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昶。
是的,殷昶,大商朝的太子殿下。
他是花暮辰的第一个目标,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殷昶的行踪并非绝密,但也不是人尽皆知。否则,以管宁是平西候小侯爷的身份,就不会一直找不到他。
然而在他身边,有嵩烈帝派出来的龙鳞军在暗中保护着。
或者说,是监视。
嵩烈帝,怎么可能让殷昶脱离他的视线?这看似自由的民间游历,从来就不自由。
而关于这一点,就连殷昶自己也不知道。
而花暮辰,利用重生的身份占了先机,在殷昶身边布下了棋子。是以,他才能知道殷昶的所有行踪。
他没想到的是,许三春竟然在阴差阳错之下,同殷昶见了面。
难道,这世间种种,真的自有因果法则?
一个众多才娘中的一员、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他们的生命轨迹,应该绝无交集才是。
想到这一点,花暮辰就越发不安起来。
他离开许三春,正是要让她远离危险。殷昶,他绝不愿许三春与他有什么更多的来往。
也许,他的离开,是一个错误?
他当初下定决心不再利用许三春,便同时收回了盯着她的命令。他给她自由,虽然忘不掉,但在心里默默思念就好。不知道她的消息,也就少了牵挂。
可花暮辰没料到,因为殷昶,他再次得知许三春的消息,还是这样的消息。
他该怎么做?
再一次,他举棋不定。
不论人们心情如何,四季总是如约变迁。
小雪纷纷扬扬飘零而下,将谭安县染成一片白色。
许三春已经回到了这里的县学,入住了才娘的乙舍。同为绣学,县学与镇学大小差不多,在建筑上也并无太大差别。
若说区别,那就是在于人了。
这里掌管县学的,是婉娘而非才娘。乙舍中入住的,都是才娘,丙舍则住着绣娘。因为百学大会的事情,这里的才娘绣娘对许三春的态度,都非常友好。
但是,这里却没有熟悉的人。吴静桂圆都回去了南凤镇的镇学里,幸好有织锦卫的帮助,许三春将哑娘和陈惠接到了谭安县里安顿下来。
丁雅琴与她合开的“花花绣庄”已经开业,她既然如今人在县里,休沐日就都会去看看。
许三春收了静心诀,起身看着窗外的小雪,想着心事。
在合江县遇袭之后几日,崔娘子就遣了人来到合江县学里交涉,同时派人将她护送回了谭安县。
这之后,她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也不知道那件事处理得如何。
那些动荡和派系之间的残酷厮杀,崔娘子有意不愿让她知晓。只告诉她,让她努力修炼,强大自身。
来到谭安县后,婉娘符湘将所有的二级、三级阵法都教授于她,而以她巧指娘的法力实力,学起来非常迅速。
对许三春帮助最大的,仍然是叶蹇那本笔记。
随着她对阵法的逐渐了解和深入,她能看懂的地方也越来越多。越看,越发现这本笔记的精妙与宝贵之处。
如今,她所凝练的法力光球大小没有变化,但颜色越发青翠欲滴。而乖乖,仍睡得香甜,毫无想要醒来的迹象。
明日就是休沐,她整理了一下行李,准备回去南凤镇看看。自从来到谭安县里,她就忙着安顿哑娘,还没有来得及回去。
而在镇学里,也有她所牵挂的人。
谭安县的宅子,是织锦卫按照崔瑶的吩咐,直接替她置办妥当。比她自己在南凤镇所购的那所宅子,还要大上一倍,是一座两进的院子。
这座宅子,平时只住哑娘和陈惠两人,显得有些空旷。
原本,许三春打算多雇一名厨娘,让哑娘享享清福,但哑娘执意不肯,也就算了。只多请了一对老夫妇,负责看门和洒扫庭院。
花花绣庄与宅子离得不远,一个街头一个结尾的距离。掌柜由丁家遣出的那名有经验的掌柜担任,哑娘则负责记账,陈惠和店里的伙计一样看着柜台。
这个绣庄,就比许三春在南凤镇上的那个规模大了好几倍。请了几名专门的绣娘,依据许三春所绘制的花样子,来做成套的绣品。
县城的消费力,也比镇里高上不少,就这样经营着,每天都能卖出几样。许三春算了算,至少能够掌柜伙计一个月的开支。
一家刚开业不久的绣庄,有这样的成绩,已然是不错。
“哑娘,我回来啦!”许三春迈入房门,抱住哑娘的胳膊,亲昵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哑娘无奈,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喜欢粘着自己撒娇。
许三春成了才娘,这与她离开时的承诺相悖。但是,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哑娘又怎么舍得责怪于她?
难道,要让她面对危险,白白等死不成?
在温芷颐带着镇学里的绣娘回来后,却偏偏没有盼到许三春,哑娘就知道无论她做了什么,自己都会原谅她。
只要,她还活着就成。和许三春的性命相比,一切都不重要。
虽然知道她平安无事,但没有亲眼见到她的一日,就一日不得安稳。
所以,当许三春终于回到谭安县,织锦卫奉命前来接她到县里时,她毫不犹豫就来了。
“我今日想回镇里一趟,给镇学里的绣娘带了桃酥,还一直没拿回去哩。”
当日受袭,她所买的桃酥随着船上那些谢礼,都被烧成灰烬。后来,东乌府的婉娘带着人到来,给她带来了崔瑶交给她的银票,所以在临走时,她又重新购买了一批。
“不急,吃点东西再走。”哑娘慈爱地看着她。
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和打算。她能做的,就是在背后给她支持。
陈惠端了一碗香气四溢的乌鸡汤上来,笑道:“三春姐快喝,这是哑娘昨日就买好了乌鸡,今儿天还不亮就开始熬了。”
乌鸡与大枣、百合一起熬制,汤色清亮,加了冰糖,口感特别甘甜。
许三春喝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勺接一勺不停。看她吃得香甜,哑娘笑得一脸满足。
一盅汤喝完,许三春只觉得胃里暖洋洋的,舒服之极。
“三春姐,马车来了!”陈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