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巨大的阴影笼罩酒店上空……
“风雨欲来……”
夏木在酒店门口喃喃自语,瞥见一脸怒容的君汝走过来。
“你高兴了,你得意了……”
君汝没有看她,眼睛同样注视着那片巨大的阴影。
“你误会了,我可没那么打的本事阻止你们。”
夏木摇了摇头,“你们很喜欢推卸责任,这明明不关我的事。”
“你还在揣着明白做糊涂,你至少是个帮凶,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在我们眼里是不受欢迎的……”君汝双手叉在胸前,穿着警服制服的她,看不清下面的汹涌。
“说不定还有奇迹发生呢,杨君说不定在水荫县哪里刨线索呢……”夏木嘴角弯起一道巨大的弧线,心里却有点复杂。
“还不知道广陵那边闹成怎么样了,约定日期已到,怕是要大规模清洗他的人吗。”君汝突然感觉一股莫名的心疼。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杨君在广陵的剩余价值被压榨完毕,也该是他退场的时候了……“夏木还以为杨子轩要被撤职掉了。
君汝却没有解释的精力。
两个美丽的女人就这样在酒店大厅内,你一言我一句,明争暗斗。
……
天色昏暗。
毛西溪和杨子轩坐在车里,指挥人马开始包围华人国际的主体大楼。
“市长,这招真的有效吗?”毛西溪将信将疑。
直接不跟梁溪警方打招呼。突然包围一个梁溪的明星企业,要是最后什么都拿不到,他们肯定都得受处罚。
“你只管包围,就算苍蝇都不能飞一个出来……”杨子轩点燃一根烟,平静说道。
这个华人国际工贸集团,杨子轩没多大印象,梁溪也不算这个集团的总部,集团总部早已经搬到京城去了。
毛西溪亲自带了一百人部署包围整个华人国际。
杨子轩侧身在车里给桔梗打了个电话,让她把戴自立的号码给自己,亲自打电话给戴自立。
“戴叔。还记得我吗?小杨啊。是这样的,我现在遇到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杨子轩把自己包围的这个华人国际情况大概说了下。
戴自立却笑道,“果然是个十分棘手的事情。你想我怎么做。”
“我只是负责转达消息的,至于怎么做。戴叔你自己定吧……”寒暄了几句。杨子轩就挂掉了电话。
“真是个小滑头。明明是个功劳,却说是个棘手的问题,罢了罢了。那我就使使劲儿吧……”戴自立笑了笑,拿起了桌面的红色机子。
毛西溪小跑回来,跟杨子轩汇报,“全部部署完毕,封锁各大通道,请市长指示下一步动作。”
“控制集团的大部分人,千万不能让以下四人逃走,姚娟娟,胡春霞,铁正中,孙维维,这四个是华人国际的关键首脑。”杨子轩平静说道。
“是!”毛西溪也没多问。
华人国际是东南一带的明星企业,有着极强的社会政商关系网,并且早就了大批的百万富翁,梁溪,姑苏和周边城市都是它的业务范围。
虽然已经是晚上,但是集团还有不少员工……
当一个员工拿着几百块的包包,准备下班时候,发现外面密密麻麻站满了警察,刚想出声,却被一警员控制了。
不远处,一辆皇冠本来要开往集团的,看见那么多警察,掉头就走。
“拦住他。”杨子轩指挥老刘开车直接拦截住这辆皇冠。
“老实点,下车吧……”老刘拿着枪,顶着他的头。
杨子轩缓缓走过来,说道,“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吧……”
“你们不是梁溪的警察,你们是哪里的,你知道你们在干着什么吗?扰乱社会经济秩序,干扰企业的正常工作生产……”那个开皇冠的,兀自嘴硬。
“看来这人也是集团的一员,也控制住他吧……”
杨子轩把他丢给了警方。
集团内,本来在数钱的一群员工见到大批大批的警察,潮水般的涌进来,登时就蒙了,色厉内荏的朝警察吼了几句……很快就被控制,逼问首脑的所在地。
毛西溪亲自带队,士气十足,一大群人去抓那些藏着秘密办公室的首脑们。
过程相对顺利,因为这些首脑完全没想到会有警察来集团。
在他们办公室,搜出大量的现金和金条。
把这些警员都吓得不轻,他们何时见过这么“土豪”的企业。
毛西溪在黑暗中逡巡,突然看见两条黑影在到处窜到墙头。
”别动。”毛西溪拿着枪对准其中一个人。
“董事长快走……”其中一条黑影,往后朝毛西溪开了一枪,毛西溪虽然躲闪及时,但是还是守了轻伤,大怒喊了一声,“竟然敢袭警,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枪击毙此人,其他空闲警员,迅速围攻过来,把那个其貌不扬的董事长给逮住……
几个警员把人员押送到杨子轩跟前,杨子轩没看他们,见毛西溪手上受伤,急忙吩咐帮他包扎住伤口。
“小伤,不过有人袭警,我直接击毙了。”毛西溪说道。
“没事,你击毙的是重要犯罪分子。”杨子轩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
“我去里面继续搜查吧,要不要把账本和其他一些可以作为物证的东西控制了?”
“要的。”杨子轩点了点头,“你不要亲自去,派个信得过的人带四个人去就行了,老刘你也跟着去吧……”
毕竟这里这么多钱和金条。搞不好有人会随时被收买,或者乱拿东西。
杨子轩这才走到那位董事长面前,朝旁边那四个首脑笑问道,“他是集团董事长?”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私自闯入我们企业?董事长,要不要让梁溪书记来……”
那董事长怒不可遏,“蠢货。”
杨子轩点了点头,朝那董事长笑道,“你这个手下不错。”
“哼,你手下更是不错。打死我的人……”
“他打死的只是一个犯罪分子。”
“你在污蔑。”董事长冷冷笑道。
杨子轩微微一笑。“盟主,你还要继续装吗……”
虽然心里已经有预备,但是被杨子轩喊出这个称呼,董事长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颤。
“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董事长冷冷说道。“你认错人了吧。”
杨子轩拍了拍手掌。让毛西溪把人押上来。笑道,“六猴子,你只有一次机会了。你说说,这个是不是你盟主……”
那董事长怒瞪六猴子,六猴子脖子一缩,打了个冷颤。
过了许久,六猴子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怎么了,哑巴了?不敢说?”杨子轩平静说道,“你知道我手头还有不少见过盟主的犯罪分子被我抓到的,既然你不想指认,那只好把这个戴罪立功的名额,给别人了……他人都被抓了,你也不用担心被报复,但是如果你今天不踩死他,我觉得,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报复你们全部人……”
六猴子嘴唇嗫濡,经过了一番痛苦的心理挣扎,还是选择了被杨子轩说服,“是,他就是盟主。”
杨子轩上去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不错,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杨子轩朝那董事长笑了笑,“怎么样盟主,还想撇清关系吗,如果你觉得他说得不对,我还可以再邀请多几位同志来指认你……”
“本来我也没想到可以直接在这里抓到你,只是想捣毁你的老巢,然后从这边拿到你的下落线索,没想到你竟然就蹲在这里……”
“我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会栽到你手里,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董事长面无表情。
“你当然想不到了,你一直接到夏木小姐的消息,说我如何垂头丧气,已经放弃追查,却没想到我会从小道包抄过来,把你截住对吧……”
“难道是夏木小姐泄露了我的行踪?”董事长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不,你这个人太谨慎了,你都不和夏木直接通话,让亲信去路边公共电话和她接头,不得不说,这样一来,我们根本无法从她身上查到你的踪迹……”杨子轩围着他走了一圈。
”李正华,我现在不是以非法集资的罪名,让广陵公安逮捕你,而是以你盟主的身份逮捕你,至于罪名,一个黑社会老大的罪名,你都会有……另外你还涉嫌杀害多个党员干部,具体罪名,交给广陵公安去吧……”
毛西溪在旁边大吃一惊,“李正华,他是李正华?”
“怎么是不是感觉很意外?”
“确实很意外,李正华在东南一带可是赫赫有名,很多政府的座上宾啊……”
“是啊,李正华,我前几天查你公司的资料和你的传闻的时候,发现在你的活动下,有十几个机关单位给你颁发各类证书,甚至拿过南苏十大杰出企业家的称号,真不错啊,你的活动能力很强,还把手伸到京城去了,一个没实业的企业,竟然一年能够融资十几个亿,这是多疯狂,多厉害……”
“什么,这是集资?”毛西溪大惊失色。
“你就乱扯,公道自在人心。”盟主李正华平静说道。
“不得不说,你确实是个忽悠天才。”杨子轩朝毛西溪说道,“靠一张利嘴和借势,竟然能够欺上瞒下,前后集资几十亿……老毛,你也进去了,你见到有什么生产项目吗?连个生产机器都没有,最多的机器,就是验钞机,这样的企业能够做到年产几个亿的产品?”
毛西溪一拍脑袋,说道。“确实一点生产的机箱都没看到……”
“不过,李正华从去年到今年,你估计日子也很不好过吧……中央银根收紧,你融资成本越来越高。你的主要手法就是通过承诺高利息,然后吸纳更多人投资,然后拿新来的投资去贴息,滚雪球一样把这个骗局越做越大,如果新进的资金不够贴前面的利息,你这个泡沫就会吹破,你苦心经营的这一切。就要土崩瓦解。所以你需要把更多的人,尤其是有身份的干部,有能力融资的人捆绑到这个骗局大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杨子轩凑到他面前。冷冷笑道。
李正华却默然不语。
“不过。你发现从去年开始,新进来的资金越来越少,你担心资金链会断裂。所以开始少部分干掉一些散户,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你这黑色的那张网出动了,你知道你自己干的事情,不是干净合法的,有着巨大的风险,从来没有获得过安全感,即使晚上抱着一床的现金睡觉,也睡得不安稳,所以你必然要组建这样一支黑色的队伍。这支队伍帮了你很大忙,他们帮你干掉一些强烈要求退款的散户,如果我没猜错,我们广陵那位可怜的财政局干部就是因为年终需要审计,需要把这两千万抽回去,你不同意,所以你才派人去干掉他的……”
“我会缺那两千万?”李正华冷笑一声。
“你当然不缺那两千万,但是你怕开了这个头,你太怕了,一个两千万抽回去不打紧,要是有十几个人见到屈利明如此干,然后要抽两千万回去,你就要崩盘的。你这个游戏最大的特点是不能抽本,如果大家都抽本钱回去,那这游戏就没法玩了……我说得对不对,李董事长?”
在行动之后,杨子轩就让人通知君汝过来。
此时君汝站在人群中,看着杨子轩和李正华两人对峙,心里复杂难言。
原来他早就看破一切。
李正华心里却是极度震惊,他一向自负,也接触过不少政商官员。
在前几年,还有人在京城举报他的集资行为,后来京城派遣了三个监察员下来,到水荫县转了一圈,和他聊了几遍之后,竟然被他策反加入了他这个集资大军,并且那三个监察员还把自己顶头上司,正厅级的部委高官给拉下水……成为他最大的助力之一。
自打那以后,他开始看不起很多体制内的人,认为他们甚至智商都不如自己。
但是在杨子轩把他心思猜得丝毫不差之后,他真的震惊,他没想到杨子轩能够把他的手法,心思,猜得一点不差。
“所以呢,凡事对于要拿回去本钱的,你安排人员去杀了他了,但是都营造自杀的假象。这个假象不仅仅是做过警方看,更重要是做给其他投资者看。你知道在你的投资人里面,很多人都互相认识,甚至不认识也会因为这次投资,而结成投资盟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大家都知道了。所以你不能安排谋杀,不然你的集资商业帝国要瞬间崩盘,安排自杀却能自圆其说,因为很多投资者的钱也是来历不明的,他们自杀或许就是因为迫于挪用资金的压力……”
君汝本来还不明白这里面的许多弯弯道道,为什么凶手需要花那么多心思去营造一个自杀的假象,而且死者身份互相并没有多大的联系,甚至好不认识,敢情都是投资了这个华人国际集团的,又想抽回本钱,才被这个李正华安排人手去杀了……
这案件之复杂,让她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李正华虽然震惊,但是还是冷哼,“这都是你的一面猜测之词,毫无证据。”
“是啊,集资这个事情,我不过是一面猜测之词,这个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广陵只是要追讨那两千万财政资金和抓住杀人凶手而已,你是不是在搞集资,那完全不关我们的事……”杨子轩知道那是个马蜂窝,但是不应该由他去捅。
“所以,我们只以其他的罪名逮捕你,并且对外宣布,屈利明不是自杀……”杨子轩笑了笑,“我想只要宣布屈利明是你安排人杀的,那你是不是集资,都不需要我来揭露了,大把投资者来找你算账……”
这下子李正华脸色大变了,他似乎已经看不到希望了。
杨子轩朝君汝摆了摆手,“君汝啊,这个人就交给你,我已经安排人冻结华人国际集团的账户了和扣押了现场部分现金,我只要拿回那两千万就行了。”
说罢,又朝李正华说道,“你能够耐心听我说完,还真是不错,我知道你的意图,你在等救兵,你在梁溪的救兵,你一旦倒台,对梁溪的影响,无论是政治影响,还是经济影响,都是极度负面了,你早已经把他们捆绑在你的战车上,你想他们会为你的行为买单,或者尽力保你下来,对不对?你心里还暗自庆幸,我这个傻逼还在你面前显摆,给你时间等救兵,对不对……”
李正华这下子真是脸色大变,没想到他这点小心思,都被杨子轩看穿了。
“在我们捉到你之前,你估计就给梁溪方面通知了吧,不错……这救兵搬的。”杨子轩微微一笑,“其实我也在等梁溪的人,所以我实在无聊,才会跟你扯这么多,你这个马蜂窝,我可不想去捅,我可接不下你这个烫手山芋……”
李正华阴冷看着他,“我最大的错误,就看走眼了,没看出你是条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