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逆境中有情绪,我可以理解,但是不代表我能一再容忍。
我正要开口说话时,陆心遥却抢先道:“王欢并不是不愿意帮你们背伤员。他们现在要保护整个队伍的安全,如果背着伤员,遇上突发情况,他们没法及时作出反应,整个队伍都会面临危险。所以他才说不适合照顾伤员。”
张亮却不依不饶道:“他们有四个人,分出两个人来照顾伤员不行吗?”
有人也帮腔道:“别求他们,也别问他们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的人。”
“你们刚才没看见吗?我们队员遇上危险,他们谁都不肯出手;他们自己人遇险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在拼命救人。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求他们做什么?”
豆驴顿时被那人给气乐了:“我们不救自己人,难道还去救敌我不明的人?况且,我们有什么义务非要救你们不可?”
那人指向豆驴怒喝道:“你说谁敌我不明?”
“说你们怎么样?”豆驴针锋相对道,“就你们特么那点狗心思,谁看不出来?你们早就在琢磨着怎么把同伴弄死,给自己保命了吧?”
豆驴干脆撕破了脸皮:“刚才我们吊在梁上那会儿,你们特么的一个个叫唤着让我们踹人往出跳,是特么的想救人还是想杀人,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我听到这儿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真的吗?那话是谁喊的?”
陆心遥的脸色微微一白:“王欢,你别冲动。他们未必就是有其他心思。”
“我问是谁喊的?”我怒吼之下拔出马格南指向了张亮,“你说!”
陆心遥赶紧挡在张亮面前:“王欢,你别冲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豆驴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一块儿过来拦住我道:“王欢,你把枪放下吧!那会儿太乱了,我们也没看清是谁在说话。你先别动手。”
我强压着怒火把枪收了回来:“你们滚,自己往前走,是死是活别特么让我看见。”
陆心遥急道:“王欢,他们只是普通人,你让他们闯地宫,不是等于让他们送死吗?”
我冷声道:“我没杀人,就是最大的忍耐了。再敢废话,我连你一块儿杀。”
陆心遥脸色惨白,往后倒退了几步,才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们走。”
张教授叹息了一声,才带着人艰难地往前走去。
叶寻一直等到他们走出十多米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连陆心遥也一起赶走了?”
我低声回应道:“陆心遥知道我想要干什么。不把他们逼走,藏在考古队中间的那个人永远出不来。”
叶寻皱眉道:“王欢,我怎么觉得他们当中没有探神手。”
我摇头道:“考古队里肯定有探神手,不然他们不会来得这么及时。那个人藏得太深,不把他们给逼到绝路,肯定不会出来。”
我沉声道:“咱们先休息一会儿,看看那边究竟怎么样。”
没过多久,陆心遥就匆匆赶了过来:“王欢,不好了,考古队全都发起了高烧。你快点想办法。”
我沉声道:“你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现在还说这些?”陆心遥拉起我就往前跑,“考古队里的张教授在科研院的身份不低,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咱们没法跟上面交代。你快点跟我走。”
等我赶到考古队落脚的地方,他们已经倒下了大半,很多人都高烧不退,甚至开始神志不清。
我连续摸了几个人的额头之后,脸色不由得阴沉似水。
我佯装暴怒赶走考古队,是想逼那个卧底现身。他却反过来倒逼了我一手。
我不动手救人,用不上多久,考古队就会折损大半。
我出手救人,不仅所有掩饰都会前功尽弃,我也不得不重新跟考古队的人绑在一起,想分都分不开。
我眯着眼睛问道:“豆驴,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儿?”
豆驴脱掉了几个高烧队员的鞋道:“他们的鞋里进了铁渣,高烧的诱因就是他们脚上的伤口。”
豆驴话刚说完,几个伤员就往我们身上看了过来,他们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们一路走过来,都踩在同样的铁砂上,为什么他们个个高烧不退,我们几个却安然无恙?
张亮挣扎道:“王欢,你们究竟做了什么?是你们在暗中动手杀人是不是?”
“住口!”张教授再也按不住怒火道,“你把嘴给闭好,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揍你!”
张亮讪讪住口,我才沉声说道:“他们的毒,我解不了。现在只能大量地喝水排毒。你们身上要是带着水,就赶快喝。”
考古队的人不会想到进入地宫会是这样的结果,身上带着的饮用水极为有限,就算全给一个人喝又能起到多大作用?但是有水可喝,至少也能让人心里多少有点安慰。
我转头对陆心遥说道:“先休息一会儿,看看他们还有多少人能走。”
考古队现在还剩下十多个人,如果他们都走不了,我们五个就算轮番去背,也不可能把人全都背到安全的地方。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原地等待。如果他们当中能有一半人凭着体质挺过高烧,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否则的话,我就只能放弃考古队。
陆心遥一开始还在我们身边来回踱步,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她就缓缓坐了下来,把头倚在一个女生的身上睡了过去。
我坐在距离陆心遥不远的地方,看见她睡着之后,我的眼皮也开始渐渐发沉,没过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我感觉自己仅仅打了个盹儿就猛地惊醒了过来。
我还没等看清眼前的情景,鼻子里就钻进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包括张亮在内的几个受伤的队员全都横尸在地,各个身上刀痕满布,每一具尸体上至少被人扎了十多刀。
剩下的队员全都脸色惨白地缩在墙角,离考古队最近的陆心遥也跟我一样,对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丝毫不知,脸上带着茫然地向我看了过来。
我伸手指向一个女生,沉声道:“你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生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刚才睡着了,我刚醒过来就看见张亮死了。”
我转向另外一个人厉声问道:“你说,怎么回事儿?”
那人小声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不是早就想弄死张亮吗?”
我倒背着双手走到尸体旁边:“他们每个人身上至少挨了十刀,你们也正好是十个人。你们每个人都对同伴下刀了对吧?”
先前那人大声道:“你别胡说八道!谁杀人了?”
我站起身走到张教授身边:“你们手里唯一的武器,就是下墓之前,我发给你们自卫的匕首。那些匕首,我全都做了手脚,只要沾血,刀锋就会变成蓝色,你们想擦都擦不掉。不信,你们可以把刀给拔出来看看。”
我在说话之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匕首,却没有一个人真正拔刀。
张教授气得嘴唇发抖:“你……你们……他们都是你们的同学……”
张教授站起身来,指着那些人喊道:“你们竟然会杀人……你们……”
我趁着张教授不备,忽然猛一矮身,把人从地上背了起来,抗在肩上飞快地往墓道方向跑去:“快走!”
叶寻、随心、豆驴子飞步向我身边冲了过来,陆心遥却迟疑道:“可是他们……”
“走!”已经冲出五步的叶寻反身冲到了陆心遥身边,抓住对方一只手,扯着陆心遥跟我一起跑进了墓道。
陆心遥边跑边喊道:“王欢,你这是干什么?”
“考古队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快走!”我飞速奔跑之间,考古队的队员忽然出现在了墓道的前方。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黑色长袍,像布片一样的衣袍从他们的脖子开始一直覆盖到了脚面,衣袍边缘离地半尺,随风而动,可我却偏偏看不见对方的脚尖。
几个考古队员面带冷笑地举起匕首,翻动眼珠向我看过来时,我从身上抽出马格南,单手举枪直奔对方冲了过去。
我在飞速冲进之间连连扣动扳机。枪口火蛇凶猛喷涌,正对我的那名队员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子弹生生撕碎,身上的布片漫天纷飞,只有悬在空中的人头向我呵呵冷笑着倒飞而去。
我仅仅愣了一下,就再次向前冲进。
我已经打空了枪里的子弹,跟在我身后的豆驴、随心、陆心遥同时快步抢进,三把手*枪同时怒吼之下,子弹化成的流光在墓道当中交相飞舞,连续不断地打向了那几个队员的黑袍。
浮在空中的人影就像是被刀撕碎的纸片,瞬时间舞遍长空,就好像是在墓道当中掀起了漫天的黑雪。悬在黑袍上的人头却在舞动的布片当中飞上半空,高低错落地上下浮动、冷笑连连。
“叶寻,打人头!”我回头招呼叶寻的当口,却看见他把弩箭对准了我的背心。我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片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