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责在身的工作人员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他先是走到相机男的跟前以极低的声音劝诫了一番，然后又跟打电话的男子严肃地说了些什么。他是场地的管理者，如果他认为必要，不服从指挥的游客是可以被劝离的。
拍照的同胞笑着点了点头。打电话那位则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声音，不过好在怒气冲冲的他直接拿着手机离开了观众席，冲到外面高声喧哗去了。
受到了惊吓的企鹅一直都没有再露头。很快第二批完成任务的蓝眼企鹅也回来了，搞不明白状况的它们直接和先回来的同伴蛰伏在了一起，于是看台上愚蠢的人类就只能看着个空旷的沙滩、听着里里外外此起彼伏的企鹅叫声发呆了。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轻声细语的怨言通通指向了还留在现场的拍照男，不过他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还心情舒畅地和身边的女人一阵一阵地说笑着。
过了很久，就在已经有人放弃并离开现场的时候，企鹅群再一次动了。先是其中一只稍稍探了个头，紧接着剩下的也跟着它的叫声向前蹭了几步。几乎就要坐不住的人们又一次把关注点放回了参观本身，看来今天晚上小企鹅们不至于挨饿了。
一只、两只、三只……可爱又勇敢的企鹅快速通过了它们眼中的危险地带，偶尔还会有一两只幼仔急不可耐地从巢穴里冲出来迎接归来的“亲人”。
何天羽忽然竖起了耳朵。他慢悠悠地转了个身，然后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再一次举起了相机的那个男人道：“哥们，这边不让照相，要是再来你就要被赶出去了。”
他已经用耳朵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国人无疑。他也问过紫岩了，这小子懂英语。为了别再让不文明旅游给中国游客的形象抹黑，他决定在采取强制措施以前先好言相劝，希望对方能多少知道一些进退，别再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了。
正要拍照的男子一愣，不过他只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没等何天羽动手他就又一次按下了快门，于是闪光灯的光芒直接就把剩下的一半企鹅吓了回去。
“你他妈是哪根葱啊？”他恶狠狠地盯着何天羽的眼睛：“我想照就照。手长在我自己身上，你管得着吗？怎么着，你看我不顺眼？呵，老子还看你不顺眼呢，咱出去练练？”
其实刚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何天羽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美得冒泡的李凝凝让他对某人越看越不顺眼。这也难怪，比起凝凝来他的新婚妻子简直是……哎。
所有游客都被惊呆了。居然还有人敢顶风作案?如果把捕食回来的大企鹅都吓跑，那些嗷嗷待哺的小家伙该怎么办?做出这种事的人完全没有一点点公德心吗？
何天羽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人一看就是在国内被宠着他的人们惯坏了，具体的表现就是极度的自我为中心、老子天下第一，无论什么事情，只要自己合适就行！在他看来企鹅的死活和其他游客的观感根本就不是问题，只要照片拍好，就行了！
打架什么的倒是无所谓。有紫岩在，就是阿里或者泰森来了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他只是觉得没必要自降身价让人看中国人的笑话，所以打算稍后再略施惩戒罢了。
在场的工作人员出离愤怒了。他直接呼叫了同伴，不久后就有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赶了过来。
“对不起，先生。”戴着蓝帽子的工作人员尽可能客气地道：“如你所见，企鹅都受到惊吓了。我们这里有规定，请你离开吧。”
拍照的男子很无所谓地站了起来，他洋洋得意地拉着妻子就往外走，临走还往沙地上吐了口痰。从两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出什么悔意，想必是一直以来嚣张跋扈惯了，这么点事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事吧？
“你们是来蜜月旅行的吧？新婚快乐。”何天羽起身追上去在他背后放低声音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渣男和他老婆也只是冷笑着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你跟他说了什么？”可以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李凝凝凑过来低声问道：“是不是有的人要倒霉啦？”
“没什么，就是骂了他一句，他还不敢还嘴。”何天羽淡淡地道：“别管这俩货了，看企鹅。你信不信它们今天肯定还是会上岸？”
李凝凝稍稍想了想，紧接着就满怀希望地点了点头。小羽答应过的事到今天为止还没有一次没实现的，所以对于这话她自然深信不疑。
果然如何天羽所说。不知被吓退到哪里的企鹅们居然奇迹般地重新集结了起来，在张望了半个小时之后它们终于在毫无打扰的环境下完成了归巢的全过程。
“虽然等的时间长了点，不过能看到还是值啦。”李凝凝挽着小羽的胳膊三步一晃地道：“你怎么知道它们还会回来？哈哈，我看那个看场子的人都快要合不上嘴了。”
“没什么，山人自有妙算。”何天羽微微一笑：“老公计划好的事情，怎么会有错呢？说话算数，跟你说能看到就一定能看到！你就瞧着吧，后面还有你美的呢。”
载着两人的SUV开向了旅馆的方向。夜幕下它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融入了小城的灯火阑珊……
之后几天的旅程也很顺利。眼看就要到皇后镇了，在车上用手机看新闻的李凝凝忽然“咦”了一声：“中国游客大闹基督城起飞的班机……航班返航……最后游客被拘留罚款……哎，最近这种事怎么特别多？”
何天羽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看企鹅当日那个男人拿着相机的嘴脸。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其实咱天朝的多数游客还是好的。那天吓跑企鹅，也有那个打电话的当地人一份‘功劳’吧？不过，有些人确实太没素质了，到哪儿都以为是自己家呢？对这种人，还是稍稍给他们一点教训的好……是吧？”
腹黑的他不必说出真相。除了被拘留罚款，那对极无形象的新婚夫妇还面临着一种特别的惩罚：相机的两张记忆卡莫名损坏、无法读取，手机里拍的东西也都不见了踪影，所以这二位来新西兰旅游的所有照片都灰飞烟灭了，其中自然也包括企鹅的那两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