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充满了无邪的童真，单纯，使人一见就觉得温暖，只是搭配上那哀怨而又狠毒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一个婴儿，怎么能给我这么复杂的感觉！
我想开口说话，可是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是不是就是大白兔当时所说的那个婴儿？
可是与我爷爷有什么关系啊？
她是人。还是鬼？
我实在有太多问题了。
龙小妹哼了一声，对那婴儿说道：“阿秀，还不快来见过你哥哥。”
“哥哥？”我更是无比惊愕！
就在我诧异之中，那个女婴屁颠颠地向我小跑过来。她笑得很灿烂，举起肉嘟嘟的小手，好像就要扑进我怀抱一样。
我大吓一惊，连忙从地上滚起来。
我不敢抱她。
我不敢！
女婴来到我面前，举起手，眼中的狠毒和哀怨变成了渴望。
“哥哥，抱我。”她没有开口，我耳朵中却传来了奶声奶气的声音。
哥哥，抱我。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的心突然撕扯一般作疼。刚刚建筑起来的防备在一刹那之间溃坝，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潮水般汹涌而出。
我的心柔软到就像棉花一样。
她，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了。她叫我抱她，我怎能不抱？
“哥哥，抱我。”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我蹲下伸去，伸出手。一把把她拽进怀中。
就像抱着一块冰一样，让我不由自主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可是我没有放手。
这个女婴可能不是人，来路不明，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依然没有放手，那一刻我只想好好抱着自己唯一的亲人。
没有人能理解我对亲人的感情。半满二十五岁了，啥也不缺，唯独缺少一个家。逢年过节连个走动的人也没有！
龙小妹竟然叹了一口气，说道：“阿秀，他就是你半满哥，你知道吗？”
“知道，半满哥。”我怀中的女婴奶声奶气地说道，她没有开口，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我抹干脸上的泪水，此时在我眼中一九他们不过是空气而已。我紧盯着龙小妹，问道：“你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龙小妹脸上一阵抽搐，好久才说道：“她就是你未出生的那个妹妹。”
我没有打断她，静静地听下去。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听到那声“哥哥，抱我”的时候，我的心就被融化了。我抱着她，完全是出自直觉。
“说白一点，就是因为你取代了她，所以她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龙小妹的话，就像晴天霹雳一样，在我脑海中爆炸。----我怀中这个叫阿秀的女婴，竟就是我妈妈原来怀着的那个女胎！
大伯说过，我妈妈原本怀的是女胎，是被我爷爷用逆天之法，才变成了我。
这段隐秘，连我都是大伯离开时才告诉我的，旁人不可能知道，龙小妹怎么会知道？
“你虽是杀她的凶手，不过那骨肉之情却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你们天生同根同源，所以相见后才会有出现现在这一幕。”龙小妹继续说道。
我低下头去，看着怀中的小不点，郑重地说道：“阿秀，对不起。”
爷爷带来了我，却剥夺了另一个孩子本来应该拥有的人生。虽然事情不是由我决定的，不过我心里仍然一阵内疚。
那一刻，我见到了阿秀眼中滑落豆大的泪水。她是感动，还是伤心呢？
按说她应该和我一样大了，为什么仍然是这个模样？
阿秀没有说话。龙小妹已经说道：“李半满，说一万句对不起，还不如真心实意地帮她做一件事。”
这时我才突然惊觉，问道：“你是谁？你是怎样找到阿秀的？”
龙小妹说道：“我在这幽冥边界游荡了几十年，有一天恰好遇到阿秀，看着这个孩子可怜，就把她带在身边了。”
怀中的阿秀不断点头，“哥哥，龙奶奶是个好人。她说的都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阿秀是我妹妹呢？还有阿秀现在是什么状况，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相信阿秀，但我真的不敢相信龙小妹。
我怕她她是在利用阿秀！
龙小妹竟然笑了，很久才说道：“你还不算蠢到底。这其中的故事就算给你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以后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不过阿秀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你不帮她，只怕她连现在这个样子都维持不下去了。”
我连忙问道：“阿秀怎么啦？你要我怎么帮他，我帮，我都帮。”
我们李家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看着她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我真心难受。
龙小妹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要你杀了这条真龙！”
“什么？”我没想到龙小妹竟然也是打起了真龙的主意。
“怎么，你不愿意？”龙小妹双眼一眯，接着说道：“她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你就不肯为她杀一条龙？”
我没有说话。
龙小妹桀桀笑道：“那个盗你剔骨刀的小伙子，还有你那个龙虎山的情敌、还有那个负心人，都得到了报应吧，桀桀桀，你看阿秀是多么关心你，难道你就不关心阿秀？”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刚才我还以为是这个老太婆下的手，我怎么也没想到凶手竟然就是阿秀！我的妹妹，并没有来到人世的妹妹。----正确来说，应该是被我取代了她出生权利的那个人。
“李家捡骨的技法，用来处理尸体，竟会是那么美！”龙小妹像是看到了眼前的一堆艺术品一样，眼中闪动着激动的光芒。
而我的眼前浮现出的却是一堆肢块，鲜血淋漓，还有大白兔合不上眼的头颅，被安静地放在上面。
----“半满，我疼。”
我慢慢地松开了阿秀。台在华划。
狠着心一咬牙，挣脱她紧拽我的小手，然后站起来，对龙小妹说道：“刚才你也听见了，我杀不死真龙。对不起。”
龙小妹听了，慢慢转过身去，对一九说道：“贤侄，我和你打个赌如何？”
一九一帮人被冷落很久了，他们在那边并不说话，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此刻听见龙小妹问话，一九才哈哈笑道：“前辈真是太会开玩笑，不知前辈赌什么？”
龙小妹桀桀笑道：“我就赌李半满能杀这条龙，我赢了，龙归我，如何？”
“轰”的一声，那边的老道士就像炸开了锅一样，纷纷议论起来。一九一摆手，示意众人停下，朗声道：“前辈输了怎么办呢？”
龙小妹淡淡说道：“输了，老婆子我离开就是了。”
龙小妹这话连我听了都想大骂出口，你赢了就赢了人家一条真龙，你输了拍拍屁股就走？不过我心神一凛，这龙小妹到底有什么底气，敢视古道一众人如无物呢？
再能忍的一九，此时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龙小妹，我念你是红衣尊者生身母亲，才会对你一再忍让，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一九的话又让我大吃一惊，原来这个龙小妹，竟然就是刘女士的婆婆，也就是赤鬼生前的母亲！
哎呀呀，我曾经见过她的照片，怎么也想不到照片中那个憨厚的中年女人，会变成如今这个丑陋、枯瘦的鬼模样。
想起她那丰满的胸部，再到早前捋着头发说，我不过一个奶娘而已！我又是一阵心惊，----只不过一个奶娘而已？
听到红衣尊者几个字，龙小妹的身体晃了晃，丑陋恐怖的脸上涌起难得一见的悲伤和难过。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因骨肉相连而心痛，还是因为别的。
此时地上生起一团红云，刚刚跑出去查看小真龙踪迹的赤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