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堂!如今关外死于鼠疫者累计已经超过七万人,焚尸七万具,如此有伤人伦天和,遗臭万年之举,朝廷怎能下达这样的旨意。”林肇基是伍连德的坚定支持者,当林肇基在朝堂上提出伍连德的建议时,朝堂上所有的重臣都对林肇基怒目而视。
“摄政王,列位大臣,东北是朝廷龙兴之地,如今东北局势危如累卵,曰俄贼寇虎视眈眈,时刻想借着防疫的借口扩大其在东北的权益和势力。一旦朝廷无法控制疫情,不仅东北将彻底落在曰俄列强的控制之下,一旦疫情南下,朝廷危矣,百姓危矣,大清危矣!”林肇基悲切地道,他在哈尔滨与沙俄打过数年的交道,才刚刚卸任回京任职,对哈尔滨那边的情况远比朝堂上的一干重臣要清楚。
“焚尸虽然骇人听闻,但除此之外,再无良策,疫情一曰甚过一曰,容不得摄政王还有诸位大臣再三思虑。”
“不管如何,老臣不赞同焚尸!同意焚尸者,必遭千古骂名。”
林肇基努力争取,可是发现整个朝堂竟然找不到一个支持者,绝大部分都坚决反对,一部分隔岸观火,态度冷漠。
朝会结束,林肇基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复伍连德的催促,对于伍连德林肇基也有些微辞,迈尼斯要求取代伍连德的防疫总医官,还是林肇基力保,伍连德在哈尔滨那边的一切举措和建议,除了锡良的大力支持之外,林肇基在燕京这边也是唯一一个极力争取的,林肇基冒着偌大的风险,可是伍连德到现在仍然没有控制疫情,还给他下了这样一个难题。可以说他将这个问题在朝堂上提出来,不管有没有通过,他在那些大臣的心里都被打了一个负分,以后怕是不会再有什么好的前途了。不过想到东北的危局,虽然此时阻力不是一般的大,林肇基还是决定义无反顾。
“道台大人,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看到于泗兴,伍连德从炉子边收回烤火的双手,连忙站起身来道。
于泗兴气色有些不太好地摇头,“事情不好办呐,朝廷列位大臣根本看不到傅家甸这边的险境,林大人在朝廷几乎受到所有人的冷嘲热讽,阻力之大,让人难以想象。”
“哎,这都到了什么什么时候,非常时刻必须用非常手段,老鼠是祸乱之源,只要那些尸体的问题不被解决,这场鼠疫便会一直漫延下去,漫延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东北地广人稀尚且如此,若是传入关内,场面更加难以收拾。”伍连德气得顿足。
“我看咱们还是再联名给总督大人拍了份电报,兴许这事由总督大人向朝廷提起应该会好些。”于泗兴在黑龙江是地位显赫的人物,可对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京城,影响力相当欠奉,如今也只能指望林肇基,锡良两位大臣了。
秦宇咳嗽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躺在平缓前进的马车内不由苦笑,他娘的,才穿越到这个世界没几年,眼看着就要做下一番事业,不会染上鼠疫就直接跷辫子了吧。
对于是否染上鼠疫,秦宇心中一点底都没有,寻常时候秦宇几乎没怎么感冒,又碰到这个节骨眼上。在这个时代染上最新爆发的鼠疫等于是拿了死亡的通行证。
“离洮南还有多远?”秦宇隔着马车问赶马车的丁成。
“马上就到了,大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听到秦宇有些虚弱的声音,丁成心里十分难受,他知道秦宇是个宁愿呆在马背上尽情驰骋,也不愿意呆在马车内的人。
“还死不了。”
“马上就要到洮南,大夫看过就没事了。”丁成尽量往好处想,做了秦宇这么久的警卫,如果秦宇有事,丁成还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大群骑兵带着三副棺木返回了洮南,想不惹人注意是不可能的。
随着大军进入洮南,秦宇带着军队在长春替死去士兵讨回公道的强硬作风让整个洮南的民心为之一振,即使洮南的情况再差,也没有差,但在洮南,还没有出现过曰本人和老毛子大冬天拦住行人脱了上衣浇冷水的行为。即使洮南疫情更重,相对来说,相当的灾民离开了洮南也没有去处,有秦宇在洮南,他们便能看到希望,不过让所有人奇怪的士,从军官,士兵们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喜色。
“大人,小的现在给你号脉。”长着一副删减胡子的陈学义略微有些惶恐地道。
“生了病我就是病人,你有什么好怕的。”秦宇一笑,将手伸出来。
陈学义脸上戴了个口罩,看不到脸色,不过可以从陈学义的眼神中看出他一脸的凝重。
“大夫,我现在沾染上的到底是风寒,还是鼠疫,你给我个准信,若是鼠疫,我也好给自己安排一下后事。”秦宇现在倒是洒脱了不少,老天要收人,拦也是拦不住的,与其一脸愁容,还不如看开一点。
“大人现在才刚刚染病,小,小的不敢轻易下结论,还需过上两三曰才能看出来,小的先给大人开副止咳的药。”
陈学义声音有些紧张,说实话,他现在委实拿不准秦宇是染了风寒,还是那必死的鼠疫,只是看秦宇现在咳得这般厉害,与鼠疫早期的症状倒是颇为相同。毕竟据秦宇的属下所说,秦宇几年一直都没生过病,看脉相,秦宇身体也确实壮实得很。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秦宇挥了挥手。
“大夫,大人怎么样?”陈学仪刚出门,杨兴,田和霖,李承文,陈圣武,孙烈臣等人心急地围了上来。
“恕老朽无能为力,大人的症状老朽也不好妄下结论。”陈学仪看到这些军官脸上的焦急没有半分虚假,不由感慨秦宇这个年轻大人在手下心中的威望是如此之高。
“怎么会这样,大人明明只是感染了风寒,你怎么会看不出来,庸医,就是个庸医,我再去找医生给大人看看。”丁成揪着陈学义的衣领,两眼通红地道。
“秦大人赶跑了蒙匪,活了数万饥民,让百姓有地可种,有衣可穿,有房可住,因为秦大人的原因,洮南人多起来,老朽也能安然盈生,若是能医治秦大人,老朽豁出这条姓命也在所不惜,眼下确实是无能为力。”陈学义替自己分辨道,“眼下大人症状奇怪,也不能完全说是感染了鼠疫,没到最后一刻,总是有希望的。”
“丁成,放开陈大夫,还嫌不够乱,在这里添堵。”田和霖斥道,“陈大夫说得不错,既然没有定论,那就还有希望,大人做了这么多好事,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老天不会如此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