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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殁及桃花(1 / 1)

东方语是第一个发现前面有对闪烁着幽芒眼睛的,她凑近定睛仔细看清楚一点,那是一条五六米长的大蟒蛇,正懒洋洋地横卧在山洞里他们必须穿过的路上,她一爬上矮坡就直接撞上那双毫无人类感情的眼睛,吓得她顿时花容失色。洌璨啚晓

但她拼命忍住了冲到嘴边的尖叫,努力深呼吸了几下,借以平息内心的恐惧。

她不能让身后的人看出她的惊恐来,眼角瞄着黑暗的山洞,她心下暗自庆幸起来。还好,那些人都在她身后,只要她不回头,谁也不会发现眼下她的脸色有多么惨白。

夏雪见她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不动,不由得疑惑问道:“语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东方语平息急喘的呼吸,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道:“不过是前面路上遇到一点小障碍。嗯,有条蟒蛇把这当成了它的安乐窝。”

“蟒蛇?”夏雪只是略略皱了皱眉,脸上并没有露出惊恐的表情,从东方语的角度看,夏雪甚至连一丝害怕的情绪也没有,她只是困惑地扬了下眉梢,便道:“我过去看看。”

东方语看着夏雪“嗖”一下跃过去的身影,瞪大明亮清澈眼眸,张了张嘴,嘴唇动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夏雪居然不怕蛇?她以为全地球的女性都跟她一样,看见这种冷血动物,四脚会发软,两腿会打颤。

“语姑娘,我们可以从旁边过去,只要我们不去碰它,它是不会主动攻击我们的。”夏雪风一般又掠了回来。

“从、从……它旁边走过去?”东方语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瞪大眼珠道:“这万一,万一……不小心踩到它的尾巴,岂不是死定了。”

后面的士兵也陆续爬了上来,有人插口道:“东方姑娘,要不,我背你过去?”

东方语转头看了看那个五大三粗的士兵,挑了挑眉,干笑道:“嘿嘿,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万一蟒蛇被他踩到发起狂来,她不是死得更快。

少女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条懒洋洋盘踞不动的大蟒蛇,支着下巴,脑子在飞快转动。

嗯,眼前这条蟒蛇少说也有六七十岁,这么老龄的蟒蛇内胆可极为难得。想起那个妖魅男子不时压抑隐含痛苦的咳嗽。

少女笑眯眯看向夏雪,道:“夏雪,我决定了。”

夏雪没有吱声,等着少女令人绝倒的下文,她已经习惯东方语跳脱性的思维方式。

果然,东方语一开口,就绝对够一鸣惊人:“宰了它,取走它的内胆,那可是个好东西,对平喘化痰止咳十分有用呢。”

夏雪与其他人一时瞪大眼珠看定少女,“语姑娘,你——敢靠近它吗?”她刚才明明看到语姑娘双肩在发抖呢。

少女笑眯眯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夏雪面上,闪烁着绝对不怀好意的光芒,道:“我是不敢靠近这东东,不过夏雪你不是不怕它吗?我就在这看着,你去收拾它就好,对了;一定记得将它开膛剖肚,我要取它的内胆,那可是个难得的宝贝。”

夏雪看着她笑眯眯说得十分轻松的模样,脑里不期然想像着血腥的画面,一想之下,她不禁立时用力晃了晃头,咽了咽口水,道:“我虽然不怕它,可开膛剖肚这种事……呃,我觉得实在不太好,不如我将它弄昏了,你再从旁边走过去?”

夏雪是认定东方语太害怕了,才会出这种充满血腥的主意。

“夏雪,我没骗你,它的内胆对我有极大的妙用。”东方语盯着那坨不动的冷血动物久了,心里似乎没有那么害怕了,她忽地扬眉笑晏晏看着身后的士兵,道:“你们谁身上带有鸡蛋,请贡献一个给我。”

“东方姑娘,我这有一个,给。”那个五大三粗的士兵从身上掏出熟鸡蛋的时候,本来炭黑的脸忽地红了红。

东方语可没留意他的心思,接过鸡蛋,往上面抹了层粉末,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接着用力将鸡蛋扔到蟒蛇眼前。

那条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盘着不动的冷血动物,眯起一条眼线看了看那只骨碌碌的椭圆形食物,凑近鼻子嗅了嗅,然后头一歪,十分不屑地将那只鸡蛋给拱到一边去。

夏雪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她瞄了瞄少女笑眯眯的神情,问出了在场众人的疑惑:“语姑娘,你这是……?”

“嘿,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少女眨了眨眼,回头对那些士兵道:“大伙将手里的火把都扔到它身上去。”

“东方姑娘是打算用火烧死它?”

东方语自己举着一支火把退后了些,笑吟吟道:“好了,将你们手里的火把都扔过去吧;蟒蛇是种不耐热又不受寒的动物,只要温度达到四十度以上,用不了十分钟,它就会死翘翘。”

士兵们面面相觑,对她口中呢喃不时冒出的词觉得十分困惑。

夏雪是见惯不怪,早适应了少女口中时常嘣出来的怪词。

东方语回头,见士兵们都愣住,不由得加大音量又道:“你们快将火把扔过去呀,再等一会,它刚才吸进去的麻醉散就失去效力了。”

吸入麻醉散的蟒蛇,在被火把攻击,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仍挣扎着蹿起来往人群这条扫过来,夏雪眼疾手快一掌将它拍昏过去,后来东方语顺利取了内胆,一行人又继续往山洞更深的地方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大家觉得又累又乏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点微末的亮光。

“大家快过来看,这里一定是山洞出口。”东方语指着从外面透进来的日光,将手掌放在缝隙里感受外面吹进来流动的风。

夏雪也走近仔细看了看,半晌,忍不住泼冷水,道:“可是,语姑娘,就算这真的是出口,但这个洞口完全被大石头堵死了,我们怎么出得去?”

“怎么出得去?”少女望着几乎与洞口严丝合缝的大石,在原地绕了三圈之后,托着手肘,两眼在堵死洞口的大石上转了转,眼眸在黑暗中闪动着熠熠光芒。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衣兜,双眼忽地放亮。

有了。

“大家退后两丈,我来弄开这个大家伙。”

“东方姑娘有什么办法?”士兵中有人质疑,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娇滴滴的姑娘怎么弄开眼前的巨石。

夏雪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件往事,那是关于眼前这个笑意嫣然少女的,一件有点强悍恶趣味的往事。

“大家都退后点,语姑娘说她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夏雪姑娘也知道是什么办法?不如告诉我们好不好?”

夏雪望了眼好奇围过来的士兵,微微一笑,却不再言语。

只见那绝色少女在巨石前敲敲打打,又用手指在石面上丈量了一下,随即见她拿了个接上引线的小圆球,将引线就着火把点燃,然后迅速往石缝里塞进去。

接着,只见少女突然似闪电般后退到人群当中。

“呯”闷响声不大,但它的威力也够令人心惊的,他们在山洞里,那一瞬竟然能感受到地动山摇的震动感。

闷响过后,众人凑近前一看,巨石被炸开了。

不过,只炸出了一个小洞,一个小到人的身体根本通不过去的洞孔。

夏雪走近前一看,微微一笑,清亮笑意里隐隐含着揶揄道:“语姑娘这回下手倒是轻了呢!”她可听说,当日语姑娘从别苑回东方府时,直接将东方府的大门给炸得木屑横飞,整个门框都散架了呢。

东方语支着下巴,清亮眼眸露出满意的目光,笑吟吟道:“嗯,我担心火力过猛,炸得山洞塌方了,我们可就要集体留在这做山神了。”

“看吧,外面阳光无限好,想要顺利出去,就靠你们去努力了。”少女懒洋洋指了指那头大的洞孔,心安理得倚着洞壁纳凉。末了,瞄一眼还在惊呆的士兵们,勾起绝亮笑容,闲闲道:“加油,开山劈石挖洞吧,男子汉们。”

夏雪嘴角微微抽了抽,摇着头领大家为从山洞顺利出去而努力。

夏雪带头,大伙轮流上前挖石头,苦于没有工具,费了好半天的劲,才终于挖出勉强可以容人通过的小洞孔来。

从山洞钻出来,少女拍拍衣裳上的灰屑,抬头展开双臂迎着阳光露出明媚欢快的笑容,在她脸上根本寻不见一丝狼狈的影子。

也许是受到她的感染,也许是这个地方景致实在太过美好,所有人被慕天村瘟疫笼罩下的阴霾心情,在这一刻忽然有云开雾散的感觉,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学着少女的模样,昂起脸,闭上眼睛,静静感觉大自然的美妙。

听那啾啾鸟鸣,闻那淡淡花香,感受那徐徐清风。

一切清新、安静、美好!

“嗖”急掠而来的轻微破空声,惊得距东方语最近的夏雪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她可以直接将东方语拉到一旁避过去,但站在东方语身后的人势必被重伤;没有犹豫,在睁开眼睛的一霎,她闪电般伸手抄住了那支直逼东方语面门的箭矢。

这又急又疾的箭矢,夹带而来的力量也非比寻常,夏雪在箭头离东方语身体仅两寸的地方才险险挟住了它,但她的手指也被震得辣辣生疼。

夏雪抬眸望向远处,将箭头调转过来,朝那草丛里一点晃动的人头狠狠掷了过去。

一切发生不过瞬间,东方语看见夏雪紧绷的脸略略有些胀红,眨了眨眼,很是惊讶夏雪的恼怒。

抬头望向刚才夏雪回掷箭矢的地方,那边草丛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倏地有个人从草丛里跳了出来,看他表情似乎很是意外的模样,半晌,还楞在那摸着脑袋,满脸是困惑不解之色。

“臭小子,说,刚才为什么用箭射我们?”在东方语惊讶的目光中,夏雪抽出随身宝剑,“呼”一下像阵劲风般掠到了那边草丛,一把将宝剑指着那个还在楞头楞脑的小子。

“喂,你谁啊?谁用箭射你们了?我刚才明明在猎杀一头梅花鹿,啊,刚才是你把箭给掷回头的,我还奇怪……!”小子一把拔开夏雪的剑,抬头瞬间,立时又惊又喜。

眉开眼笑嚷道:“咦,你是外面来的人?你们都是……?”

夏雪扭头看了看全部往她这走过来的人,沉着脸,冷冷道:“你的眼睛长头顶吗?人和鹿都分不清,距离都不会计算,你要猎那头梅花鹿距我们远着呢,你差点就伤到人了,知不知道?道歉!”

浓眉大眼的小子望了望远处在低头吃草的梅花鹿,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露出雪白的牙齿嘿嘿笑了笑,“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算术学得不好。”

夏雪眯起眼睛透着隐隐寒光瞥了他一眼,红唇冷冷逸出一声冷哼。

东方语笑意晏晏走上前来,大咧咧将小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发觉这小子除了楞头楞脑外,竟有一个让她心生妒忌的地方,就是他的牙齿比她的还要白。

她皮笑肉不笑近前,找了块很高的石头站上去,挑衅性地睥睨着小子,笑眯眯道:“喂,小子,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受伤的是我,你道歉的话是不是该拿出点诚意来?”

“小丫头,我不叫喂,我叫威崖!”小子挑了挑浓黑的眉毛,恼怒地瞪着东方语,似是不忿她竟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他。瞄了瞄四下,在众人惊讶的眼神里,忽地也找了根树枝跳了上去。

他摇摇欲坠站在上面,瞪着东方语,气呼呼道:“我说了我算术不好,那是失误,而且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你还想怎样?”

东方语指了指自己鼻子,这楞小子叫她小丫头?

有没有搞错?她看起来比他小吗?还是他觉得她看起来比较好欺负?

她吸了口气,勾出颠倒众生的笑容,白了威崖一眼,轻嗤一声,凉凉道:“切,还不是叫喂!”

“是威崖!”

“威!”

“威崖!”

……

夏雪不停眨着瞪大的眼珠,看着一男一女越站越高,瞪着斗鸡眼似的在相互对垒。霎时有种想直接晕过去的冲动,语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跟个小孩一样,跟人家争论一个称呼!还争得面红耳赤。这实在太冲击东方语在她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了。

“语姑娘?”

“啊,东方姑娘,小心脚下,要掉了……!”

“呯!”士兵的提醒太迟了,东方语一脚踩空,直直在空中形成一道迅速下坠的抛物线。

东方语斜眼瞟了瞟,心下微微吁了口气,还好下面是草地,掉下来也伤不着筋骨。

东方语狼狈地爬起来,顿时怒不可遏,两手叉腰,昂起脸,怒骂道:“臭小子,有种你就在上面发芽,否则……哼哼,姑奶奶有千百种办法让你乐呵,还担保你永世难忘。”

夏雪好笑地看着她,淡淡道:“语姑娘,他还是个孩子,你何必跟他较真。”

“孩子!”东方语冷冷瞟了瞟那个从树枝上跳下来的楞小子,“呸,他简直就是风昱第二;不,风昱比他好多了,这小子一点也不可爱,简直可恨到极点。”

夏雪除了摇头只能摇头。

六殿下只会一味宠着你,让你欺负让你威胁,你当然觉得六殿下可爱了!

不过——夏雪眯起眼睛淡淡扫了威崖一眼,这小子确实挺可恨的!

要是哪天让公子知道他这样气语姑娘,估计不用语姑娘出手,公子就把这小子收拾得再见着语姑娘都要低头绕道走。

公子……可是公子,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许是夏雪眼里一闪而过的担忧影响到东方语,她敛了怒意,拍了拍衣裳上粘附的草屑,眼神也淡淡泛起一丝忧虑来。

威崖虽然楞头楞脑,却有极敏感的观察力,看见东方语她们一瞬神情都落寞下来。

想了想,他便上前朝东方语正正经经行了一礼,诚恳道:“请姑娘原谅,刚才我真的无意伤你。”

东方语淡淡看他一眼,闲闲道:“算了,我大人有大量,懒得和你一个楞小子计较。”

夏雪与其他人嘴角统一地抽了抽,还不计较呢,刚才都不知道是谁跟人家比高比嗓门,还摔了一身泥。

“喂,我问你,这是什么地方?还有,五六天前,有没有看见什么陌生人来过这里?”

威崖皱了皱眉,看了东方语一眼,又瞄了瞄夏雪,到底将心里不悦给忍了下去,半晌,才睨着东方语,懒懒道:“小丫头,你还真问对人了,据我爷爷说,我们这里有几百年没有看见过外人了;想不到,这一下子不过几天时间,加上你们,就来了两拨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外人。”

闻言,东方语与夏雪对视一眼,目光齐齐亮了亮,一瞬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惊喜。

这么说,他们闯进这里,还真是来对了。

东方语露出欢喜的笑容,急切道:“几天前到这来的人,现在在哪?你可以带我们去见他们吗?”

谁料,威崖完全无视她的急切与期盼,摇了摇头,皱眉道:“不能!你们从什么地方来的,赶紧从什么地方回去吧,要是让我爷爷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出事了!

东方语心里突然一堵,连忙问:“喂,我们千辛万苦钻到这来,就是为了找到我们失散的亲人,你现在连见都不让我见,就赶我们走,还有没有一点人情味了?”

威崖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东方语两眼一睨,随即垂下长睫遮住闪闪眸光,露出担忧的神态,急声道:“至少得让我们知道你爷爷为什么要赶我们走吧?是因为我的亲人他们无意闯进来做了什么坏事吗?”

威崖看了看她,皱眉想了半晌,又警剔地望了望四周,才压低声音道:“其实我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但爷爷他……。”

这小子,吞吞吐吐的急死人了,就不能像个爷们痛快点。

东方语狠狠白了威崖一眼,不得已,继续装出苦逼的表情搏取威崖的同情心,声音含着无比悲伤,慢慢道:“那你说说,那些人都有什么特征,不让我们见他们,起码得让我们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呀。”

威崖果然被她脸上哀伤焦急的表情所感动,咬了咬雪白的牙齿,双眉一沉,以豁出去的姿态,轻声快速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们是什么人,我只是远远的见过他们几次。”

闻言,东方语露出失望的表情,什么嘛,枉费她卖力演戏辛苦半天,不过从这楞小子嘴里听到两句毫无用处的废话而已。

“不过”就在东方语小脸往下沉之际,威崖又突然道:“我听爷爷说,其中有一个人,长得比我差一点点,好在他皮肤比较白,对,就像个小白脸一样。”

小白脸?

东方语庆幸地拍了拍胸口,还好她嘴里没有含着水,不然非喷这小子满头满脸不可。

这楞小子怎么会知道这个词的?

东方语微微斜眼睨着威崖,心下正困惑,又听得威崖想了一下,才道:“那个人似乎是那行人的头首,嗯……我好像看见他左手小指上套了只血红色的玉环。”

“东方姑娘,那不是、那不是……!”那些士兵似乎都很熟识某个人的特征,威崖这话音一落,士兵们齐齐激动得泪花闪闪,相互对望中喜悦溢于言表。

东方语露出困惑的眼神望了望他们,皱了皱眉,努力在脑子里想了半天,似乎模糊记忆中她曾几度见过某个人左手小指上戴着血红玉环。

那个人……那个人……咳,她是被威崖给误导了,什么叫长得比他差一点点。

凭那个人龙章凤姿的容貌,岂是比这个楞小子英俊百倍,拿那个人跟这小子放在同一水平线相比,简直太辱没人家优良的传统基因了。

确定了那人的身份,这下,他们更不可能原路返回了。

东方语想了想,继续露出苦哈哈的表情,眨着格外明亮清澈的眼眸定定盯着威崖,叹息道:“唉,听你的描述,那些人就是我们找寻多日,失散良久的亲人啊;可惜,我们明知他们在这里,却无法相见,这不是活活拆散有情人,让我们饱受咫尺天涯的分离之苦吗?”

夏雪忍不住别过脸,无声撇了撇嘴,在心底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语姑娘为了诱骗这傻小子,也忒口无遮拦了,什么叫拆散有情人?

那个人跟她就算说不上仇人,但也绝对谈不上什么有情人!

士兵们听罢,一时如坠云里雾里,面面相觑又疑虑重重,他们怎么不知道东方姑娘跟那个人还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啊?

威崖受不了她哀怨无辜的眼神,被她这么一看,他觉得自己似乎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拆散人家亲人团聚的大恶人,大混蛋。

他连忙举起双手捂住脸,求饶似的急急道:“行了,小丫头,求你别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将我知道的统统都告诉你,好不好?”

东方语眉梢微微动了动,眼眸依旧盯着他纹丝不动,目光是那么清澈无辜,小声道:“喂,这样好吗?你不怕你爷爷知道后,骂你吗?”

威崖垮下脸来,小心翼翼瞄了她一眼,露出雪白的牙齿,无奈道:“我宁愿被他骂,也不想被你这样看着,你的眼神简直太让人吃不消了。”那清澈无辜的眼神,简直让他心里立时生出无限的负罪感来,他还想无忧无虑的享受以后美好的生活呢。

被爷爷骂两句,顶多听听,呼一下像阵风吹一样,眨眼就过去了。

“那会不会太为难你了?”

东方语这表情这声音,十足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夏雪看得嘴角又是一抽,她都有些怀疑如果东方语继续用这种表情哄骗这个傻小子的话,她脸上会不会提前生出皱纹来。

“不为难,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威崖拼命用力点头,生怕她再用那种极具诱劝力与感染力的眼神再看他,连忙接着道:“据丽娜说,她在一个湖泊发现了他们一行人,他们当时都昏迷着,丽娜就把他们都带回家里,还亲自照顾他们。”

“这个丽娜是谁?”东方语举起手,像个好学的学生,打断了威崖。

“她是我们欢乐谷谷主的女儿啊。”

东方语点了点头,当即感叹:欢乐谷,还真是个好名字,好地方。“你继续。”

威崖想搔搔头,想了一下,又道:“他们第二天就全部醒过来了,我们欢乐谷,从来没有外人;大家听说丽娜从湖泊里救了几个陌生人,一时都很好奇,就纷纷到谷主家里看他们;谁知道,这一看,竟然出事了。”

看一看,竟然会出事?

东方语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看了看威崖朝气蓬勃的脸,静静思忖起来。

该不会是那几个人也在慕天村染了瘟疫,不过之前还潜伏着没发作,大概被暗流带到这个欢乐谷的湖泊后,身体抵抗力下降了,才不约而同发病了吧?

夏雪皱了皱眉,冷淡问:“出什么事?”

“谷里去看过他们的人,回家之后,在第二天第三天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腹痛;甚至与他们亲近接触过的人,还莫名其妙发起了高烧;我叔叔家距谷主家近,我堂妹又好奇,一直都缠着他们几个人玩;谁知、谁知,她大前天夜里忽然发起高烧,临天亮时,就……突然就不行了。”

威崖说着,眼角缓缓溢出两行泪水,脸上眉梢尽是悲伤之色。

夏雪怔了怔,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东方语心头突突狂跳了几下,缓缓闭上眼睛,心情一瞬沉重如石。她猜测得没错,他们果然将瘟疫带到这个避世好几百年的山谷来了。

少女敛了笑意,声音焦急中还隐含了一丝冰凉:“谷里没有大夫吗?”

“当然有大夫。”威崖脸上忽起悲愤的神情,盯着东方语,恼恨道:“大夫说小寒,就是我堂妹,不知染上什么急病,根本没法子可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

在场的人心里顿时冰凉一片,就像当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霜雪给压顶,彻底笼罩住一样。

沉默良久,东方语才慢慢道:“小寒她多大了?”

“三天前刚过六岁生辰。”威崖脸上表情愈发苍凉悲愤,“大夫后来觉得那些人可能带有什么传染病,急急忙忙熬了药让全谷的人喝下去;又让谷主将他们给关起来,不与别人接触。”

威崖说到这,声音忽地哽咽起来:“但——太迟了,凡是与他们抵触过的人,不论男女老幼,人人都发病,只不过,大人就是肚子痛一痛就过去了;但孩子……站得远远看过他们几眼的那些孩子,喝过大夫的药,也慢慢好起来了,只除了曾近距离与他们频繁接触的几个小孩,都已经……已经去世了。”

死的都是孩子!

孩子因为年幼,抵抗力一般都不如成人,所以在瘟疫面前,最先被夺走生命。

东方语心下这刻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沉重、悲凉、无奈、叹息种种混在一起,在她心里搅腾得厉害,让她觉得又痛又沉。

“那,谷主他们一家呢?”东方语闭了闭眼睛,微垂长睫也遮不住眼底流淌的无声悲哀。

“他们一家全部都得病了,丽娜她弟弟小古也快不行了……,因为小古与小寒一直都缠着那些人玩,嗯,小古今年才八岁而已。”威崖说着,眼神也带了愤恨的情绪,就连满嘴雪白的牙齿,这一刻在东方语看来,也闪着痛恨的冷光。

“大夫说,谷主一家也有可能全部得了传染病,所以他们一家也被隔绝了起来。”

东方语心下这一瞬,漫凉如冰,语气有些急燥,问:“那大夫一直没想办法救小古?”

“谁说大夫没有想办法。”威崖白了东方语一眼,忽然一拍脑袋,懊恼道:“他现在正和我爷爷在家想办法呢,就是大夫让我出来猎杀梅花鹿的。”

“行了,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们快从原路返回吧,我要赶紧去猎那头梅花鹿了。”威崖又急又疾说完,转身就要走。

却被一只手飞快拽住。

他回头一看,夏雪眉目含霜正冷冷盯着他。

“你着急什么,先听我们把话说完了,你再走也不迟呀!”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赶紧放开手。”威崖恼怒瞪了夏雪一眼,然对上她冰冷不带温度的眼神,又不由得软了口气,恳求道:“小古正等着我猎那头梅花鹿回去救命呢!”

“我是大夫,而且——”东方语上前一步,凝定威崖大眼,飞快道:“我知道他们染的是什么病,我不但知道,我还有办法治好他们。”

“你?”威崖斜眼睨着她绝美如画的脸,大眼里明显透着怀疑:“就你一个小丫头,能治好连我爷爷与大夫两人都束手无策的怪病?”

“谁信呢?”

“在这口说无凭,我当然不能只嘴上说说就让你相信。”东方语眼神一冷,明亮的眼眸便透出汩汩逼人的光彩来,“你不想眼睁睁看着小古还有丽娜他们一家都没了性命吧?”

她声音倏地变冷,挑起双眉,轻叱道:“还不赶紧带我们去见你爷爷。”

“可是我爷爷他……”威崖虽被她气势所慑,但仍没有彻底妥协。

夏雪忍不住怒道:“你爷爷阻止外人进入,不过是因为有人给欢乐谷带来了灾难,现在语姑娘有办法解决这个灾难,他欢迎还来不及,还说什么阻拦,除非他不想救人,想自己当上什么谷主。”

“你休要胡说!”威崖顿时大怒,圆睁着大眼,脸上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我爷爷是欢乐谷辈份最高的长老,他要是想当谷主早当了,哪会盼望谷主他们一家……!”

东方语撇了撇嘴,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这个楞小子没看出来夏雪是在故意激怒他吗?

“那到底还想不想救人?要救人的话赶紧带我们进谷去!”东方语暗咬着银牙,眯起眼眸掠了一记森然眼风过去,“你要怀疑我的医术,也得让我到里面,看过我能不能治好病人再说啊!”脑袋打结的笨蛋!

“小丫头,你真的懂医术?”威崖眯起眼睛,斜斜盯着风姿卓绝的少女,他觉得怎么看,这个小丫头都不像个大夫,更别说是医术高明的大夫。

大夫都是很稳重,很有修养的模样。那像她,除了长得好看点,其他地方就跟只野猴子一样,一点大夫稳重的感觉都没有,让他怎么相信她。

“这叫各有所长,懂不懂!”东方语懒懒白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就像夏雪会武功一样。我精通医术有什么奇怪!”没见识的楞小子。

威崖收起怀疑的眼神,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脚尖,搔了搔头,露出茫然的神色,皱眉道为:“好像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有点道理?

笨蛋,她说的何止是有点道理,她说的就是真理,好不好!

东方语别过脸,懒得去看他两排令她妒忌的白牙,直接迈步就走。

“还发什么楞,赶紧去前面带路!”夏雪冷冷瞟了威崖一眼,出口的话也夹着绝对冰冷的命令式。

威崖一边搔着头跑到前面领路,一边在迷糊地思考,他刚才有答应要带他们进谷里去见他爷爷吗?

翻过一座山坡,顺着蜿蜒山道而下,入目,尽是一片淌着绿意的田野,田野两旁栽种着各种果树;一阵清风吹过,送来稻香果甜的气息,令人顿时陶醉在这自然的田园风光里。

不远的矮坡上,隐约可见有牛羊在低头啃草。而开阔的草地上,还有着三三两的牧童在嘻闹玩耍,果香里夹着孩童清脆的笑声,光是听着闻着,便让人心里透出无限温馨美好来。

这个欢乐谷,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入侵,一定是个充满祥和安宁和谐气息的地方,就如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一样。

这个欢乐谷也是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居住在这里的人自给自足,没有过多贪婪的*,所以他们过着简单、纯朴,却绝对平静快乐的生活。

威崖走在前头,带着他们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才在一处绿意盎然的院子前停下脚步,道:“这就是我家,我爷爷与何大夫就在里面。你们看不远处那所院子就是谷主他家。”

“爷爷,我回来了。”威崖一入院子,便扬高声音。

东方语一行则在院子里稍候,他们总得给个机会让威崖进去与他爷爷密语一番。

东方语趁机静静欣赏起院子里的景致来,一排翠竹,一排绿树,中间摆放着几盘鲜花,临着回廊一排轩窗下,有两三颗光滑的的石头,虽然布置不成章法,但看过去,这点红翠绿相映成趣之间,却令人觉得赏心悦目得很。

“你个小兔崽子,我让你去猎梅花鹿,你居然、居然又给我带了几个外人进谷里来,你是嫌我们谷里现在还不够乱吗?你看看你叔叔,想想小寒她……!”声音听着有些苍老,但暴怒之中听起来倒是中气十足。

一听这几句怒骂声。

东方语立时什么好心情也没有了,什么花什么竹什么石,此刻在她眼里,都比锋利的钢针还令她觉得扎眼。

少女双眉上挑,脸一沉,眼眸光芒一闪,敛了绝世容颜上那抹平静淡然的笑意,抬起腿,便大步霍霍挟着凛冽煞气往屋子里走去。

------题外话------

今天心情不好,为了写瘟疫这几章,心情沉凉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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