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招财这会儿是心里知道不能跟自己奶奶说太多,毕竟他答应了那位婶子,那就要说话算数。
玉霞婆婆见他这副没礼貌的样子,压根不训斥的,相反摸了摸孙招财的大脑袋,“哟,我们家招财小小年纪,就有男子气概,真厉害!”
这边,马月兰也专注的看着孙招财,感觉得到他在找自己,眼里噙着泪,可就是不能上前。
那份煎熬,像是藤蔓,将她的心越缠越紧。
一只小手蓦地凑了上来,轻轻的拍了拍她,马月兰一低头,发现是小团子笑眯眯的小脸,“马婶婶,你之前是不是给招财织了好些围巾,手套?”
马月兰嗫嚅了一下,“是的。”
就是没机会送出去。
小团子眸若秋水,波光潋滟,笑起来的时候,一张小脸格外明媚生动,“马婶婶,你给我呗,我替你送出去。”
“真的可以吗?”马月兰激动得不行,因为招财的冻疮太严重了,小团子无异于雪中送炭,而后她连连鞠躬,热泪盈眶,“谢谢你了,小团子……”
有泪水都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了。
小团子只是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一只眼睛闭着,很是俏皮,“嘘。”
马月兰这才止住了道谢。
她擦了擦湿漉漉的眼角,慌慌忙忙的去里屋把她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大袋子拿了出来。
白天她在店里忙,晚上一有空,停下来就会思念招财。
于是……她便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她见秀丽给小团子织毛衣,手套,围巾,秀丽实在是太心灵手巧了,她忍不住便学着织,这些都是从入秋,她就开始织的。
她比不得秀丽手那么巧,笨拙得很,打初没经验,好几次,那棒针都扎了手,那些血便融进了毛线里。
就这么磕磕绊绊,这么长时间才织了这么点。
她知道小团子要送,也得掩人耳目,不能一下子送太多,否则会招玉霞婆婆怀疑。
于是她从中挑了一双最暖和的兔毛手套,再还有一条深色围巾,“谢谢你了,小团子!”
小团子摆摆手,紧跟着便像是小圣诞老人似的,拿着袋子就过去了……
孙招财一见了小团子,就想起了那天她为了万家浩特凶的对他,立时身子都弓了起来,像是进入了战斗状态。
那一次,小团子虽然是第一次记得这个孙招财,但孙招财却不是,村里这个漂亮小姐姐很有名,他是一直记得她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自然也想跟漂亮小姐姐一起玩。
可她跟村里人一样,都护着万家浩,都喜欢万家浩。
人人都在夸万家浩,人人见了他,那都是嫌弃,讨厌和怒骂。
所以孙招财是很讨厌万家浩的,怎么看万家浩都不顺眼。
万家浩有的东西,他却没有。
他年纪小,不知道这名为嫉妒。
他只觉得自己能弄得那些唾骂他的人不舒服,他心里头就痛快,于是,他调皮捣蛋上了瘾,变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熊孩子。
既然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让那些人喜欢自己,那么索性做些事,让他们注意到自己!
玉霞婆婆拍了拍孙招财,“别怕别怕,宝贝大孙子,有奶奶在,谁也别想欺负你!哼!”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斜着眼看着小团子的。
小团子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而后她将那袋子摊开,放在了桌上,“我见招财没有手套,围巾,就想着招财要不要。”
于秀丽正好端面上来,已经听马月兰说了,她忙道,“对对,是我织的,原来卓阳卓然都没怎么戴。”
话既然说了,自然要说圆一点,免得玉霞婆婆起疑心。
玉霞婆婆听罢,立马就接了过去。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但她眼里还是透着嫌弃。
没怎么戴?那也就是说戴过了?也就是说是个旧的。
于秀丽家这么有钱,怎么没见买些新的来送给她家招财?
孙招财看着自家奶奶在那将这些围巾手套盘来盘去,就是不给到他手里,他本就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一下子就夺到手里戴着了。
这一戴,他的脸就显出一抹浑浑噩噩。
好暖!
就算是个孩子,舒不舒服他也感觉得出来的。
戴了手套,手不再那么冰冰凉凉的了,还有围巾,脖子也不再透风了。
而且,别人孩子有的东西,他也有了!
他禁不住露出一抹傻乎乎的笑容来。
傻笑完以后,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挠了挠头,想要讨好小团子,但这种事他又没做过,也没人教,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想了半天,又是挠头,又是抠鼻子的,憋了半响,然后幽幽冒出一句,“那个……你长得怪好看的……”
“……”小团子摸了摸脸,怪好看是哪种好看?
不过心里总归是舒服的,她姑且把孙招财这句话当做感谢来听。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这种滋味不赖。
…………
接下来几天,玉霞婆婆天天都会带招财来。
小团子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教孙招财学点三字经什么的。
她渐渐发现,其实孙招财不笨,学起东西来甚至比同龄孩子更快,就是起步晚,之前家里人什么也不教。
而且她问孙招财的时候,孙招财还振振有词,“我奶说了,学这些没用,等我长大了就去放牛,娶媳妇儿,生娃,然后我儿子再去放牛。”
小团子:“……”
她教这个,玉霞婆婆是不管的,相反乐见其成,免费的老师干嘛不要?
如此一来,马月兰的活动范围就只能从店面里转移到了后厨这边,洗菜摘菜倒水,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她只有更吃苦耐劳,才能报答卓家的大恩。
她刚拎了两大袋垃圾,从后厨的一个巷子,扔了出去,结果眼前快速的闪过一个人影,那人步履匆匆,走得太快跟逃难似的,经过她身边的瞬间掉下来了一个盒子。
“喂,你的东西掉了!”马月兰也是个拾金不昧的,连忙大声叫住那人。
可那人仿佛听不到似的,一个劲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