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天波门,脱了孝衣,直接就冲进了兵部侍郎张季恩的家,张家的几名家丁怎么也没拦住,按理说,家里有人过世,身穿重孝的孝子孝女是不能随便进入别人家的。
远远的,在张家前厅的张季英老远就看到了戴雄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忙急急抽身想跑到后堂去,哪知戴雄几个箭步就冲了进来。
“世伯!”戴雄大声喊道,“前线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爹是怎么死的?”
张季英见逃不掉,便只得泱泱不悦的转过了身,一脸无可奈何道:“唉,贤侄呀,世伯也是刚知道,大将难免阵前亡,贤侄要节哀呀,府里若有难处,世伯会周全一二的。”
戴雄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急急道:“不,我不相信,我爹是堂堂主帅,仗既然胜了,我爹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
张季英又是一阵叹惜,道:“贤侄莫要如此说,官家既然亲自传下了旨意,那就一定错不了,你爹确实是在前线阵亡了,你就别多想了,尽心料理好你爹的后事吧,戴家家大业大,只要贤侄多多用心,戴家的风光还会在。”
其实这话张季英都不信,金山银山哪里抵得过一个纨绔子弟的无度挥霍,张家和戴家订亲,那完全是冲着戴恩那如日中天的位置去的,和家财没什么关系,张家也不缺钱。
戴雄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前些天,六部九卿都入宫议的是何事?是不是关于西征前线的?”
张季英一听,眉头直皱,马上换上一番生冷的表情和面孔道:“朝廷之事不是你能打听的,行了,你回去吧,以后也别来了,来人,送戴少爷回去。”
几名家丁在门口一伸手,齐道:“戴少爷请回!”
却在这时,张彩云从后面掀帘跑了出来,一脸的忧虑。
“你出来做甚?”张季英瞪了女儿一眼。
张彩云和戴雄是西征前就订好的亲事,两家也是故交,二人更是自小相识。
“雄哥儿,你别难过了,等些天,彩云陪你一起去接公爹。”张彩云从来没见过戴雄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在她眼里,戴雄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更喜欢到底惹事生非,却也不犯什么大错,成天一幅乐天派的人,他爹的死一定让他无所适从,她拉着戴雄的手,安慰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戴雄的脸。
“彩云,别胡闹,进去,什么公爹,别乱说话。”张季英怒道。
张彩云拉上戴雄的手,道:“爹,女儿是戴家未过门的媳妇,公爹故了,女儿应当过去看看。”
张季英气得连连摆头,拉着女儿的手就往里面拖,一边走还一边沉声道:“别瞎说,订亲又没成亲,你的婚事,爹另有安排。”
张彩云一把甩开爹的手,花容失色的脸呆滞着,怔怔道:“爹,你,你什么意思?”
张季英前些天接到过几位宰执大臣放出来的话,说是戴恩在前线图谋不轨,说是戴家在汴梁城作威作福,还包庇江湖杀手等等,反正听这意思就是要六部九卿提前作安排,只等戴恩班师时就一起上书弹劾他,只是没想到还不等戴恩班师他就在前线战死了,弹劾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但有点是肯定的,戴家从此失去了在朝里的根基,张季英偷鸡不成还丢了把米,连肠子都悔青了,虽然他也不希望戴恩死,毕竟两家是故交,只是女儿却不能再嫁到戴家去了,于张家势力的发展一点作用都起不上,他就这么一个能用来联姻的筹码,肯定要用在刀刃上。
张季英直把女儿往后屋推,也不解释,只说一句:“你不懂,以后别提这门亲事了,等戴家的丧事一过,爹就让人将聘礼都送回去,这事了了。”
落井下石,戴雄站在那看着父女俩的举动,摇头一阵苦笑,家里的几个姨娘闹着分家产,张世伯闹悔婚,世态炎凉至此,戴雄无话可说,连父亲的事也顾不上再问了,转身就跑了。
“雄哥儿,别听我父亲的。”张彩云从父亲的腋下伸出手,泪流满脸的哭喊着,青梅竹马的情哥哥情妹妹,哪能说断就断。
**
陆飞连日行军,十天后,终于在澶州追上了李继隆,交了军令,李继隆自是高兴,捧日军的军威早就传扬天下。
一万马军损失三千左右,余下的全都各归各部,陆飞依旧只是左厢第一军的都指挥使,但声望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全军上下一提起陆飞的名字,哪个不连连竖大拇指。
大军会合和没有停下,依旧朝汴梁而去,刚过黄河就有朝廷的旨意传来,特意点明让李继隆和陆飞接旨。
天使念完圣旨,全军欢呼雀跃,两场大胜一并封赏,赐捧日军上下共计五十万贯赏额,李继隆正式继任捧日军都指挥使,陆飞升捧日军左厢都指挥使,加邢州节度;其余各部将领皆有封赏。
这一切都在陆飞和寇准的意料之中,从这前后官家的行事来看,陆飞也是一阵后怕,赵官家肯定是之前动了杀心,得亏陆飞事事做得干脆利落,敢把自己弄得军威十足却又臭名昭著,已是釜底抽薪之计了,回了汴梁后还有将这些做得尽善尽美,不能让赵官家对他有一丝的不信任。
五月初,大地回春,到处一片生机盎然。
大军按计划是从陈桥门入城,这天一大早,陈桥门外已经聚集了好几万人,都是来迎接捧日军凯旋的,赵官家也亲自下旨,在京所有文武都必须前来,入城时,他会在城楼上对三军再将封赏口述一句,以示皇威浩荡。
陈桥门外人潮涌涌,别误会,来的基本都是禁军的家属,有人欢喜有人忧,不知他们的儿郎是不是活着回来了,一个个翘首以待,锣鼓也已齐备。
离陈桥门还有四十多里,李继隆下令全军暂作休整,重组军列,队伍要看起威武雄壮,不能给禁军丢脸,一时间,全军昂首阔步,队列整齐划一,三万余人的队伍拉出了十里长的行列,旌旗都是新制,鲜艳夺目,马军开道,步军居中,辎重压后,阳光下,刀枪林立在队伍之中,泛着阳光晃人双目,甚是威风,李继隆走在队伍最前头,得意洋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