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安城被人类纳入囊中之后,老而弥坚的柳阎华老将军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威海市,这里有庄严肃穆的鸟笼乌托邦政府大楼,有代表了最高决议,同时也豢养着大量贪污**分子的议会,更有乌托邦的总统府。?中?文网?w?w?w1.?8?1?z8w?.
鸟笼乌托邦的当代总统是周明尹,一位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面庞不说威严但是也称得上不苟言笑,形象工程还可以,放在杂志封面上大概也称得上一大叔型型男,对于好这一口的女孩子杀伤力很大。
实际上他很少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因为在人类世界,总统的地位不过是议会的议会总理而已,唯一厉害的地方在于其他议员手里有一票,而他总统却能投两票,当然周明尹很会做人,所以任何法案和提议他都是第一个带头弃权的,虽然这样看起来很丢人,但是这种聪慧的选择却让他在总统府里一住就是八年,不知算不算忍辱负重。
倒不是周明尹太窝囊,而是委实牛不起来,其他议员后面站着密密麻麻的财阀和集团,能让他当总统不过是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当傀儡而已——所以他每次都自觉得在一旁看戏,美其名曰坐山观虎斗,笑看那些金融界大势力你来我往拳打脚踢撒泼打滚,实际上因为他想搀和也没那个本事。
坐在书房的周明尹正在批阅各式各样的文件,这里的公文分为两类,一类是看都不用看直接点头就行的特殊文件,比如哪块地皮归哪个集团之类——因为决定权基本不在他手上。第二类则是上至什么军部大佬私下斗殴,下至某某市校领导贪污**这类鸡毛蒜皮的事情,算是让这位人类总统挥一点余温。
欧式花纹的木质书房门啪得被推开,重重的撞击在白色的墙壁上,然后再弹回去。
周明尹吓了一跳,正在龙飞凤舞的钢笔险些脱手飞出去。
他抬起头,看到一位走到书桌前来的军装老人,还有老人花白的鬓角,像糅合了千万年的岁月沧桑。
柳阎华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的周总统,说话的语调沉稳而有力,就如同他一贯的作风:“总统先生,好久不见。”
看到这位军部八大将军之的柳阎华,周明尹脸上冷汗冒得和刚刚做完一百个俯卧撑一样,要知道军部的大佬,从来只用拳头说话,软硬不吃,认定了一件事情那用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是最难招待的那一号人。
“柳将军,这个……是啊,好久不见。”周明尹干笑道,“特地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总统先生,我想要明白,对于新人类这件事情……”柳阎华沉声道,“你为什么要求所有知情者守口如瓶?”
“将军。”周明尹叹息,“你要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当我们的市民知道了,可能在他们的身边,那些顶着人类皮囊的家伙,或许是朋友,或许是师长,某一天会露出恐怕狰狞的面目,变成人类的头号大敌,那会激起怎样的恐慌?”
柳阎华语调激昂,道:“那为什么连其他几位将军,都不可以告知?为什么勒令我们不能对新人类动手?你应该知道,新人类是埋藏在人类社会中的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引爆!我觉得,政府应该从武塔那边抽调高手,组建特殊部队,来专门针对新人类!”
周明尹长叹一声:“不……将军,你不要激动,这……是塔主的意思。”
柳阎华愣住了。
他当然知道塔主是谁,整个人类世界,只有一个著名的塔主——陈秋河。
“为什么?”老将军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困惑不解,皱纹都无形中多了几条。
周总统摇了摇头。
他能知道什么?
……
……
灰蒙蒙的天空,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蒸汽朋克背景下,几百年前的英国伦敦大雾霾,像是画师特意渲染出来的绝望色调,连行走在街道上的武塔学生们都仿佛融入了进去,被人用photoshop把对比度调到了最低。
就如同这看起来暗无天日的灰色天空,今天是武者之塔应届新生们第一次踏上前线,为自己能够继续留在武塔而赚取学分的日子。
昨夜的秋雨很急,早上的地面都是湿漉漉的,潮湿的草叶,潮湿的房檐,当然还有林荫大道上潮湿的躺椅。
老人今早也照旧躺到了长椅上,浑然不介意椅子上的水渍打湿自己的衣裤,被一条又一条皱纹塞满的沧桑面孔上,眼睛半眯着,不知是刚刚睡醒还是正准备入睡,整个人就像一棵摇摇欲坠的朽木。
66续续有武塔学生从那些独栋别墅林立的宿舍区里走出来,他们手里拿着牛奶和三明治,带着忐忑不安的神情,那样子不像是一群即将赶赴战场的士兵而是一群逃亡的难民。
虽然已经在编号岛上接触了足够多的异兽,但是编号岛上的异兽等级是自己挑选的,而在前线,一切皆有可能,没有人不会紧张和畏惧。
早上有一个学生为了躲避去前线的命运,藏在了编号岛内,结果被他的导师亲自去编号岛里揪了出来,硬是拖到了飞机上,那一路拖行的画面吓得不少学生面色白。
看到这些紧张不安的武塔年轻学生慢慢并排走出,老人才想起来这一茬,他眯着眼睛看着这些慢吞吞走着的年轻人,躺在那儿侧着身子,像一个冰冷的雕塑,或者是剧院里面无表情的观众,冷漠得看着命运车轮缓缓滚动。
塞西莉亚穿着黑白搭配的衬衣,下身是一条牛仔裤,独自一人走了出来,金色的长如同一条耀眼的光河,伴着她漂亮可爱的面容,就像是一副陈列在博物馆里的精美油画,如同在无数黑白照片中突然出现的彩色人物一样显眼。
“这个小丫头。”老人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些天来,愿意与老人接触的人不多,但是也不是没有,只是在他冷淡的回应之后,就很少有人再愿意和他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子说话了,唯有这个单纯可爱的小丫头,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向老人打个招呼,雨天的时候会特地出来问老头子要不要雨披,如此往复,坚持了整整两个半月,几乎让她融入了老人生活的一部分。如果哪天她突然不出现了,不会路过的时候向他打个招呼,不会雨天的时候特地来问他是否需要雨衣,是否需要什么吃的,那他可能反而会不习惯吧?
两个半月逐渐养成的习惯,仿佛成为了扎入墙砖缝隙里的一根钉子,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塞西莉亚澄澈的眼睛依然和往常一样,干净得像是一汪碧海,单纯,有些傻气,也很漂亮。
“老先生。”她招招手,“我要去前线啦,下次见面要很久啦。”
老人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这个高冷的态度塞西莉亚早已经见怪不怪,她犹豫了一下,想要叮嘱一些什么,但是想想这位老先生显然还不至于需要旁人照顾的地步——虽然她这段日子的确有成功的帮到忙,比如有一天早上老人家想吃美食街特有的狗不理包子什么的,就是她特地去买的——于是她转身离去。
这丫头迷糊的性子,真的能安稳的在前线杀戮异兽吗?
这小丫头会不会和前些年那些眼高手低的年轻人一样,一去不复返?
听说最近有兽群靠近乌托邦边境,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其实这妮子虽然人傻乎乎的,但是心眼真的是好,也不是装出来的,天赋也不错,要不……
……
她不会受伤吧?
每当塞西莉亚向林荫大道的另一头走一步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念头如同中了病毒的电脑桌面一样在老人的脑海中冒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络绎不绝,越积越多,最后像是一座五指山,沉甸甸的压在老人的心头,几百个筋斗都翻不出去。
如果李迦南在这里,一定会以两个字作为评价——傲娇。
“罢了。”老人摇了摇头,轻声唤道,“小丫头。”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可落在少女的耳畔却很清晰。
“嗯?”塞西莉亚茫然的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正望着自己的老人,“叫我吗?老先生?”
“你……”老人眯起的眼睛微微张开了一点,随着他的动作,就像是有一千柄一万柄剑从他的眼睛里面钻了出来,把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切成了碎豆腐,“你可愿意当我的徒弟,跟着我学剑术?”
“啊?”塞西莉亚怔了怔,眨巴了一下眼睛,嘴巴微张,很傻也很可爱的样子。
她的金在秋风中微微摇曳着,是一片不停颤动的金色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