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余夫人有没有出息,这是皇家的损失。朝廷可用的人本来就不多,余夫人再一死,捉襟见肘,很难再调动一个有力的人,去顶云剑的防。
二皇子勉强叫下头出了个方案,看着大概用得过,就打算拿这个对云剑道:康平将军啊,圣上体恤你,想叫这某某人、某某人去画城,而调你回京城休息休息,你看怎么样呢?
没等二皇子真的能问出来,云剑这边又有个消息来了。这次可是大消息:太后、三帝姬、雪宜公主、乐正夫人朱樱等人,都有下落了!
原来崔珩报了死讯之后,贾侍中等官员据说也随之相殉,但太后等重要皇族成员,仍然行踪不明。现在消息来的是:当地有个草头王,把这些贵人们都扣下来,想要朝廷问笔赎身银子,而且还信不过别人,就跟云剑手下的得力干将联系而已。
二皇子六神无主,问云舟商议:“这下子怎么办呢?”
郭离澈吃起醋来,质问二皇子:圣上有事怎么可以只问监国夫人呢?
二皇子无力的表示:都说了她是监国了……呃,夫人……
郭离澈继续替自己——呃不,替文武百官们打抱不平——先放着我们这些将军啊尚书啊学士们啊是干嘛用的?都不问吗?
二皇子举手投降:好好,问你。你出个什么主意?
郭离澈主动请缨,要去镇守画城!劫扣了贵人们的草头王,在画城与京城之间不是?那好!郭离澈在西边画城,云剑在东边京城,当中一起出下属跟草头王联系赎贵人的事宜。云剑要是不答应,就是包藏祸心,郭离澈与哥哥栋勋联手,直接手刃了他!
说完了这个主意,郭离澈就鼓着腮,等二皇子回复。
二皇子叹道:“靖宇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郭离澈以为二皇子要反驳她,就像刺猬一样树起刺,等着跟他辩论。
结果二皇子道:“你以为监国夫人给朕出了个什么主意呢?”
原来云舟说的也是这个意思!请郭离澈去画城!反正郭离澈跟哥哥栋勋感情好,栋勋又跟七王爷死着心、踏着地。把七王爷这个监国王爷养在旁边。一个牵制一个,就不怕郭离澈有异动。
这扣一个牵一个的帝王心术,只好在宫里悄悄计算,外头给的名份是:圣上用人只看贤与不贤,不论资历浅深、甚至不计男女。
给离澈说的话则是:别人看不起你女人带兵?圣上看得起你!只要你能打。其他都不是问题!叫那些叽叽歪歪的消停去吧!圣上不听他们的!有本事叫他们自己带兵打战去!还不敢把画城这么重要的地方给他们呢!靖宇将军啊,你分配地方叫他们打去!
郭离澈感激极了,觉得这真是一个好皇帝。她真赶上了一个好时候!
就不知云剑肯不肯答应?
云舟这时候又未卜先知了一把。她叹道:“康平将军岂有二话?”
果然的!云剑在朝廷能向他宣布调令之前,就先请辞道:接到家乡锦城消息,甚为挂念,请朝廷体恤,容他先回乡一趟,扶谢小横的灵棺回乡安葬。
锦城的音信,的确也通了。谢老太太的坟头安好。尤五姨娘则改嫁了。
这也是当时乱世。尤五姨娘因了女儿小鱼儿生病,不得不留在锦城。西戎攻陷锦城后。大肆掠夺,但也维持了锦城的基本秩序。尤五姨娘在谢府过得本来就憋屈,又怕谢府树大招风,西戎人来抢一次两次东西还不够,怕会再抢女人的。她就带着小鱼儿躲到了她舅舅家里。
小鱼儿病是好了,健康又可爱,不至于太麻烦别人。尤五姨娘想着这些年也给舅舅家里捎了不少东西,舅舅和舅妈对她都很好,这次一定也是热情接待。谁知带了小鱼儿过去之后,尤家男女对她都有点怪怪的。直到她又拿出一包细软,态度才转好了。
尤五姨娘至此也知舅舅家不可靠了,想自己置办些产业,有个傍身。乱世中一时又不好置业。亏得是邻舍也想逃难,有两处菜地急着出手。尤五姨娘想,银两放在身边,也是被舅舅们侵吞了,不如办个菜地,若西戎人真要来夺。就算是银子也要被夺走的,不如换成田地,还安全些,便买了下来,号称银两都用完了。舅舅家脸色果然不太好看了,但勉强还供着她们母女吃喝。
尤五姨娘在菜地里收了一茬菜,该吃的吃、能腌的腌、能晒干的晒干,觉得就算舅舅家翻脸赶人,也不至于饿死了。菜地边上还另有个小棚屋,本是看菜人过夜的地方,自己用,搭得还算结实,也能遮风挡雨。真要是舅舅家连个屋顶都不容她们托庇,她们也有地方去。
唉,这也是受苦多了,把别人都信不过,还是自己两只手可靠。好在西戎现在管理得也好起来了,她还敢继续计划着自己过。可实在要是她自己过不下去,大概也只好老着面皮又回谢府去了。
却也作怪,她舅舅脸色坏了几天,又转好了。难道也是城里秩序变好的关系?但这也不能解释为什么连她舅妈也一盆火似的奉承着她,还邀请她用香料洗澡,还拿自己的桂花油给她梳头,还拿自己的首饰给她插,又劝她拿好衣裳穿上。尤五姨娘觉得怪怪的,推辞说:“没事儿穿戴得这么好干什么呢?”她舅妈道:“咦,咱们赶庙会去呀!”
尤五姨娘吃惊:“这时候还去赶庙会?”
她舅妈道:“咦!这时候?什么时候?小夏侯把这里管得好好的,怎么就不能有庙会了。”
原来这时候管锦城的,是西戎一个王,封号为夏。本该为夏侯,但他父亲已经是夏侯了。所以人叫他父亲大夏侯,叫他小夏侯。
这小夏侯深知不能杀鸡取卵的道理,着重给锦城休养生息,成效显著。还办了个大案子哪:
原来锦城边上多水、多草荡,就有些人养鸭。这些养鸭的,在水边搭了大篷子,方便看鸭子,渐渐聚如个村落也似,村民们是成千上万只鸭子,而那些赶鸭的,赶起鸭子来,就好像呼喝征伐的大将军。
有个流浪汉,经过这附近,看到有个农舍,就扣门求宿。天已经晚了。那农舍里就住着一个女人,不敢收留他,连门都没敢开,劝他去鸭篷那里救宿。流浪汉真的去了。
到半夜,女人听见鸭篷里遥遥传来凄惨的呼喊声。她想:坏了!别是赶鸭的谋财害命吧!
她想报官,但她住的地方,离官府有点距离,过去来不来得及,何况半夜三更的,也不知路上她过去会不会反被人给劫了,再何况,也不知道官府肯不肯听她的报告——毕竟现在是西戎人当家嘛!谁说得上西戎小夏侯是什么意思呢?
女人情急之下,就点了把火,把屋后的稻草垛给烧了,并且大声呼喝。左右邻舍被惊醒,看到火光,吓坏了,生怕火头蔓延到他们住的地方。这种时候,再自私的人也不能独善其身了。救邻家的火就等于救自己!他们全都赶来救火。
等这群人都来了,女人就跟他们说:“先别管我家,快到鸭篷里去救人!”
这群邻舍来都来了,也不便再推托,借着人多胆壮,还真去了。结果已经晚了。鸭篷里的人,把那流浪汉给碎剁了,当鸭食。
鸭子本来只吃小鱼小虾,见有碎肉投食,也分不清是陆上的还是水里的动物,总之混着水草,都一起吃了。等人们赶到,鸭子们都已经吃了一些了,还剩些碎肉、血衣,没有处理掉。如果来得再晚些,估计罪证都不剩了!
众人发一声喊,把鸭篷里的人都绑缚了,押解见官。这之中,鸭子们吓得四散躲进水荡中,自不待言。以至于后来再收拢,总觉得鸭群规模小了很多,是不是有些鸭子逃到其他地方,做快乐的野鸭去了,再不回来了?还是有人浑水摸鸭,抓了这些鸭子去自己吃了?已无可考证。
总之小夏侯接了案,严肃处理,把这些鸭篷的人都斩杀了,割首示众,又重重的嘉奖了这女人。女人的屋子被稻草垛的火蔓过去,烧得半毁了。他就叫里正给街坊集资凑钱,官中出民伕,把女人的屋子重建。
这举动传达了一个有力的信息:小夏侯真的要求地方平定、大家安居乐业。
于是市面上慢慢的又恢复了些活力,确实又有人去庙里烧香还愿祈福了。西戎人信的神,跟汉人不是一种,但他们也不禁止汉人拜汉人的神。大概觉得汉人这种污秽的存在,还不配去他们庙里拜他们的戎神罢!他们只是自己造戎神宫罢了。只有他们自己人才能进戎神宫。汉人中实在温顺虔敬的,可以获准在戎神宫墙外叩拜。别人连靠近宫墙都不能呢!
尤五的舅妈邀尤五去庙会,是汉人的庙会,尤五也不答应去。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是小心点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