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我叶家的媳妇,必须正大光明的娶进门,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叶荣邦说。
我抿了抿唇,叶铭哲这时候笑着走过来,对我说道:“嫂子,婚礼怎么可以不办呢,我还等着给你当伴娘呢,妈说,要三个月之内让大哥把你娶进门。除去你们养伤的时间,其实时间也挺紧迫的。”
“为什么是三个月?”我狐疑的道:“其实不用太赶,什么时候都行。”
“这是规矩。”叶夫人说:“心悠啊,按理说,这个时候我们提婚礼的事不太合适,但是,你看你跟铭澈孩子都这么大了,早就该让你过门,春节的时候就想给你们办婚礼,没想到后来出了这么多事,你们两个也是九死一生,好在,现在都平安无事。
但是这婚礼不能再拖了,再要拖就得三年以后。你父亲刚刚过世,咱们虽说不迷信,但也是对故人的尊重,如果不在三个月之内把婚礼办了,就要等三年守孝期满。”
说到父亲,我心房颤了一下,这几天,其实都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
我和伊墨前几天的身体情况也都很虚弱,这才刚好点,谁也没去提这个。我心里虽然很多疑惑,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何况我想等伊墨都好了,再问他也不迟。
“心悠。”叶荣邦这时候说道:“你父亲的事情,我们深感惋惜,咱们的战士,会尽量找到遗体带回国安葬。”
“大伯。”我说:“我父亲不会介意,他的任务完成了,就没什么可遗憾的,我都懂。”
伊墨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侧目看他,“让战士回国。”
他看着我,我知道他很纠结,“不要搞特殊。”我说,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一句话,“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我父亲是军人,也一样。”
伊墨沉默了片刻,刚要开口说什么,只听门口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周继航和欧阳涵回来了,不过周继航的脚步比较匆忙。
看得出是有事,在看到叶荣邦夫妇后一愣,急忙敬了个礼,然后才对伊墨道:“老大,找到了。”
说着咽了口吐沫,像是怕大家没听明白似的解释道:“影子的遗体找到了,我已经按照你之前的交代,派了人去接应,今晚就可以回国。”
我身子一僵,要说我没有希望是假的,谁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可以落叶归根,入土为安。尤其是我父亲和我母亲之间那么不容易,我是想过让他们合葬的。
只是,作为一名警察,作为一名军人的后代,如今又是军人的媳妇儿,我很清楚什么该奢求,什么不该。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真的很意外。我心中情绪翻滚,也许是老天怜悯,再晚一步,我一定会坚决要求放弃寻找的。
我不清楚当时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我父亲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和敌人同归于尽的,但我知道这遗体一定不好找。
“通知直属大队,今晚,迎接影子回国。”伊墨正色下了命令,这一声,是军令,是以一个指挥者的身份下的命令。
“是!”周继航领命,迅速离开。
我知道,迎烈士遗体要很多手续,而且还有很多礼节,这是对烈士一生付出的肯定,也是无尚的荣耀。
晚上,我和伊墨在医生的陪同下,前往直属大队的停机坪。伊墨换上了军装,我也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
停机坪上,灯火通明,飞鹰,夜狼,龙炎,三支陆海空特战队,都穿着直属大队统一的玄黑作战服,整齐划一的站在停机坪上,目光,望着同一个方向。
还有一些我完全不认识的军中人物,包括叶荣邦夫妇也来了,这让我挺意外的。
我父亲怎么也轮不到他们亲自接机,但是叶夫人对我说,他们今天不只是接英烈,也是以私人身份来的,是迎亲家,这让我很感动。
伊墨揽着我的肩膀,和我并肩而立,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
夜里十一点二十六分,天空中传来飞机螺旋桨的嗡嗡声,我抬起头,看着军用直升机在夜空中盘旋,然后缓缓的降落。
脑海中不禁想起,伊墨回来的那晚,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他另一只手。
伊墨低头看我,四目交汇,无需言语,已经明了彼此的心意。
“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他轻声在我耳边说,牵着我的手,往前走去。
机舱的门慢慢放下,四名战士抬着一个担架,缓缓的走下来。
“敬礼!”
突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只听得整齐的军靴踩在地上的声响,战士们整齐划一的举起右手,目光,随着担架移动。
庄严!肃穆!
伊墨扶着我走过去,在灯光的照耀下,我看清父亲的脸,没想到一别十几年,他的容颜,再见,竟是这番场景。
当初纳硕告诉我,我父亲已经死了,和眼见为实完全是两码事。那种感觉和现在截然不同,那时候只是难过,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伤心。
他老了,已经有了白发,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紧闭的双眼,那么安详宁静。唇角似乎还带着一抹微笑。
盖在身上的国旗,露出肩部处那深蓝色的海军军装,肩章上,两杠两星,格外耀眼。
我竟不知道,父亲居然是海军。
周继航办事还是挺利索的,直属大队的京都驻地,早已经准备好了一间屋子,停放父亲的遗体。
满室的菊花,烈士精神永垂不朽的挽联,刺痛着我的心。
伊墨遣散了众人,去准备明天的后事,然后,静静的陪着我坐在了一旁。
“百姓有守灵之说,今夜我陪你。”
我侧目看他,知道他这是为我破例,军中哪有什么守灵之说,但这次我没有拒绝,我也有私心,我想好好的跟这个生前不能相认的父亲多待一会儿,想好好的看看他,送他最后一程。
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又说:“今晚我是他女婿。”
我微微勾唇,点点头,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室内的灯光要亮一些,也看得清楚。父亲的遗容很显然已经精心处理过了,但国旗下那一侧的塌陷,让我知道,他的身体并不完整。
但我没有去看,也不想去看,全当是保留他最后的尊严,就让他留在我心里的形象,永远定格在我十一岁那年的样子。高大,帅气。
往事,一幕一幕出现在眼前,他宠溺的笑容,将我高高举在头顶,陪我一起玩玩具……
原本久远的记忆,一股脑的全涌了出来,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哥哥。”我说:“能不能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片刻后,伊墨低声答,“好!”
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爸爸是我直属大队龙炎特战队的一名优秀的特战队员,也是我们启用的一个双面间谍,代号影子。
他原本是研发药物的,这个我不说,你应该明白是什么药物。”
我点点头,当然明白这不是普通我们认知的药物。也明白了父亲的身份,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隐形人。而伊墨直接对其称呼为“爸爸”,让我感到一阵暖心。他就是这样,不一定会说,但总是默默的做出来。
“因为他的特殊身份,所以是没有正常生活的,他为了国家和人民,付出了一生的全部。
其实原本,这次我们接他回来,是打算让他就此退休,安享晚年,却没想到会事这样的结局。”说到这,伊墨歉疚的看着我说道:“媳妇儿,对不起,我没能把咱爸好好的带回来。”
我鼻子一酸,摇摇头,“这不能怪你。”
他搂着我手紧了紧,继续说道:“当年,爸爸被派去一个国际专门研制化学药物的组织卧底,本来任务结束后,是可以褪掉隐形人的身份,但是在卧底中,他接触到了J组织,便毅然决然的投身到J组织,为我们提供情报。
那时候,爸和妈原本打算结束任务后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的,组织上都已经批准了,只可惜……”
伊墨重重的叹了口气,“J组织在国际上作恶多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曾经,还杀死了我们三名战士,其中一人,是爸的生死兄弟,所以,这笔账我们必然会讨还,爸也一直放在心里。
他觉得那是个好机会,便传回了一条消息,直接进了J组织。用了几年的时间,一点一点的从外围渗透到内部核心,成为J组织最为看重的人才之一。可以说,他的工作进展的很漫长,但也算顺利。
但是,J组织很狡猾,他们一直留着后手,让爸以为找到了他们的老巢,结果暴漏了。要不是我们的人及时赶到,恐怕就……”
我抿了抿唇,心里跟着一沉,虽然时过境迁,但听到伊墨说,心里也跟着打鼓。卧底被发现,通常是死得很惨,甚至受到非人的折磨,那是无法想象的。
“其实当时他们对爸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怀疑。后来咱爸被救回来后,又不甘心,觉得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便和我设计,弄了一出假死。”
“假死?”我愣住了,“就是五年前那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