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出了山洞,第一时间便是去查找那白衣女子的身影。转眼一看,白衣女子正颓然伏倒在古井之上,全身血迹斑斑,有气无力的样子,显然是受了重伤,心中一疼,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奔跑而去。
白衣女子闻到动静转头过来看,只见自己日夜牵肠挂肚的人正在朝自己奔跑而至,嘴角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幸福的微笑。
今夜依旧是一个无月的夜晚。
那男子轻轻地抱起白衣女子的身体,哭腔道:“楚楚,是谁伤你这么重?”
那白衣女子早已有气无力,若不是秉风在一旁不停地用圣药延续,估计早已魂飞破散。此刻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到来,心中不禁一喜,随即又是一悲,摇了摇头,道:“心哥,你,还没有过七七四十九年,你为何要擅自离开地面?”
那男子悲痛道:“我叫你走,你又为何偏不走?”
白衣女子浅浅一笑道:“心哥,我知道你是爱我的!”说罢,想要伸手去抚慰男子那过度忧伤的脸庞,可是她再也没有丝毫力气了。
那男子知意,将白衣女子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脸庞上,眼泪再也藏掖不住了,一大颗滚落出来,滴在白衣女子的嘴唇上。男子悲痛地道:“对不起,楚楚,我真的对不起你!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却连一天的幸福都没有给你!”
白衣女子笑道:“心哥,你不要这么说,能够跟你在一起,我每天过得都是最幸福的!”
那男子还是不肯原谅自己,继续自责道:“我以前还赶你走过,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
白衣女子道:“我知道心哥是怕我跟你一起吃苦受累,可是我不怕,只要能跟心哥在一起,就算生生世世饱受上刀山下油锅的痛苦,我也不怕!”
那男子继续痛苦道:“可是楚楚,别人要杀你,为什么你不躲开?”
白衣女子摇头不语,轻轻转头看向身边的映月古井。那男子自然知道这映月古井的奥秘,于是道:“好,那我就陪你在望向映月井!”
白衣女子惨淡道:“可是我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等到满月之夜,看来天意如此,不能让我们如愿了!”
那男子微惊道:“怎么可能,这里即非极东,又非极西,怎么可能会没有满月之夜!”
秉风在一旁自然被无视,他初见这男子之时,便知道他便是白衣女子口中所说的“心哥”了。此刻他仔细地看向这男子,只见他气息雄浑,有几分熟悉之感,可是这气息之间又似乎有如同阴灵一般的阴邪之气一直缠绵不绝,排出不去,已经深入到了奇经八脉,五脏六腑,如若不及时治疗,恐怕不出半月,便会全身经脉脏腑枯竭而死。可饶是如此,秉风仍有希望将他治愈,心想道只要暂时阻断他的奇经八脉,封闭他的五脏六腑,辅以驱风止邪的圣药,内服外浴,再已本草宫秘法逼之,就可将这道阴邪之气逼出。
可是见到此场景,秉风竟然傻傻地愣在一旁,不知如何开口了。就好像,如果自己把这名男子救活了以后,反而不是对他的救赎,而是对他的惩罚一般。
那白衣女子摇头淡淡地道:“我也不知为何,我用施法想将云层披散,显露出满月来,可是没有一丝用处!”
那男子心中突然有事一阵沉痛,自己心爱女子最想要的东西,自己却丝毫力气都使不上来。可是突然又见怀中女子气息突然微弱,当即大惊,道:“楚楚,楚楚!”
秉风闻言,急忙赶过去,圣药辅以本草秘术,将其推入到白衣女子的口中,白衣女子轻咳一声,再度有了生机,望着男子那张满是自责的脸,笑道:“心哥,既然是天意如此,你也不必自责,我,咳咳,我就快要不行了,你,你等我走了以后,一定要保重自己,你还有母亲,还有人牵挂你,而我,而我是孤独一人,从此一去,无牵无挂!”
看到刚才秉风施手救治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瞬间恢复了生机,于是那男子转头对着秉风求道:“少侠,少侠,请你救救她吧!只要你救活她,以死谢罪!”
秉风不忍心拒绝,可白衣女子全身脏器早已破碎,秉风就算师出蓬莱本草宫,纵使医术高明,千变万化,可又怎奈何得了这残损不全的身体。当即转头不语,微微摇头,心头也是一阵凄凉。
突然那男子心意已定,凝气一掌拍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啪”的一声,秉风急忙回头过去,只见他嘴角已经露出了鲜红的血液,眼神急速黯淡,看来是奇经八脉已断,五脏六腑已毁,再也没有治愈的生机了。秉风大惊,可是微张着嘴,心中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只见那白衣女子大惊,惊慌之下,咳嗽数声却说不出话来。
那男子微微笑了笑,对着女子深情道:“楚楚既然我身前不能给你幸福,那我就陪你共赴黄泉,死后在一起,投胎在一起,下一世,生生世事都在一起!”
那白衣女子又悲又喜,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出来,从眼角处滚落到地面。
那男子心中微微一酸,看了看天空,只见乌云密布,死气沉沉,又看了看映月井,道:“楚楚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子,难道老天你就这么不开眼,不能给一夜的圆月么!”可是老天不应,天依旧是黑沉沉的,纹丝不动。唯有在一旁的秉风,听得心颤如麻,真的恨不得去把那掌管月亮的神明捉起来,问他是不是铁石心肠,问他的良心都到哪里去了,然后把他暴打一顿,最后再让他现出满月来。
那男子惨淡绝望了看着老天,又看了看气息再次便得微弱的白衣女子,抱起她道:“楚楚,走,我们去望映月井,我就不信,我就不信没有满月,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他真颓自琢磨着,如果真的看不见,哪怕是能看到水中倒影也好啊!
他抱起白衣女子,伏倒在映月古井之上,白衣女子临死之际再次充满希望地朝着映月井中望下去,可是依旧漆黑一片空空如也。这下心中彻底绝望了,不知道是不是神人嘘故意作弄他们,也许这世间根本就没有“晴天圆月,映月映心”的说法,或者那真的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呢?白衣女子心凉如冰,好在能够跟自己的心上人死在一起,那也聊以慰藉。当下不再多想,缓缓的闭上眼睛,一颗颗珍珠似的泪珠夺眶而出。
那男子知道白衣女子受到的打击颇大,心中暗自责备自己,不该让她再看映月井,不该再让她绝望的,当即心中一痛,抱紧白衣女子的身子,双眼一闭,大颗大颗的眼泪再也包不住,从他的眼眶之中滚落而下。
突然听到白衣女子微弱的声音,道:“心哥,能跟你在一起真好!”
那男子也微弱地道:“我也是,遇到你,就算是让我做天王老子,我也不愿意了!”
说罢,男子轻轻地朝着白衣女子的粉唇印了过去,白衣女子幸福一笑,迎接而上。两人心心相印,临死之前总算是抛开了一切的烦恼,紧紧地缠绵在一起。
两人的泪水不断地涌现出来,一滴滴地滴落在映月井里。“嘀嗒嘀嗒”声音微弱而遥远。突然秉风惊叫了一声:“呀!”只见从映月井中爆射而出一道极为灿烂的金色光柱,光柱直冲上天,映射到天空。顿时只见层云尽退,犹如千万雄军一般,给光柱让出了一条道路。本来昏暗的天空,霎时间变得晴朗,原本死气沉沉的天空,竟然在此刻能够看得到漫天璀璨的星辰!
光柱爆射而上,与那突显在当空的圆月完美吻合,这一幕不仅把秉风惊呆了,也把正在热吻,迎接死亡到来的白衣女子和那那男子也惊呆了。他们朝天空完全,圆月当空,这一切仿佛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光柱一冲而散,留下皓月,无比皎洁。白衣女子和男子含情脉脉地望着彼此,他们俩的真情终于是感动了上苍么?终于是感动了月神么?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两人携手纷纷朝着映月井中望去。只见古井之中,皓月的倒影犹如一面隔世之镜,镜面之上一个是白衣女子,一个是男子,他们身后的景色十分美丽,但终究是没有看出那是何处。
白衣女子得偿所愿,再无牵挂,朝着男子盈盈一笑道:“心哥,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那男子也笑道:“楚妹,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四目交接,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突然那白衣女子想起了什么,朝着在一边仍在发愣的秉风轻轻笑道:“少侠,机不可失,你过来看看吧!”
秉风还在惊叹刚才的场景,仍深深地盯着这突然变得晴朗的夜空。突然听到白衣女子叫他,立即醒悟过来。他看了看那口古井,仍是与以往一般无二,毫不起眼,可是见到白衣女子和男子如今都如此释然,又想起白衣女子刚才给他讲的“晴天圆月,映月映心”的传说,当即也是兴趣陡然,于是朝着映月古井走去。
秉风心头有些紧张,映月古井之中看到的人便是与自己有着三生七世海誓山盟的人么?她到底是谁呢?荠苨?菥蓂?紫苏?或者说是其她?终于,秉风望向了映月古井,当她看到圆月倒影上的人影时,不知怎地,整个人竟然望呆了,随即终于露出了笑容,那笑容灿烂得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笑一般。可是正当他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好似映月井中出了什么变故,秉风“咦”了一声,可是却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