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朝着春未央走去,沿街遇到乞讨的孩童,楚郩便顺手将兔子糖人给了他,看的林锦心头一抽,又见她扔了几个铜板,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楚郩。
春未央不同于寻常青楼,这里是达官贵人风流之所,亦是都城内,权贵与民同乐,共享繁荣的好去处。
据说,春未央是曾经华荆皇室之人所建立,至今春未央的掌权人也依旧是从皇室所出,但到底这人是何人,都城上下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真正知道这些秘辛的人自然是深得皇室信任,断然不会说出半个字来。
所以,春未央的主人便十分神秘了,正因为这份神秘,春未央在都城的地位,无论是下到平民走贩还是手握权利的门阀世家,都对这座‘青楼’怀有别样的敬畏。
春未央虽说是座青楼,但远远望去却是端庄肃静,高雅奢华,并无喧闹聒噪之音。
在这座楼里无论是卖艺还是什么其他营生全凭公子们自己决定,也正因为如此,春未央出了不少才子佳人,而这些才子佳人们的心中都有一位共同的倾慕之人,那便是在朝堂之上谈笑间将当朝状元辩驳的哑口无言的当世第一才子——林锦。
林锦是春未央的常客,每逢佳节,林锦便代替朝堂在春未央设宴,宴请文人雅士,欢聚一堂,吟诗作对,行令共饮,顺带着将各地不满朝堂的文人学子的牢骚清上一清,以及为百姓谋些贺礼,在不久后布施回民间。
这是一桩天大的好差事,诸家子弟都争取在春未央的宴席之上大放光彩,好借林锦之口传到那些掌权的大人物或是宫里去,在未来能让自己的仕途坦荡一些,因此对这位林公子十分恭敬,久而久之,林锦在都城的名望已经根深蒂固,坚不可摧。
岚瑟公子受过林锦的大恩惠,自然是要请林锦的,只不过,林锦出门太早,这请帖没有收到手。
而此刻春未央之中另一位即将就任的花魁——云司嫣云公子正在楼前与几位小姐行着礼,微敛的眸子有些许不耐烦,但依旧克制着自己忽略那些露骨的眼神,即使有着那些不成文,但大家严谨遵守的规则在,但眼神做些什么不道德的事情是不会有人无理取闹的追究的。
三人闲庭信步,说说笑笑从小道上走了过来,云司嫣轻轻呼出一口气,连忙错过挡在身前的人迎了上去。
直到此刻,几名女子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不免有些尴尬,看见来人是位惹不起的主,连忙收起略有不满的表情,温顺地一拱手便急急地往春未央去了。
“司嫣练过林公子,见过柳公子。”云司嫣是后来者,与林锦并不相熟,何况林锦身旁还站着一位气势骇人的小姐,十分拘束地见了礼,却不知这位小姐是何人,该如何称呼,只得敛着眉温顺地一颔首,道:“林公子,您里面请。”
林锦见此人略面生,颔首回礼,并不多言,随着云司嫣走入春未央。
春未央,春未央,自然是春意浓浓,不过这春意却是暖色,层层粉色缦纱挂着,随清风熏香而舞,小姐公子们隔着缦纱各自落座,一同看着高达半丈的中央圆台上的舞者,赤红色的红色舞衣随着舞者飞舞跳跃,极尽潇洒风流之能事。
琵琶古琴伴奏者在圆台下的阶梯上依次弹唱,舞乐平升,十分悦耳生动。
虽说春未央是与民同乐,但依旧有着鲜明的阶级划分,楼下自然是付了钱便能进来观赏的寻常士子,虽说无法与那些名人雅士同席共饮,但说不准真能碰上一两个贵人,有幸瞧见第一才子和美人的风姿,所以在春未央的一楼已经是座无空席,甚至有人挤在一个座位上,低声笑语不停地说着私话。
此时自春未央靠近门口的人瞧见林锦,便噤了声,起身恭敬行礼,然后连着一片,几乎所有人意识到来了位大人物,皆远远地行上一礼,以示对这位以男子之身跻身于文人学子之首的尊敬之意。
林锦亦是拱手还礼,便随着云司嫣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走至楼上,楼上皆是一些门阀权贵的世家小姐公子,大都与林锦相识,远远地便想上前说说话,但看见林锦身旁那位守护者姿态并不好相与的小姐便停了脚步,在原地点点头算作是见礼。
林锦亦是微笑还礼,带着楚郩在众人或好奇,或打量,或不屑,或不解的诸多复杂的目光之下随意走着,在诸多座位之中择了一处并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坐了下来。
楚郩相貌堂堂,气质非凡,瞬间吸引了大批眼球,但碍于林锦一时顶多是远远打量,暗自猜测此人的身份,与林锦又何关系。
林锦和楚郩出奇一致的对各种意味不明的打量熟视无睹,一派悠然之态,丝毫不受影响。
楚郩瞧见桌上有酒,十分自觉地倒了一杯,浅浅地尝了一口,点头道:“这酒不错。”
林锦见她不给自己倒,也不自己倒,目光灼灼地看着楚郩笑道:“这是鲜花做的清酒,不易醉人,入口香甜,很适合男子喝,没想到如意也喜欢。我本以为如意更喜欢烈酒一些。”
楚郩怎会听不懂他言下之意,捏着酒杯将自己喝过的一边转向林锦,递到他面前,笑道:“长安走了许久,应是累了,解解渴吧。”
“......你认真的?”林锦论脸皮厚度向来不如楚郩,不由有些发懵。
楚郩不言,直接将酒杯怼到林锦唇边,林锦下微微张开嘴,轻轻抿了一口。楚郩又将酒杯拿回,就着林锦喝过的地一饮而尽。
林锦:“......”
楚郩放下酒杯,凑到林锦耳边低声道:“我们这算间接接吻了吧?”
林锦:“......”这算轻薄吧?
林锦微微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轻声道:“算的。”
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调情,林大公子很不自在,认真地瞧着面前的小几,一时间心跳如鼓。
自从上了楼,便有一道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但在方才,这一道视线突然炙热起来,楚郩侧目瞧了过去粉色缦纱之后几位公子围坐着,相谈甚欢,依言谈举止,形貌衣着,非富即贵,自然都是世家公子。
其中一位坐的稍远,抿着嘴角似乎有些不高兴,身着嫩黄色紧身长袍,袖口紧束,英姿飒爽,浓眉大眼,一双清亮的不谙世事的眸子十分吸引人。
正是楚郩在城门口见过,后来又将她们送至翎花后院的大将军独子许弋良。
许弋良眸光不禁向楚郩这边一扫,正好与楚郩微沉的目光撞上,他微微一愣,继而有些恼怒的冲楚郩挑挑眉头,又急忙转过头去与旁边的人说话去了。
楚郩对这位将军独子印象不错,笑了笑收回目光。
林锦拿了小几上的果子咬着,瞧见楚郩转过身,收回余光,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瞅着面前小几上的纹路。
楚郩十分自然地借着宽大的衣袍搂上林锦的细腰,问道:“饿不饿?这伙人打算什么时候开席?”
林锦不动声色地捏住楚郩捏着他腰间的手,推了出去,淡淡道:“宜阳侯世女来了便会开席。”
此间人多眼杂,楚郩还是爱惜自家长安的名声,也不胡乱耍流氓,安分下来,问道:“怎么,这里头有点故事?”
林锦十分惊讶她的敏锐,看着她眸子发亮,楚郩笑道:“据我所知,这位宜阳侯世女正在禁足,能冒着忤逆皇帝的胆量来,这是要私会情人吧?”
林锦笑而不语,这事他早就知情,不过宜阳侯太过死板,瞧不上春未央的公子,两情相悦的二人硬是变成了私会,还叫不知情的平禹侯撞见棒打鸳鸯,结果被郁气满腹的祝叙揍了一顿,至今还在家中躺尸。
借着今日热闹,这二人却不是私会,而是要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