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翟眼前一阵阵发黑,又见小龙女默默运功,并不危险,这才运起全真内力缓缓疗伤。
不多时,便发现伤却不重。
幸好他扮猪甚像,李莫愁之前一剑轻松得手,便心存轻视,后来拂尘其实未用全力。
故而吴翟虽然吐血,脏腑却未重伤。
两人各自端坐疗伤,桌上蜡烛燃尽,石室中昏暗一片。
小龙女服食吴翟的鲜血后精神大振,两个时辰后,自知性命算是保住了,睁开眼来,见吴翟仍兀自运功。
便起身取了一根新蜡点燃。
吴翟听到响动,睁开眼,小龙女转头向他嫣然一笑。
她双颊本来惨白,此时忽然有两片红晕,有如白玉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吴翟大喜道:
“龙姑娘,你好啦?”
小龙女点点头,忽道:
“尹道长,我这便送你出去吧?”
吴翟摇头道:
“不行,咱们得先设法营救孙婆婆才是。”
小龙女顿了一下,拿出两大瓶玉蜂浆递给吴翟,说道:
“孙婆婆我自会去救,你快走吧!”
吴翟奇道:
“你现在受了伤,还打得过李莫愁?”
小龙女摇头道:
“打不过!”
吴翟道:
“打不过怎么救孙婆婆?”
小龙女反问道:
“莫非加上你,咱们就打得过我师姊了?”
吴翟看着肩上的血渍,心道:
“扮猪扮的太像,居然被鄙视了……”
他在古墓中吃饭喝酒,吹牛扯淡,从未展示过武功,此前与李莫愁周旋,又是那般软弱脓包,却将小龙女都骗信了!
于是将怀中玉蜂浆放在桌上,走过去,握住小龙女玉手。
小龙女正要挣脱,忽觉一股精纯内力缓缓输送过来,顿时一惊,睁大眼睛道:
“你,你怎么会……”
吴翟放开她手,笑道:
“这叫扮猪吃老虎,连你都信了,那李莫愁自会当我如不会武功的草包一般,待会儿咱们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小龙女只是摇头,说道:
“我看你武功,也仅与我在仿佛之间,却绝不是师姊对手。这本是我古墓派家务事,你是全真弟子,没来由为此枉送了性命!”
吴翟急道:
“咱们又不是和她拼命,只是伺机救了孙婆婆,逃出去便了,你熟知这墓中机关,打不过,逃还是有些胜算的!”
小龙女道:
“我向师父立过誓,是终身不出此墓的。除非……除非……嗯,我不出去。”
说着黯然摇头。
吴翟忽然想到一事,说道:
“我知道……”
谁知刚说出三个字,便被小龙女截断,听她说道:
“我知道你心意,你待我很好,在古墓中这些日子,我也很开心。正因如此,我却不能让你死在这儿。万水千山,诗酒书画才是你要的生活,好好的去罢!”
吴翟万料不到小龙女能说出这番话来,顿时胸中热血沸腾,脱口说出:
“我不出去,要死一起死!”
这话吴翟之前在李莫愁面前也说过,但小龙女只当他是为了转移李莫愁的注意力,并未当真。
此时听他当面说出,言辞恳切,不由心中感动,眼里一酸,忍不住要流下泪来。
她大吃一惊,想起师父临终时对她千叮万嘱的言语:
“你所练功夫,乃是断七情、绝六欲的上乘功夫,日后你若是为人流了眼泪,动了真情,不但武功大损,且有性命之忧,切记切记。”
当下用力推了吴翟一把,冷冷的道:
“你快些走,别自作多情,谁要跟你死在一起!”
吴翟微微一笑,转身从壁上摘下一柄长剑,握在手中,走过来拉起小龙女玉手,斩钉截铁道:
“除非你现在便一剑捅死我,否则便是李莫愁来,也别想赶我走,要死也是我先死,若要伤你,却须从我尸体上踏过!”
小龙女心中大动,眼泪夺眶而出,又想起师父叮嘱,咬着下唇,硬生生压住心绪,说道:
“那咱们便逃出去吧!”
吴翟只觉她手掌一阵热一阵冷,与常人迥异,知她此时伤重,内功难以压制情绪,暗想决不能让李莫愁再伤她!
小龙女拿出一包玉蜂针递给他道:
“师姊不知你会武功,若她追你,你就用玉蜂针伤她!”
玉蜂针是古墓派的独门暗器,林朝英当年有两件最厉害的暗器,一是冰魄银针,另一就是玉蜂针。
这玉蜂针乃是细如毛发的金针,六成黄金、四成精钢,以玉蜂尾刺上毒液炼过,虽然细小,但因黄金沉重,掷出时仍可及远。
只是这暗器太过阴毒,林朝英自来极少使用,中年后武功出神入化,更加不须用此暗器,小龙女的师父因李莫愁不肯立誓永居古墓以承衣钵,传了她冰魄银针后,玉蜂针的功夫就没传授。
小龙女又将掷出法门教给吴翟,待他练熟了,这才引着他,一路走出,却是渐渐走向古墓出口。
吴翟讶然道:
“咱们不去救孙婆婆了吗?”
小龙女嫣然一笑,轻声道:
“若咱们逃走,师姊必然来追,孙婆婆反而无碍。”
吴翟点点头,又行了一阵,墓口已遥遥在望,忽听身后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说道:
“师妹,你们好慢啊,我早来啦。”
小龙女一言不发,袖中两条绸带立即挥出,身随带进,去势迅捷已极,李莫愁拂尘挥出,挡开了她绸带,拂尘与绸带都是至柔之物,以柔敌柔,但李莫愁功力远胜,两件兵器一交,小龙女的绸带登时倒卷回来。
小龙女却毫不在意,左带回转,右带继出,刹时间连进数招,两条绸带夭矫灵动。
李莫愁又惊又怒,心道:
“师父果然好生偏心,她几时传过我这门功夫?”
但自忖尽可抵敌得住,也不必便下杀手,一来《玉女心经》未得,若是杀了她,在这偌大石墓中实难寻找,二来也要瞧瞧师父究竟传了她甚么厉害本事。
又拆了十余招,李莫愁拂尘一翻,卷住了小龙女左手绸带,笑道:
“师妹,瞧瞧你姊姊的本事。”
手劲到处,绸带登时断为两截。
寻常使兵刃斗殴,以刀剑震断对方的刀剑已属难能,拂尘和绸带均是极柔软之物,她居然能以刚劲震断绸带,比之震断刀剑可就更难上十倍。
李莫愁显了这一手,脸上大有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