞禽,罕有人至此,自古人多路子宽,人少不在路,前面行去越发不好走了。穿林过草,几经辗转,断续前行,离那葫芦嘴就不太远了,那葫芦嘴正是一块巨石天然而成的石门供出入,如同一大开着嘴的石兽,三藏正在观望着,旁边猛的窜出一只斑澜大虎来,张开血盆大口来,把那白马半条腿吞了下去,把那三藏摔在地上,大圣举棒就打,那虎衔起白马便走,有一猎户追来,举起钢叉掷去,那虎带着钢叉,逃往那石嘴里去了,猎户也不敢石嘴里去寻。大圣在后面举就追,被那猎户拉住,猎户呼道:不要追了。大圣问道:这是为何?猎户道:这大张着口的石嘴,百十年来只见进不见出。人皆言石嘴成了精,里面住着怪。不敢往石嘴一步。孙大圣听了也不敢再冒然进去,搬了一块石头扔到石嘴旁,注目观看,那石头就如同长了脚生了腿一样,骨碌碌滚进嘴里,不见出来,众人更加坚信不疑。孙大圣急得抓耳挠腮,製出棒来一顿乱打,打出土地来,土地道:小神拜见土地,大圣唤小神何事?孙大圣道:这石嘴是怎么回事?如何得过?土地道:回大圣,大圣来时路途乃葫芦谷惟一通往外面通道,路子远路难走,在一百多年前,有人就把这巨石凿穿通往外面就容易多了,不想日久,这巨嘴成精,能呑万物,只有进去不能出来。因此断了往来路人,想横过巨山的人,只得绕行,大圣不知,贪近才至此后不能退,前无通道。孙大圣问道:可有办法过去?土地道:小神不知,大圣还是天庭里去问问吧。没有什么事,小神就告退了。大圣摆摆手:去吧,去吧。大圣将金箍棒撸一撸叫声长长长,就如擎天之柱,打将去,当的一声震天响,石嘴毫发无损,移了石头去,塞一块不见一块,这石嘴就如同无底洞只见不见出,急得大圣无可奈何,向师父道:师父,我去天庭处问问去。三藏:去吧。好大圣,打个呼哨跳在空中一个筋头朝那南天门而去。
到了南天门,张李诸天师天将见大圣来,问道:大圣有何事来天庭?大圣道:保唐僧取经,路过巨山有一石嘴成精,不能得过,问问玉帝可有办法降服。众天师天将让出通道:请,大圣。大圣往里就进,有人通禀给玉帝,大圣进了殿中,玉帝和太上老君正在议事呢,大圣进来,那老君因为前番就有些一丝不快之意,玉帝道:你不保唐僧西天取经,来天庭所为何事?大圣道:正是因为保唐僧西天取经路过巨山石嘴,那石嘴成精,不能出入,问问天庭可有什么法子可以得过?玉帝难为道:山神,土地上奏天庭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天庭能有什么法子?这世间的便捷通道因为贪婪而阻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众神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众神也是苦无计可施呀!你和唐僧西天取经去,那就问问你那佛祖好了,成天讲法不闻人间烟火,看他可有什么佛法无边的法子,保你和唐僧通过。句句实情,却也噎得大圣无话可讲,转身就走,太上老君一把拉住,大圣道:有什么话说?太上老君道:你去求观音她也是泥菩萨过河,求佛祖也只讲佛法,不是解决之道。大圣愈加心焦:那怎么办?太上老君道:贪婪之物必以贪婪治之。大圣问:何为贪婪之物必以贪婪治之?太上老君:那石嘴能吞万物,皆因贪婪,贪婪无度腹有度,大圣平常说能捉怪降妖,担山覆海,何不求那二郎神来,你们二人各负一山一左一右塞进石嘴,任他石嘴嘴大能容几山?两山间留些缝隙,你和唐僧就能通过了。大圣听罢觉得言之有理,双手一拱:多谢老君!告辞了。玉帝也笑道:这猴儿,前番取经将天神天将呼来唤去,很久不见如此客套了!大圣只推没有听见,退身出来,直往灌江口二郎神处而来。
大圣纵起筋头云,不多时到了灌江口二郎神处,因大圣乃二郎神好友,门首无人阻拦,直入庭堂,二郎神和那梅山六兄弟正在下棋哩。见大圣来,二郎神众弟兄站起道:闻听大圣出得如来掌心,保唐僧西天取经可喜可贺!大圣满脸羞惭:莫提他,莫提他。二郎神知大圣素来看人平等,被如来所压心中不快,也不再提及,转移问道:大圣,如此忙,有何闲情来我灌江口?大圣道:保唐僧西天取经路过巨山石嘴,那石嘴年久成精,一张大嘴只进不入,误入此道,旁无出路,天庭求那玉帝,玉帝言说无法,就想求那观音,佛祖,老君看穿心思,言道贪婪之物必以贪婪治之,说你我各负一山,一左一右塞进石嘴,留些缝隙,我和唐僧就能得以通过,因此只得求兄长走一遭,你我各负一山,唐僧才能过去呢。二郎神闻听此言:既然如此,那就动身去吧。大圣见案上棋局未终,道:下完这盘棋再去不迟!二郎神道:留下回来再下不迟。兄弟们好好看家。那梅山兄弟们道:兄长担山,也须兄弟做个依靠,各出一把力才稳!二郎神笑道:兄弟们放心吧。二郎神担山赶太阳,世人皆知,兄弟们帮把手,不是让人笑话吗?好生看着家,茶盏功夫就回了。六兄弟道:是,大哥。二郎神说罢和孙大圣出了灌江口,直奔巨山而来。
孙大圣并二郎神透过云端往下看,巨山左右二山就在脚下,中间是那石嘴,大张着嘴,石嘴后就是那葫芦谷,二郎神道:贤弟,你我各负左右一山,塞进那石嘴里如何?大圣道:就这么办。我先下去,让我师父远避些才好。二郎神:嗯,周遭人等都要远些,免得伤及无辜。孙大圣下去见了三藏和小白龙,三藏正坐在草地上盼呢,大圣:师父,我回来了。三藏:那天庭玉帝可有什么办法通过石嘴?大圣道:玉帝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太上老君出了主意,他言道贪婪之物必以贪婪治之,我和二郎神各负一山塞住那石,中间留些缝隙,你我师徒就能得以通过了。三藏:那二郎神能请得动吗?大圣:我已经请来了二郎神,请师父你还有小白龙师弟后退,免得伤得到你们。小白龙道:师父,没有了白马如何后避百里?三藏闻听此言,也犯起愁来,孙大圣正在想办法,小白龙就地打个滚,变为一匹白龙马,口说人话:请师父上来。大圣看见心里一喜,扶着三藏骑上白龙马,对白龙马道:兄弟,委屈你了!白龙马:不委屈,我愿驮着师父西天取经去,师父坐好抓紧,走了!白龙马驮着三藏飞奔而去,孙大圣感激的看着白龙马载着师父远去躲避,又一阵金箍棒乱打,拘出山神,土地来,山神和土地现出身形,拜见大圣:大圣唤小神有何吩咐?大圣道:我和二郎神要担此二山塞进石嘴,请你们二位将附近人等,飞禽走兽藏起,免得伤及无辜。山神和土地道:愿听大圣吩咐,小神这就去准备。大圣道:有劳!大圣安排得妥当之后,跳入云端里见那二郎神:一切俱备了。二郎神:下去担山。
二郎神和孙大圣纵身下去,各负一山,担在肩上,喝一声“起”,只听得岩石动裂声地动颤抖声震天惊人,将山连根负走,用尽全身之力起身升入云端里,叫一声“放”,两座山直入那石嘴里,塞住石嘴,只留下中间一狭长通道,高可过人,宽可容人,透过通道可见那边光亮。原来的巨山已然不复存在,只留下低矮的坑坑洼洼的丘陵地,那个石嘴也不再是葫芦谷通往外面的必走通道,除了那光秃秃的石头,不再有令人显注之处。
再看二郎神,腰不弯,背不驮,大气不出,脸色不改,孙大圣也暗地里称赞:不愧是二郎显圣真君!果然有担山之能!孙大圣拱手道:多谢!有劳!二郎神笑道: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没有什么事,兄长就告辞了。孙大圣笑道:来日再到灌江口看望去。二圣就云端里分别,二郎神回了灌江口,孙大圣纵身下来,先自石嘴里走了一遭出来回到葫芦谷,那白龙马已然驮着三藏回到了石嘴,孙大圣:师父,走吧!无事了。三藏下马来,由孙大圣前面引导着,白龙马在后驮着行李,往石嘴里进发,不多时就过去了,孙大圣和三藏长长的舒了口气。
白龙马驮着三藏,孙大圣担着行李,又走在了漫长的取经路上。
贪婪洞贪婪门
进得不易出来难
世人谁似大圣样
临到跟前能搬山
欲知下回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