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许三春都进了京,也不见踪影。
“去,把人给我找回来!”贤娘子冷着脸吩咐。事情没办成,她倒要听听是个什么原因。
“是。”
属下退了出去,贤娘子坐在原位上,总觉得这件事透出许多不对劲来,但她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洛邑城里十分繁华,淑娘子安排崔瑶和许三春两人所住的宅子,离织锦府有一段距离,却挨着最繁茂的西市。
就算在宅子里,都能听见热闹的吆喝叫卖声。
月兰铺好了床,替许三春收拾了随身行李,出去了一趟,回来便提了一壶热水。
“才娘,您先洗把脸。”
一路上风尘仆仆,就算许三春不晕船,但除了在五安郡时下了船,其余路程都一直留在船上。
这会儿终于脚踏实地,再用热水洗了脸,感觉一身的疲惫都去掉几分。
月兰接过她手上的毛巾,看着她戴着的那块玉佩叹道:“才娘您这块玉佩,可真是太好看了。”
这是许三春和花暮辰见面之后,才出现的玉佩。月兰心知肚明,一定是花暮辰赠送给她,看她的重视程度就知道了。
夏日衣衫轻薄,玉佩刚好戴在许三春锁骨下面半寸之处,正好被露出来。
刚开始戴时,月兰还没有觉得这块玉佩有多特别。
墨玉虽然难得,但很少有人将它做成玉佩挂在脖颈之间。但随着许三春戴的时间久了,这块玉佩上的墨色,变得越来越通透清亮。
明明还是黑色,却好像变得透明起来。比起那种上好的冰种玉佩,也不遑多让。
这块墨玉佩,益发衬得许三春肌肤胜雪,实在是好看得不得了。
许三春的手触摸上玉佩,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羞意。
她遵照他的嘱咐,片刻也没有让玉佩离开过身边,就连沐浴她也戴着。玉佩的变化,她自然也发现了。
不过,在这块玉佩上发生任何事情,她都不会感到诧异。
这毕竟是花暮辰送出的玉佩,岂是那些庸俗之物可比?在她心里,已经把这块玉佩当做了他所赠送的信物。
既然不能忘记他,不如坦然接受这份思念。
她爱他,毋庸置疑。
“三春,你好了吗?”门外传来崔瑶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我好了。”她忙应道。
“月兰,替三春好生打扮一番,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去淑娘子府上赴宴。”崔瑶笑着吩咐。
月兰屈膝应下。
这是头一回见淑娘子,自然要留一个好印象才行。许三春老老实实地坐在妆台前,由着月兰替她梳妆。
“才娘不必紧张,淑娘子是很好的一个人,也没什么架子。”月兰宽慰着她。
许三春应了,内心仍然有些忐忑。
这种心情,和去见花暮辰又不一样。淑娘子对她那么好,她只担心自己会令淑娘子失望,不能替对方取得胜利。
崔瑶带着许三春踏入淑娘子府门时,夕阳刚刚在山边隐去最后一丝余晖。
“崔瑶见过淑娘子、天工娘。”
“三春见过淑娘子、天工娘。”
同月兰说的一样,淑娘子薛敏君确实不是难以接近的人。在她的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诗书气质,如果不说,只会猜她是一位来自于官宦世家的夫人。
两人见过了礼,薛敏君让她们入座,语气亲昵道:“从去年,就听李青说起你。那会儿她就跟我说,恐怕不用六年,就能再见到你。”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才刚刚一年而已。”李青笑道:“我已经第三次见你。三春,你比我想象中更好。”
许三春谦虚道:“青娘子过奖了,三春怎么担当的起。”
“怎么担当不起?”崔瑶道:“像这样有天赋、够努力,又有担当的孩子,我这辈子,也就只见过三春一人而已。”
这番话,说得许三春更加不好意思,“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我认为应该做的。”
“这就对了。”薛敏君举杯,道:“来,欢迎三春来到洛邑。”
杯子里的是京中仕女们都喜欢的梅子酒,顺滑入喉,酸酸甜甜的很是清凉。
吃过几筷子菜,仕女上端了一碗面上来,放在许三春的面前。李青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今日是三春你的生辰。”
早在田台乡绣娘试之际,李青就对许三春的生辰有印象。只因她的生辰实在是太巧了些,正好赶在绣娘试的前两日。
知道许三春快要抵京,她便去特意查了许三春的档案,这才有了今日这碗面。
“哦?”崔瑶讶然,“原来,今儿是三春的生辰,我竟是不知。”
“其实我自己也都忘了。”许三春道。她并不是原来那个许三春,对于生辰,她只记得哑娘给她做的那碗长寿面。
“你这孩子!”崔瑶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嗔怒道:“连自己的生辰也能忘。”
许三春吐了吐舌头,起身施礼道谢,“三春谢过淑娘子、青娘子、崔娘子。”
“快趁热吃。”崔瑶看着她,眼神慈爱,“别等成了糊糊。”
这碗长寿面用熬制成奶白色的大骨汤打底,撒着微微带着一点苦味的炒葱。经络分明的烤炙肉铺在上面,几片翠绿色的青菜,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面条筋道,入口顺滑。
和当初哑娘做的那碗长寿面一样,整碗面其实只有一根。吃在嘴里的美食,却是满满的心意。一碗面吃罢,许三春再次道谢。
以淑娘子的身份地位,能替自己准备生辰,怎么不让人感动。
“不必跟我客气。”薛敏君笑道:“这几日,你们就在洛邑城里好生逛逛,散散心。织锦府的事情,不急。”
既然许三春已经平安到了洛邑城,一切都不急。
她等了这么久,又隐忍了这么久,她要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反击。
许三春进京的消息,粱九一定已经知道。这个时候,想必粱九的心情,比自己还要不安。
而薛敏君,要的就是这份不安。
事到如今,除了比拼实力,还有耐心。粱九以为,自己马上就会让许三春来对质?
不。
她倒想要看看,到最后,究竟是谁更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