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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落花伤离(1 / 1)

叶狄子强压下心中震惊,并未对萧岚见解作评价,而是略一沉吟开口道:

“你知道这次提前邀你前来所为何事吗?”

萧岚见家主对自己所说并不是太在意,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的感觉到底对不对。于是萧岚也压下心中疑惑,转而抱拳对叶狄子回道:

“小子不知,难道是雪依姐她……”

虽然之前亲口对阿牛说雪依姐不可能有事,但自己还是免不了担心。毕竟萧岚只是个小孩,情绪不可能抑制得丝毫不溢于言表。

叶狄子看在心里,粗犷的脸上不免又多了几分微笑。

“确实和雪依那孩子有关,但你放心,雪依的病虽没多少改善但也还算正常。前几日雪依去了你那里后我就召她回来修养了。”叶狄子打消了萧岚的顾虑,而后话题又一转:

“虽说你不经常下山,但三族大比的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吧。大比在即,我们叶家的处境如今不甚明朗,当然,这些我们叶家的老一辈自会处理,只是……不知你能否帮我叶家一个忙?”

三族大比萧岚当然是知道的,这是整个梓桑镇每三年一次的盛事。说来是盛事,可如今却早已变味。自叶、柳、蒲三族多年前形成鼎立之势后,由于三族互相克制,一时之间,发展就慢了下来。三族谁都想一家独大,但谁也没能力去打破局势,于是便共同制定了这三族大比,换个方式分出个高下来,同时也能为自家吸引人才。

可正如人心自有膨胀的时候。

近些年来,柳家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位虚音殿的内门弟子作礼奉,虽说没人见识到这位礼奉的实力究竟如何,但单是虚音殿这个名头就足以让所有小镇之人自甘臣服,礼数尽周了。

海内织水之宫,在西北,仙灵之址;盈墟虚音之殿,位东南,神下之阶。

当今天下,仙门宗派林立,然莫不以织水宫和虚音殿为首。传言织水宫内皆为仙女,盈墟殿内更是有神的存在,至于传言虚实,这个小镇自是无人知道,也没人能够究其真假。相反,更为小镇人所熟悉的是蜀山,神州浩土,凡有妖邪作祟之处,必有蜀山弟子平息。叶家太祖当年就是蜀山的内门弟子,所以叶家在太祖时期可谓是盛极一时。

如今,太祖归去,而柳家却出了个虚音殿的礼奉。三族势力自是有了些微妙变化。曾经许多保持独立的小门派,现在一一归附到了柳家门下,就连一些洒脱豪放的猎队竟也隐隐有趋于柳家之势。这样一来,柳家自是如日中天。再加上每三年一次的三族大比柳家已连夺三魁,更是不可一世。扬言今年大比若是再次搏得头衔,则由柳家组建琉樱盟,联手开发东荒林深处。

明则组建联盟,暗地意思则不言而喻,三族人皆心知肚明。这也是叶狄子所言“叶家如今不甚明朗”之意。

这些事情萧岚通过爷爷也都大概知晓,可萧岚不明白的是自己一个小孩能帮上叶家什么忙。虽然不知,萧岚还是顺势说到:

“家主但说无妨,有能效劳之处,小子定当竭尽全力。”

“带雪依一起离开梓桑镇。”

萧岚听完连刚才看画的疑惑都丢到一边去了,这简直比“凤栖雪山图”更不可思议啊。先不说自己愿不愿意了,家里老爷子连琉樱山都不让自己出,还会让自己离开梓桑镇?再说了,叶家虽说落没,但也人才攘攘,为何要自己一个小孩子带雪依走?梓桑镇可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除了镇东与荒林接壤,四周全是汪洋,谁知道汪洋另一边是什么鬼地方。一时之间,萧岚思绪万千。

这些萧岚能想到,叶狄子自然也能考虑到。于是还没等萧岚说出这些疑惑便接着说到:

“我叶家人才虽多,但懂得抑制雪依冰寒之体的只有你爷爷和你。我最初也是寻的你爷爷,但你爷爷说雪依这孩子跟你处得来,他一老人家不想四处折腾了,所以让你带雪依离开正是你爷爷的决定。”

这次萧岚不仅仅是疑惑了,甚至这十多年来对爷爷的感觉也彻底颠覆,这还是自己那不着调的爷爷么。不对,不着调仍然是不着调,可这次未免太离谱了吧。平常连琉樱山都不让自己踏出半步,说什么害怕自己遇到危险,可这次却找借口主动赶自己离开梓桑镇,难道……是因为这反常的天气?

萧岚仍然错愕掉措,良久才逐渐缓过来。既然想明白了问题出在这天气上,那么叶家家主让自己带雪依离开肯定不仅仅是柳家的原因这么简单,梓桑镇接下来定然会发生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自己断然不能抛下爷爷离开。

“既然此事是家主和爷爷商量而出,我定当竭力带着雪依姐一起离开。只是……我想离开前想再回家看看,顺道收拾些行囊。”

“这个自然,雪依现在应该已经收拾好了。我给她说的是同你一道去南方海域给那里渔民疗伤,不然她不会离开叶家的,你先不要和她说了,等到了海边时那里会有叶家海船载你们离开。虽然不知道是否能顺利到岸,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叶狄子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萧岚也能看出其无奈和不舍。“你现在去找雪依吧,不用过来道别了,直接带雪依回琉樱山。”

说完叶狄子又转过身去,独自面对那幅“凤栖雪山图”,不再言语。

萧岚对着叶狄子深深弯下腰,“是,家主保重!”

“凤栖雪山,腐草为萤,朽木为森。六界之内,万物之灵皆有源。缘起缘灭,花开花落,而你源于何处?清于此,才知该去往何处!此行前路未知,凶险万分,谨记谨记。”

萧岚耳中还回响着刚才告别时家主的一番话,一路恍恍惚惚游走,终是来到了叶家庭院。

天空仍然飘着雪,琉樱似要与雪花比美,也一瓣一瓣旋转。琉樱树上雪花比琉樱剩的更多,而地上却点点猩红,赫然满地的落花被雪冻住,也不知是死亡还是新生。树下立着一人,如一罐釉墨打翻,雪花琉樱顿时失去色彩。约摸十四五岁光景,秀发如瀑,皓齿樱唇,一身白衣胜雪美撼凡尘,若不是年齿尚幼,真可谓倾国倾城。

“萧岚,你来啦!已经见过爹爹了吧。”树下女子欣然开口,声若莺啼。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萧岚刚才与叶狄子谈话的冲击顿时消散了几分。

“是啊,刚从大堂过来呢。这么冷的天,雪依姐你怎么站在院子里呀?快进去吧,别染了风寒。”

雪依嫣然一笑,人似花娇,“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生病的啊,除了每月十五,我只会治病呢。这不是马上要和你一起去南方海域给人治病,我怕再回来就看不到琉樱花了嘛。所以想在走之前再来看看。”

萧岚闻言,鼻子又是一酸,“是啊,再回来这花肯定都要谢了。”可心里却还有一句话没说出:“不知道我们还回不回得来……”

“对了,我爷爷说让我拿这九天玄石混着琉樱花给你治病,过两天就是十五,到时我们应该已经在南方海域了,我们现在先采些琉樱带着吧。”萧岚现在怎会不明白所谓的“九天玄石”就是爷爷给自己找的借口,所以只是拿出那块破石头给雪依看了一眼便不好意思的收了回去,而提出采琉樱是为了让雪依离开后对叶家能有个念想,不至于日后想要睹物思人都做不到罢了。再强大的人也需要一个精神寄托。

说罢,萧岚便走向琉樱树,欲摘下所剩不多的琉樱花。雪依顺势抬起粉臂,轻拉住萧岚的小手,“不要,这琉樱遭了风雪摧残,我们就不要欺负它了,拾地上的花瓣吧。”

萧岚停住手,也只得苦笑。难怪雪依姐会答应家主同自己一道去海域了,在她看来,即使三族大比在即,也比不过人命重要。家主定是用了什么渔民重伤之类的托辞,才让善良至连花都不忍伤的雪依愿意在这特殊时刻前往。萧岚落下手,转而抚上雪依的秀发:“这些应该足够了,你看你,在树下肯定站了很长时间了吧,头上落了这么多琉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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