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跟万山红来事,眼看要得手,被一句实话坏了事。这下好了,在她眼里,我真成了“挨千刀的”。
整个上午,我都闷闷不乐。
庄心如以为我生病了,说:“老板,你要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厂里你放心,有我!”
这妮子越来越懂事了。虽然不懂技术,不懂管理,也没有一星半点权利,但全厂都知道她是我的人,有这就够了。
于是,我被她劝回家睡觉了。
睡到中午,宋建华打来电话:“老刘,野猪肉你要不要?”
听到这话,我愣住了。心说,我又不在家里做饭――顶多下下面条――要那玩意干啥。
宋建华说:“老刘,说句话,你要不要,我就拿到饭堂给工人吃了。”
我说:“老宋,反正朱总是送给你的,怎么处置不用向我请示。”
他说:“朱总说了,是送给我们俩的。”
我心里一动,说:“要,我要!”
因为我想到了叶丽。
叶丽姐妹是在家里做饭,拿给她们不是大功一件吗。何况今天有事求她。
晚上,全体股东要在南海渔村为陈国忠一家接风,我想借叶丽的4个圈用用――李强年轻不懂事,以车取人,害得我牛皮都吹出去了,晚上再开富康就被他们笑话了。
借车得带手信,就带野猪肉吧。
想到这儿,我又加了一句:“老宋,你那份也给我,我都要。”
他笑:“不问你不要,一问你都要,简直贪得无厌。”
野猪肉一直放在奥迪A6车尾箱,宋建华自己都忘了,中午往里头放东西才发现这玩意。他要给我送过来,被我婉拒。拿人东西,还让人跑腿,说不过去。
肉冻得很实在,硬梆梆一大块。
宋建华说:“老刘,准备送给谁呀?”
我说:“自己吃,我得补补。”
他说:“你脸色不好,是得补补。”
我说:“别提了,早上说错一句话,把我悔得,恨不得跳楼!”就把红色小袋子的事说给宋建华听。
他笑得不行:“老刘,傻了吧,箭在弦上的时候,你应该多‘呵呵’,少显摆见识。对女人来说,这种见识越少,她才觉得你越可爱。”
我说:“不是我要显摆,当时脑子不听使唤了。”
他说:“在女人面前,有野性可以,但不能有见识。你一副见多识广,阅历深厚的样子,多让人烦呐。总之,你记住,宁可纯洁得像个傻比,也不能精明得像个老手。”
我说:“笔墨伺候。”
宋建华莫名其妙。
我说:“我要把你这几句记下来。”
他说:“得了吧,赶紧走,再磨蹭赶不上人请你吃饭了。”
我说:“你厂里饭堂要的蘑菇木耳吃完没有?”
他说:“不知道。我估计没吃完,那玩意再好,也不能顿顿吃不是。”
我说:“那我走了,人还指我送肉过去做中饭呢。”
刚上车,宋建华跟过来,趴在车窗口说:“老刘,阿霞刚才发了短信,让我们有空过去玩,她说她要买房子了,让我们多支持。”
我说:“好,好,有空一定过去。”心说,那地方是不能再去了,哪天搁谁面前再不小心把荡秋千说出来,岂不是罪有应得,自绝于人民。
赶到叶丽那儿,都1点多了。叶丽她们早饭吃得晚,中饭惯常往后延。
叶贤趴在院子里,见我捧着一大块肉,马上站起来,炯炯有神地望着我。
我怕他扑过来,叫:“叶惠,叶惠!”
小姨子闻声出来,说:“咦,稀客,刘哥来了。”
我说:“赶紧把你兄弟看住,我看他眼神不对。”
叶惠说:“你放心吧,叶贤经过训练,陌生人的东西不会吃。”
我说:“我算陌生人?”
叶惠说:“错了,是陌生食物不会吃。”
我说:“这玩意是猪肉,每天都见,不陌生呐。”
这时候,叶美也出来了,“老刘,怎么带这么大块猪肉来了。”
我把肉递给她,说:“大姐,你看看,这块肉怎么样。”
叶美接过去,说:“挺瘦,肉质挺紧,应该是散养的吧?”
我说:“再看看。”
叶美到底在深山老林待过,没少吃野猪肉,一下就认出来了,兴奋地说:“野猪肉!”
我说:“没错!”
叶美说:“好东西!刚好还没做中饭,就吃它了!”
叶丽坐在电脑跟前,头也不回:“老刘,这不早不晚的,往这儿跑?”
我说:“带点好东西,给你补补身体。”
叶丽见不得别人说好话――这是她的软肋。马上扭过来,说:“什么好东西?”
我说:“野猪肉。”
叶丽说:“在哪儿弄的?”
我说:“一个朋友,他厂里的员工从老家带的,带过来的时候还是活的。”
这次聪明了,没提东莞,没提朱总,省了一番口舌。
叶丽说:“那还真难得。”递给我一袋椰枣,“吃吧,王小玉拿来的。”
电脑桌上,茶几上,到处放的都是椰枣,而且都拆开了。怪不得无心做饭,指这呢。
我说:“你跟她谈成了?”
叶丽说:“谈成了。”
我说:“除了生意,还谈了别的什么没有?”
叶丽说:“你怎么是个包打听?”
我说:“就顺口问问。”
叶美过来,说:“老刘,你吃过中饭没有?”
我说:“还没呢,算我一份。”
叶丽说:“你是过来蹭饭的,还是过来打听王小玉说了些什么的?”
我说:“我是过来请你参加晚宴的。餐馆请的大师傅从内地过来了,今晚请他们一家吃饭。”
叶丽说:“这种热闹我不凑。”
我说:“股东都去,你怎么能不去?”
叶丽说:“王小玉就去不了吧。”
我说:“还没通知她。”
叶丽说:“你不用通知,她昨天去的香港,明天才回来。”
真是出乎意料,眼下叶丽和王小玉联系这么紧密。
不用说,王小玉去年冒充女朋友跟我回家的事,叶丽已经全盘掌握了。
还好,当时我纯洁得像个傻比,没有动王小玉一根汗毛。
我说:“她去不了没办法,你能去不去,说不过去。”
叶丽说:“让叶惠去,叶惠代表我。”
刚提叶惠,叶惠来了,“你们背后说我什么呢?”
我说:“晚上有个宴会,叶丽不去,想让你代劳。”
叶惠说:“没问题,我代劳。那啥,刘哥你们先聊着,我陪叶贤出去散散步,等会饭好了打我电话。”
叶惠遛狗去了,叶美在厨房忙活,房间里就剩我和叶丽了。
我说:“丽呀,歇会儿,别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拉起她,来到里间。回手把门关上,按了反锁。
她说:“你关门干什么?”
我说:“明知故问,还能干什么?”
她说:“这样多不好,还没结婚呢。”
我知道,叶丽的意思是,让叶美知道了多不好。
我说:“叶美在厨房,那野猪肉没俩钟头弄不好。”
叶丽不吭声了。
我搂住她,说:“你胖了。”其实她瘦了。
她一抖,说:“你不就喜欢胖的嘛。”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脱成真理的模样。
叶丽娇滴滴地说:“烦不烦呐,大白天跟人起腻。”
我闷头作业,一声不吭。
叶丽默默承受,不敢放肆。一贯的高八度变成低沉的女低音。
这个午后,我们体会到一种不同以往的压抑的快乐。和恣肆的快乐比,压抑的快乐别有滋味。
从房间出来,叶美已经把饭菜摆在桌上,正一个人看电视。电视的音量开得大大的。叶美看上去比我们还紧张,手脚都没地方搁。
我说:“那啥,叶惠呢?”
叶美说:“不知道,她没跟我说。”
我说:“饭好了,打她电话呀,让她赶紧回来吃饭。”
叶美说:“我没有电话。”
我说:“用叶丽的呀。”
叶美说:“叶丽的电话找不到。”
我说:“不还有座机吗?”
叶美说:“我看电视来着,忘记打了。”
我说:“现在打,不然饭菜都凉了。”
叶丽也出来了,说:“我们先吃,不用管她。”
叶美端着饭出去了,不愿意和我们一个桌。
我小声对叶丽说:“她怎么这个样,像个小姑娘似的?”
叶丽说:“农村妇女,就这样。”
我说:“以后还是不要在这儿了。”
叶丽说:“不在这儿在哪儿,去你那儿我没时间,去酒店更没时间。”
网店这样搞下去,叶丽不是宅女不宅女的问题,我怕她变成木乃伊。
我说:“丽呀,网店能不能不搞了?”
叶丽说:“老刘,你知不知道,现在是我最需要鼓劲的时候,你说不搞了。”
我说:“这样搞下去有啥意思,顾不上吃饭,顾不上睡觉,顾不上化妆,顾不上买衣裳,连沟通交流都顾不上,就算挣到钱了又怎样!”
我把在万山红那儿受到的挫折发泄在叶丽这儿。不是不讲道理,在我和叶丽之间,如果有和谐稳定的沟通交流,还用得着打别的女人的主意吗。
这些想法很难当面锣对面鼓地讲出来,需要一个契机。依当前的状况,这个契机貌似永远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