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船,翻了山,行走江湖的少侠琥珀和女侠绯烟终于找到了一家破破烂烂的客栈落脚。
所幸的是,前脚刚一进店门,屋外便飘起细密的雨珠子来。
吃着热气腾腾的汤面,绯烟忍不住抱怨:“我从没见过哪个地儿这么多雨的。连着十几天,哪一天不来这么一场?害得我都没有干衣服穿了!”
琥珀跟着附和:“可不是,我下面都要长蘑菇了!”
绯烟红着脸啐了一口:“流氓!”
然后,很自然地便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全部夹给了琥珀,又把对方碗里的肉片顺了回来。
琥珀笑着看她的小动作,也不恼,主动把自己的半个卤蛋也给了她,顺便又把青菜夹了回去:“别光知道吃肉,你看都长在你脸上了不是!”
“我这是湿气太大,肿的!”绯烟气急败坏,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
琥珀嘿嘿一笑,不与她争辩。
“对了,你说伯明先生怎么知道珊瑚妹妹会去西庆国啊?她不是在皇宫里吗?”绯烟换了个话题问。
听到这个问题,琥珀神色严肃起来:“他不是知道,而是在赌。”
“赌什么?”
“赌珊瑚会不会离开皇宫啊!”
绯烟还是不明白,催促着琥珀说清楚一些。
琥珀干脆放下了筷子,认真给她解释:“你想想看,伯明先生明知道李修他们去了墨兰城,为什么不直接让咱们送信给李修呢?”
“为什么?”
“如果珊瑚没有选择离开皇宫,继续跟百里鸿渊那家伙在一起,那么这封信就不会送到李修手上,这次幽州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也就是说,伯明先生希望李修就此远离皇室纷争,彻底当一个普通人。”
绯烟立刻明白了,接着道:“如果珊瑚妹妹离开了皇宫去找李少侠,那么消息就会传到他手中,这次的幽州之行,说不定会正面跟皇帝发生冲突。”
琥珀默默地点了点头,寻思着接下来的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绯烟突然拍手笑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琥珀讶异道。
“说明啊男人的命运都掌握在女人手中!”绯烟说得是斩钉截铁。
琥珀差点把送到嘴边的热茶喷了出来。
“你说伯明先生和干娘两个人,谁更厉害一些?”绯烟又问。
琥珀脑海中浮现出两人对立的场景,干娘香玉妩媚妖娆,看起来娇弱无力,下手却比做了几十年的刽子手还要犀利。
而伯明先生温良恭谦,一副翩翩学者模样,肚子里却早已经计划出十几个阴谋诡计,不用自己动手,对方便乖乖地落入陷阱。
琥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谁更厉害我不知道,反正哪一个都不能得罪。”
绯烟笑道:“我觉得我爹爹最厉害,你想想看,要不是他在经营的商铺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咱们才不会赶往这么个破烂地方。”
反正夸人又不要钱,琥珀自然是把岳父大人一顿夸,什么文韬武略,英名盖世云云,把老婆哄得喜笑颜开。
绯烟的父亲,飞龙城城主秦世龙手中的产业比琥珀想象中还要范围丰富。
他前些日子通过静安堂给小两口传递消息,说一向生意清淡的幽州城忽然煤炭价格暴涨,而且不少商户不断购入大量的硼砂。
硼砂并非日常所需,既不能吃,又不能穿,却是冶炼必备的材料,此番大举购入,必定内有原委。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曾经的长清教教众,如今追随秦城主的青袖姑姑的禀报。
她根据黑龙帮寄给秦城主的书信,发现当下幽州城太守萧寅是一个缺了右耳,左手使刀的男子,说一口浓重的北音,竟与她认识的一个长清教同伙一般无二,只是名字不同罢了。
在青袖叛逃之后,此人便跟着销声匿迹。
原先以为他早就死了,却没想到跑到这边陲城邦做上了太守,真是不怀疑都不行。
这才是为什么,琥珀绯烟放弃了大好山光,一路往南朝着湿热多雨的幽州城而去。
两个小年轻正凑在一起说话,忽然客栈门外马鸣声响,还混杂着纷乱的脚步声。
巨大的阵仗直接将店老板引出了门外,只见二三十号人,外加随行的骏马和五辆马车,浩浩荡荡堵在了客栈外面。
为首的一个黑瘦男子从马上一跃而下,动作麻利,他朝着店老板笑道:“麻烦店家准备几间客房,还有几桌饭食,另外喂一下我们的马匹。”
位于荒郊野岭,一日也见不着几个客人的破败客栈突然来了这么一大笔生意,店老板自然是乐得开了花。
接着他又有些惶恐不安,小心翼翼地道:“小店实在是寒酸,实在是没有足够的客房给诸位客官住。”
黑瘦男子大度地摆摆手:“我们挤着住就是了,打地铺也行,这些个日子,能找到一处屋顶就算是谢天谢地咯!”
店老板立刻答应下来,转身回去嘱咐店小二快些准备酒菜,就连老婆孩子也叫出来帮忙,把自家用的桌椅都搬了出来,这才勉强让这么一大波人围着桌子坐下。
狭小的客栈里立刻被挤得是满满当当。三十来个人进了客栈,也不怎么说话,就这么一板一眼地坐在板凳上等着上菜。
唯有带头的那个男子跟店老板稍稍寒暄了几句。
“诸位客官可是远道而来啊?”
“是的。”黑瘦男子笑道,“我们是镖局里走镖的,这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南的地方,周围有什么要注意的,店家可要跟我们说道说道。”
“这还是小店第一次招待走镖的客人呢!”店老板立刻奉承起来,“那几位一定都是身怀绝技了。”
“哪里哪里,只是用一把力气混口饭吃罢了!”
说话间,小二送上来了热好的黄酒,店老板也不敢过多询问客人的事情,转身去了后厨。
绯烟讨厌与一大帮子大老爷们儿挤在一起,便说要回房。
琥珀便拉着她起身上楼,路过那个黑瘦男子的时候,两人目光相接,微微颔首算是萍水相逢打了个招呼。
“你说刚才那帮是什么人?”回了房,琥珀问绯烟。
“他们不是说了嘛,是镖局的镖师。”绯烟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问,“难道不是吗?”
琥珀皱着眉头:“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是一个镖局里的镖师,那些人也太拘谨了些,跟夫子给学生上课似的。”
“那不是镖师是什么?”绯烟问。
“他们连吃饭走路都差不多一个姿势,看起来倒像是军营里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绯烟立刻就清醒了。
琥珀点点头:“说不定皇宫里也瞧出了点门道,跟咱们抢功呢,就看谁的速度快了。”
“不知道他们现在走到哪里了?”绯烟坐在桌边支起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