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
生物,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都是有感情系统的,感情系统衍生虎众多适用于各个状态的情绪系统,脑容量越大的生物,衍生的情绪就会越多。
人类可能是目前上已知的生物中情绪最多的物种了。
而人类作为高级动物,有一个特征就是压抑情绪的释放,因为情绪代表着感性,完全被感性驱使跟被本能驱使是一样的,所以几千万年以来人类都在与本能和情绪作斗争。
很多管理学的书喜欢标榜一句话,叫做。
掌控了自己的情绪,就能掌控好自己的人生。
情绪千奇百种,最专业的心理学家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数字,但是有一种情绪,属于人类本能,但是不属于某人经历和个体的情绪,这种情绪叫做‘共情’。
共情能力,也称移情能力,也叫神入,指的是一种能设身处地体验他人处境,从而达到感受和理解他人情感的能力。
这种共情能力每个人都不一样,所以感受也不同,看一部小说,电影会感动的落泪,代入到故事中,这是最基本的共情能力。
更深一层的不是被故事的桥段感动,而是被人物的经历感动。
最深的一层就是直接代入到人物中,通过自己的臆想加工,将当事人的悲欢离合无限扩大,几乎道分不清自己是谁的地步,这就属于严重心里疾病范围了,需要心理治疗。
之前张纯如那种共情心理是主动共情,因为被动接触和探索了太多违背人性的材料,进行分析和整理带来的压力性共情。
而现在王耀莫名其妙就哭崩了,属于无意识被动共青,没人告诉他这面旗帜的故事,光是看到这面旗帜,就好像被吸入黑洞中无法自拔,心中痛苦,挣扎,以及各种各样的极端悲观情绪让他一下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这已经属于共青过度,将自己完全替换到这面旗帜上面写的文字中中了。
字字含情,语重心长,不管是这面旗帜是谁送给谁的,但是送旗者在字里行间表达的悲壮和决然都是让人动容的。
世界上最戳心的事情就是生死离别,也是一个禁忌,尤其是对最爱的人,都希望对方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要经历多大的痛苦,才会送最爱的人这面死字旗,是多大的牺牲性人格,多大的悲凉,王耀此刻感同身受。
抗倭战争期间,巴渝地区一个有些偏远的小镇,当倭寇入侵的消息传来时战争局面并不乐观,镇上有一家殷实家庭,不算大富大贵,也是乡绅级别的,也姓王。
父亲王者诚早年间考取过功名算是个落第秀才,后来做了点小生意,在这个小镇安家,家里有一独子,名为王建堂。
王建堂从小读书,后来在镇上从事教育工作。
倭寇入侵的消息传来后,祖国安危,民族兴亡让二十多岁的王建堂彻夜难眠,古人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已经到了如此为难的时刻,一夜未眠之后的王建堂决心弃趣÷阁从戎,投身道抗倭战争事业中。
他在镇上开始自发的募兵,跟几个朋友招募了一些想为国效力的年轻人,组成了一只‘川西北青年请缨杀敌队’的队伍。
儿子在组建这支队伍期间的一切行为,父亲王者诚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表态,缺钱掏钱,缺物置物。
但是战场是什么样的地方,王者诚是知道的,那是一个马革裹尸,九死一生的地方,出了家门,父子二人就可能天人永别了。
他舍得不的,但是不得不舍。
没人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战场,因为那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最悲之事。
他不支持,是一个父亲的自私,他不反对,是一个华夏人的无私。
在儿子的队伍即将出征那一天,儿子王建堂来拜别父母,高龄老母哭的昏厥过去,家里亲戚也都默默抹泪,只有老父亲王者诚面沉如水,什么也没有交代,只是告诉儿子保重。
王建堂给父母叩头,口称不孝,父母大恩只有来世再报。
王建堂走过,王者诚独自在阴暗的书房内坐了一夜,仿佛一夜之间又老了许多,第二天一早,差人送给出征前线的儿子一个包裹。
这分包裹首先到了县长成云章的手里,他打开一看,不禁为包裹里的内容感动得热血沸腾、热泪盈眶。
包裹里是一块大白布做成的旗帜,旗的正中写着一个斗大而苍劲有力的“死”字。
“死”字的左右两侧写着这样的几行小字:
右边,“我不愿你在我近前尽孝,只愿你在民族上尽忠。”
左边
“国难当头,日寇狰狞,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本欲服役,奈过年龄,
幸吾有子,自觉请缨,
赐旗一面,时刻随身,
伤时拭血,死后裹身,
永往直前,勿忘本分。”
墨沉似海,字字泣血的壮烈。
很难想像得出这位白发老父是在怎样壮怀激烈的豪气下书写了这面“死”字大旗,也很难想像得出老父那只饱经沧桑的手在握住斗趣÷阁时是怎样的抖动和一挥而就或是浓墨重趣÷阁。
每一个字的起趣÷阁是如何的颤抖,收趣÷阁是多麽的悲凉。
里面都藏着一个父亲对着儿子爱和鼓励,还有对祖国和民族的热爱,同时也吹响了战争的晚钟。
死字旗,送儿入军,送儿杀敌,送儿拭血,送儿裹尸。
从军之后的王建堂唯一辜负父亲的期望,他先后参加了武汉会战,常德会战,长沙会战等等大笑战役数十次,见证了整个抗倭战争的胜利,仙后两次获得战区长官授予的甲等功勋章、
但是战争带来荣誉并没有满足他出征时的雄心壮志,战争的残酷,敌人的残忍,一路尸山火海过来的惊恐都让他毕生难忘。
当年和他一起请缨的同乡们大多都战死沙场了。
去时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归来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
那面‘死字旗’真正的被鲜血染红了,红的发黑,遗失在战场上,像是那段历史一般,被人遗失在教科书中,轻描淡写的一趣÷阁,告诉后人有这么个故事,最后我们胜利的。
但是战争的残酷和过程,也被轻描淡写的掩盖了。
抗战胜利后王建堂或者回到了家乡和父亲团聚,一直活到了1992年才去世,但是晚年这位征战沙场的民族英雄过的有些凄凉。
因为参战时是国军,也称蒋匪,见过之后虽然没有给他戴上什么帽子,但是也在当地受尽白眼,被列残党余孽无权获得工作,只是在批斗之余打零工、做苦工,打杂工乃至包埋死人以糊口,娶妻成家顿成泡影。
这样凄苦的生活一直到1980年,他已经六十八岁花甲高龄,因为生活凄惨被列为社会救济的孤老,每个月生活费十五元,结束了再上街乞讨的生活,后来修建北川文史,王建堂因为是历史的经历者,而且读书识字,被选为研究委员,参与修史。
但是那时候的物价,已经不是七十年代,二十块钱能活一个月了,年龄已经大到无法工作的老人,曾经为国捐躯马革裹尸的将军在凄苦的晚年,为了活命,多次向相关部门写信想要申请多一些的抚恤金。
当年那个在战场上无为倭寇枪林炮火的民族英雄,在晚年却跪在了他曾经拼死也要守护的土地上。
他是个战斗英雄,没有死在战场上,忍着饥寒交迫,病死在床榻上。
何其荒唐。
临死,王建堂也没有收到任何相关部门的回信,在饥寒中去世。
或许再等上一些日子,熬到了改革开放的日子,便不至如此凄凉了。
王建堂无嗣,从军前有过一次婚姻,因为从军也就丧失了。这封信和一些有关他的资料都是王建堂的侄子王烈军提供给樊先生。
樊先生这次带着这面仿制的‘死字旗’,希望找一些老友,多宣传宣传川军的故事,扩大战争博物馆的宣传效果。
博物馆现在并不是什么特别普遍的文化活动,但是樊先生觉得,这件事,很重要。
郁达夫在纪念鲁迅大会上说:
“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不幸的,一个有英雄却不知敬重爱惜的民族是不可救药的.”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