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诩看着他们离开，眼神平静，心里除了对程远离开去往京城，有着朋友之间的祝福之外，没有任何波澜。
他不是小孩子，并非看不懂莫寒山的眼神。但他已经习惯了，对方是拥有称号的烘炉境界的强者，等闲妖邪感气息即死不是说说而已，自己不被放在眼里是正常的。
但季诩也是人，拥有一切人该有的情绪，只是他将这种情绪藏得很深，甚至只是在心里流转了一个念头便再也找不到，可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打莫寒山一个耳光，他心里不痛快，这口气出不去。
季诩看了眼苏耀先，这个老头又闭上眼了，像是在假寐。
没有说话，季诩抬脚向那条小路走去，他要去吃早饭。
“今日，就是那只老鼠兵解的时辰了。”苏耀先忽然开口，嗓音沙哑，“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书院的小辈们有杀手锏，你可以过去看看。另外，我到时也会过去，遗蜕不会丢。”
季诩脚步不停，仍然走过拐角。
“不争是为庸，可你又拿什么争呢。”苏耀先言语微讽，轻轻晃动着摇椅，像是睡着了。
……
元旦的早上已经有些热闹了，甚至还有放鞭炮的小孩子。
马路上仍有车在穿行，也有人在匆忙，不是所有的单位都放假，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快乐。
季诩坐在路边的早餐摊上，喝了一口刚端上来的豆腐脑，舒服地赞叹一声。
从小最喜欢的早饭就是豆腐脑加火烧了，菜馅或是肉馅的火烧都可以，只要不太油腻即可。但在风城读书几年，包括实习待业的那年，都没好好吃过几次，那时甚至早餐都吃不上几顿。
攒钱和囊中羞涩是那时他的真实写照，即便是生活窘迫，他也不曾弯过脊梁，苏耀先刚才的话他也听明白了，无非就是不管怎么争，最后的大妖遗蜕还是他们这一方的，具体谁能拿到就是各自的本事了。
而像木槿他们有着书院赐予的杀手锏，也就是木匣中的那道杀意，完全就是翻盘的关键，而季诩什么都没有，苏耀先说自己可以过去看看，意思就是只看看就行了，别争别抢，老实吃瓜。
季诩嘲讽地笑了笑，将巴掌大的火烧几口吞下，“一切看的还是实力。”
实力，在普通人生活的社会里，代表的是金钱，而在他们走的这条路上，代表的便是修行的境界。
如果他现在是自成熔炉的境界，那苏耀先就不敢说出这种话，莫寒山也不敢那么看自己。
季诩用汤匙搅了搅，把碗里的豆腐脑喝的干干净净，原本平静的眼神里露出几分慑人的神采。
他摸了摸胸口，怀中的口袋里，血魂玉散发着温热。
东皇一没说，在莫寒山和苏耀先的意识里，小洞天的那处建筑工地里的那块血魂玉也被方绝带走了，毕竟之前季诩两人只是破开了小洞天，说是侥幸划伤了方绝的蛇分身，让它自行消散，没说血魂玉也被季诩得到了。
而血魂玉专门用来存储本命血气，季诩怀中的这块血魂玉里面蕴含了大量的本命血气，对自身气血的助长比什么灵丹妙药高级太多了，气血与气血才是相通的，也具有共生性。
季诩眼里也有犹豫，倒不是害怕有什么副作用，而是觉得这终归是方绝从人身上吸取的，虽说在血魂玉中混合着已经完全融为一体，通体鲜红，看着只是一块妖艳些的玉石罢了，但心里还是有些忌讳和不适。
季诩把钱放到桌上，一边想着一边往招待所走去。虽然大妖兵解就在今日，自己却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他出来本就是为了吃个早餐，等大妖兵解时自由天地异象产生，那时候再过去也不晚。
……
招待所的门关着，苏耀先已经不在这了。
季诩把自己的房门锁好，坐到柔软的床上，将怀中的血魂玉拿了出来。
一块不大的玉佩静静在手心里躺着，通体鲜红，就像是凝结的血，却有温热产生，而且还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
很奇怪，虽然是吸收的血气凝成，却并不显污秽。季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过了会儿才长吐口气。
他拿出手机，登上威信后找了找，视线落到一个联系人上。
“在吗？”
很快，对方便回了消息，“在，季队有事？”
“是有事，得了块玉，想请您给看看，毕竟在这方面您可是行家。”
季诩笑了笑，他找的不是别人，正是卞知非。对方是【雕魂】一脉，是世上与玉打交道最多的家族，而他又是族长，尽识天下玉，对玉器的了解恐怕世上没人能超过对方了。
“哦？那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了。”
“血魂玉。”季诩发了这三个字过去后，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吸收了本命血气的血魂玉。”
“充盈吗？原本的玉色没那么红，随着吸收本命血气而逐渐变得通体如血，会有逐渐的变化过程，你手中的那块是通体一个颜色吗？”
“没错，我拍个照片给你吧。”季诩没有犹豫，把血魂玉放到床上，直接拍了张照片给卞知非发了过去。
不一会儿，卞知非便回了消息过来，“是充盈状态的血魂玉。”
季诩见此，一时有些不知该再怎么说了，但卞知非很快又回了一串消息。
“要是身具灵识，直接贴在温养灵识处，沟通灵识自然吸收。或者直接放嘴里，气血流转引动玉中血气，也可吸收。但使用后会有一个时辰的身体融合期，这段时间会很虚弱，不比生了大病强，因此需要信得过的人在身边护法，以防不测。”
“一枚血魂玉抵半个成熟期的千年血珊瑚或是血浆果，血气成浆可直接晋升气血如龙，如果在气血如龙境界底蕴深厚，亦可直接晋升血气如烟境界。但终归是外力引导突破，如果选择破境的话会对境界本身的感悟意境不足，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不然会留隐患，甚至终生不得寸进。又因血魂玉生成过于霸道，有违天和，所以常人一生尽可使用一次，多之必受天谴。”
季诩一字一句地看完，然后回道，“谢谢，我知道了。”
“不必道谢，不要忘了你还答应过我一件事。”
“当然不会忘，随叫随到。”
“那你先忙吧，店里来客人了。”
季诩把手机放到一旁，看着手中的血魂玉，眼中没有一丝犹豫，有的尽是决然和果断。
他将手中的玉石轻轻贴到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