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寒出门才傻了眼。这里不比北平,满街的洋车,放眼一看,车的影子都没有。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北风呼啸,哪里有一丁点阳春三月的美景?
最后轻寒是坐着驴车去的,一路上迎着寒风坐在板车上,轻寒直接无语。好不容易到了太郎的府邸,轻寒的脸都冻僵了,更别说手脚冰凉的跟木头一样。
毫无形象可言的轻寒僵着脸走进客厅,太郎奇怪的看着一身狼狈的轻寒。
“这是怎么了?”
轻寒一屁股坐在壁炉前,贪婪的享受着热烈的火光。
“一杯热茶。”
太郎示意山下,热茶很快端上来了。轻寒接过热茶,惬意的轻啜一口,叹口气。
“总算活过来了。”
太郎摇摇头说:“看来是我失误了,让你这朵娇花经受了一番风霜雨雪。”
“给我辆车,要么给我钱,这鬼天气,我受不了。你知道吗?我是坐着驴车来的,驴车。就坐在板车上,风呼呼的从我脸上吹过,刀子般割着脸。我没想到,这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冷静,冷静,面包会有的,今天的确是我失误了。奉天当然不是北京城能比的,差得不是一星半点,那里可是皇城啊。听说江南也不错,鱼米之乡,真想去那些地方看看啊。无觅过惯了那样的生活,今天受罪了。对不住。”
轻寒这会儿才缓过来,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享受着炉火,温暖而惬意。
太郎走到轻寒身边,笑着说:“为了彰显我的诚意,我可是准备了好大一份惊喜给你哦。”
轻寒抬头看着太郎,似乎很感兴趣。笑着说:“车、大洋?两样我都喜欢。以前真没觉得车有啥用,今儿总算知道了车的大用处。大洋那是安身立命之本,都是人生不可或缺的。太郎是了解我的,别让我失望哦。”
太郎一伸手,山下递给他一份公文,薄薄的一页纸,太郎似乎很感兴趣,仔细看了一遍,递给轻寒。
“无觅,看看。”
轻寒接过来,首先看到的是大红印章。然后从头到尾看一遍,抬头疑惑的问:“副镇守使?那是个什么?”
“满洲国重新划分了行政区,每一个行政区都有镇守使,这是之前就定好的人选,我不能轻易改动,但副镇守使一职我还是有发言权的。”
轻寒抬抬眉头笑了,这的确是个惊喜。
太郎洋洋得意的说:“如果无觅没意见,就尽快上任吧。”
轻寒精神一震说:“两个问题,一,我是去公署上班,还是在你这里工作?第二,你什么时候移步去镇公署,怎么着也给我来个上任仪式吧。”
“我已经通知镇守使过来,他马上就到,相信他会为你举行一个上任的欢迎仪式。你大多数时候要在我这里工作,公署那边有重要会议会通知你过去,当然也会为你设一间办公室,我与公署之间的协调工作少不了你。为了方便你工作,军方会为你提供一辆车,司机暂时用我这里的,如果以后你找到新的司机,我这边的人就撤回来。”
“这些,我很感动,太郎考虑的很周到。只是司机估计马上找不到,太郎的人我多用一段时间,慢慢找吧。”
太郎眉头紧蹙,眼睛一转,又高兴起来。
“好。不知无觅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轻寒起身两手一摊说:“我今儿就是来工作的。”
山下走进来说:“司令官,镇守使来了。”
太郎笑着说:“无觅,镇守使来了,走吧,让我给你们郑重的介绍一下。”
镇守使是一位胖胖的中年男人,穿着厚厚的黑色锦缎棉袍子,上罩棕色绣满福字的锦缎棉褂子,脖领子一圈黑狐毛,头戴瓜皮帽,耳朵上一副毛耳罩子,一张油光锃亮的圆脸上,堆满谄媚的笑。一进来就弯腰鞠躬,一派狗腿嘴脸。一开口就是半生不熟的日语,夹杂着地道的地方口音。
“司令官阁下,您好!最近贵体可安?我们这疙瘩冷的很,不知阁下可还适应?”
轻寒听着别扭的话,太郎似乎已经听习惯了,而且听懂了。太郎也用生涩的中文说话。
“这些关心,很好,这里和我的家乡气候差不多,很容易适应。”
“那就好,那就好。”
“吴镇守使,认识一下,这位是耿轻寒,我的朋友,朋友,很好的朋友。他会和你一起工作,一起为满洲国的繁荣昌盛努力。”
吴镇守使立马笑着伸出手。
“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两人一脸假笑的客套后,都有些尴尬。吴镇守使看着太郎,试探着问:“司令官阁下,这位……”
太郎没有理会吴镇守使,而是笑着对轻寒说:“这位是吴镇守使。吴镇守使几代人都在奉天发展,是这里数一数二的人家。无论人脉还是财力,都不比你在北平差。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吴镇守使是个仗义的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以后,你们要在一起工作,我希望轻寒和吴镇守使也能成为朋友。”
两人互相看看,同时伸出手,再一次相握。
太郎满意的看着两人,笑着说:“吴镇守使,今天是耿先生走马上任的第一天,以后你们要精诚合作,为建立一起努力。”
太郎摆摆手,示意山下。山下把那纸任命书递给吴镇守使。
吴镇守使看完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微眯着眼看看轻寒,露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牵强。
太郎那双小眼睛,看的分明。笑着说:“吴镇守使放心,耿副镇守使平时在我这里工作,不会过多参与你的事。不过,你那里的事情耿副镇守使必须知道了解,重要的决议和会议耿副镇守使一定要参加。”
吴镇守使心里暗骂:“好你个武田太郎,这是不相信我呀。”
面上依然是一脸谄媚的笑,把任命书还给山下,圆圆的胖脸上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笑。
“明白,明白,司令官阁下的意思在下明白的很。欢迎,欢迎,鄙人代表奉天的一众父老热烈欢迎阁下,您是从北平来的,大地方来的贵人。我们这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有不对的地方,耿副镇守使海涵,海涵。”
轻寒笑着说:“吴镇守使不必客气,叫我耿轻寒就好,那位置不过是担个名,不当真,不当真。万一有事,吴镇守使行个方便就好。”
轻寒盯着吴镇守使,黝黑黝黑眼睛冒着精光。吴镇守使立马明白过来,这是又来一位淘金的。
“您这话说的,那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都是贪婪的欲色,一碰撞就迅速合在一起,相视一笑,握在一起的手传递着统一战线的热度。
太郎对于两人的和谐乐见其成,满意的点点头说:“很好,你们能和谐,是奉天的幸运。来,来,让我们一起举杯,为建设五族协和的王道乐土共同努力。”
依旧是那个唯唯诺诺的胆怯女人端着托盘送上酒,三人共同举杯,面带微笑,一饮而尽。
吴镇守使提出要给副镇守使耿先生举办一个欢迎仪式,就在今晚,定在奉天有名的馆子里。太郎表示这样很好,一切就按吴镇守使的意思办。得到肯定,吴镇守使立马告辞,说是要去好好准备一番。
吴镇守使前脚告辞,后脚轻寒就笑的前仰后合。
“哈哈哈……”
太郎和山下奇怪的看着轻寒。
“笑什么?”
“哈哈哈,太郎,你什么时候学会说中国话了?我记得你当年什么都好,就是学不会中文,你认为中文生涩难懂。今儿怎么说的挺溜?”
太郎瞪一眼轻寒说:“他的话我没有理解错吧?”
“何止是没有理解错,简直就是看到了骨子里,理出了精髓。看来太郎根本不需要我这个翻译官了。”
“错,吴会日语,虽然不是很纯正,但至少我能听懂。其他人说的我多数都听不懂,经常出错,很不好。我很不喜欢,以后有无觅在,我希望不再出现差错。”
轻寒收起笑容点点头说:“放心,我就是你在奉天的耳朵和嘴巴。”
中午轻寒没有留下吃饭,因为晚上要去参加宴会,轻寒要带着槐花一起去,早点回去让槐花准备准备。女人嘛,总是麻烦的很。
轻寒走后,山下问太郎。
“司令官阁下,您对耿轻寒很特别。”
太郎阴沉沉的笑了一下说:“当然,因为他值得。”
“司令官阁下觉得耿轻寒有很大的用处?”
“山下,帝国的目标不是只建立一个亲日的政权,我们费尽心机建立满洲国,就是为了让它完全按着帝国的意图行事。将满洲国从中国独立出来,让它具备一个国家的实质,成为一个完整独立,统治并支配满洲国的政权。只有这样,才会以正当的理由将满洲国纳入帝国的版图。”
山下一脸茫然的看着太郎说:“这跟耿轻寒有什么关系?他不过就是一个贪婪的人。他的心思我一眼就能看明白,无非就是升官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