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永松用铿锵之声念出“废太子诏”这四个字的同时,殿上的大臣和侍从们脸色骤变,同时俯身叩拜下去,额头贴在并拢的手背上,满怀敬意地聆听煦帝陛下最后的旨意。
明德郡王提起衣袍的前摆,利落地跪听宣旨,只不过他挺直了腰背,目光一直正视着前方。
转眼间,大殿上只剩下宣读圣旨的杜永松,以及面无人色的清平帝还站着。
杜永松从诏书上抬起眼眸,不卑不亢地说道:“此份诏书乃先帝亲笔,老夫和数位大臣都可用性命担保,且有先帝印玺和落款,请跪接先帝旨意。”
一阵短暂的僵持之后,仿佛有人瞬间抽走他的筋骨一般,清平帝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双手撑在柔软的地毯之上,指甲深深地嵌在地毯经纬的丝线里。
他睁大着眼睛,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盯着什么,只是木然地将一个又一个的文字听在耳中。
或许是因为经受的打击过于突然和猛烈,身体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身体僵硬。
杜永松用庄严的态度念着煦帝陛下的遗诏,上面详细列举了太子数年来所做的恶行,结党营私,铲除异己,收取贿赂等等共十二条罪状。
他每念出一条罪状,清平帝的身体便更加萎顿一份,越发显得苍老起来。
直到最后一条,他全身伏在地上,几乎是呜咽着喊出声来:“父皇!父皇!您为什么对孩儿这么狠?您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直接惩罚我,或者早早就废了我,好让我彻底断了念想?”
大殿上没有人能够回答他,只是默然地看着这位熬了一辈子才得以出头的太子,心中百味杂陈。
杜永松心中替他哀叹一声,最终念道:“太子品行有亏,才智欠佳,并非皇位最佳继承人选,朕决意褫夺其太子头衔,贬为庶人,再无继位之可能。另由先皇兄之孙辈者,明德郡王接替朕的使命,手持传国玉玺,继位为帝,钦此!”
明德郡王站起身来,目光从未有过地坚定,从杜永松手中接过诏书,高高地向众人举起。
杜永松恭敬地问道:“王爷,不知传国玉玺可在身侧?”
明德郡王微微颔首,一直等在旁边的阿海赶忙快步上前,双手捧着明德郡王先前交给他的一只锦盒奉上。
明德郡王一手持着先帝遗诏,另一手拿着如假包换的传国玉玺,犹如一槌定音,无人敢再怀疑明德郡王登基称帝的法理正统性。
当着清平陛下的面,众人纷纷以君臣之礼向明德郡王叩拜,就连傲气的杜永松也跪了下来,众人山呼着“万岁!”
明德郡王,或者说元柳国当今的国主陛下,低头俯视着瘫软如烂泥的清平帝,看着他苍白的发须随着身体不住颤抖,心中不能说完全没有恻隐之心。
今日无需大动干戈便化解所有难题,明德陛下感到十分满意,念及先帝恩情,还是决定对篡权夺位的清平帝网开一面。
他淡淡地道:“朕念你年事已高,不愿对你赶尽杀绝,永州城外有一处宅邸,你便去那里养老吧,衣食无缺,只是不准活着踏出一步!”
清平帝对此毫无反应,既没有因为逃过一死而感激涕零,也没有因为失去权力和地位而悲痛欲绝。
他拒绝了旁人的搀扶,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用蒙上一层白灰的双眼看了对方一眼,便转身朝殿外走去。
立即有四个明德陛下的心腹围在他的四周,在主人的默许之下,将这场争夺战中的失败者押送了下去。
比起殿上众人的心绪起伏,阿海站在大殿一侧,倒是一副旁观者清的态度。
他在心里头默默地计算着,这是第几次看见这样的场面了?自己这个历史的见证者也忒厉害了吧!
不行,得赶紧给李修和小山写信,好好炫耀一番才行!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清平帝已经快走到大殿门口的位置。
他在门槛儿处停下脚步,似乎有所留恋一般转过身来,再次看向那张他还没有坐热的龙椅。
明德陛下一直目送着他,本应带着获胜者傲慢姿态的他反而比任何人都要冷静。
他注意到高大的殿门在清平帝身后缓缓开启,外面明亮的光线倾泻进来。
就在这个瞬间,外面一个人影朝着大门扑了过来,将手中的一包东西扔到了大殿中央。
明德陛下脸色骤变,大喊一声“全部趴下!”
自己在向后扑倒的同时,把杜永松也顺带按了下去。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在殿中响起,将他的声音完全吞没。
地面随之震颤,砖瓦纷纷跌落,扬起一阵灰尘。
毫无防备的朝臣们吓得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但是明德陛下却知道这股爆炸的力道并不大,因为那人扔进来的正是他准备好用来逼宫的火药。
他自然不可能真的拿威力猛烈的火药开玩笑,特地修改了火药的配比,看起来份量十足,火药味浓厚,实际上威力不过比鞭炮大一些罢了!
然而,就算如此,他没有料到会有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短暂的慌乱之后,火药烟雾尚未散去,便听见自己的手下惊呼一声:“陛下,太子殿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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