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也别太累了。”季楚很是愧疚,这段时间玉夙和玉愿跟着她来回奔波,还要伺候她们,自己却没有注意到她俩有多累。
来到灵堂时,二哥二嫂已经困的不行,见季楚她们来了,寒暄了几句就回去了。
秦起和季楚先上了香,就到旁边规规矩矩跪好了,刚开始还好,可季楚前半夜终究是没睡,困得直点头,左歪右倒,倒了后又立即爬起来跪好。
秦起看着她,觉得心疼还觉得好笑,就用手轻轻地拨过了她的脑袋,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头,这才消停。
看着堂上的灵柩,秦起心里闷极了,上辈子他找了成启丘无数次麻烦,可这位左相在外偏偏是一丝不漏,以至于最后他都没能将那老头怎么样,最终成启丘是死于家中,当时还让自己气了半个月。
可是这一世却是因为季伯伯的死才让解了他心头之恨……
上辈子季伯伯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呢?他真的不知道,自从季楚逃婚后,他便和季家没有太多往来了,他的注意力又只在朝堂上,实在不知道季伯伯在今年有没有出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的。
可他心里总有一股异样,总感觉这辈子和上辈子的很多事都不一样,比如欢儿的受伤、疫病、季伯伯的死,还有客栈里刺客落下的成司明的扳指,怎么会这么巧,难道是因为阿楚的缘故吗?他总感觉背后似乎有其他人……
还有……
他侧首看着季楚的睡颜,眉头不禁蹙起,最后只得闭上转头看向那棺椁,这一世,他能躲过凌迟的结局吗?那场大战怕是年末就会到来,那么离他被架上凌迟台的夏天还远吗……
秦起放在膝盖上的手越收越紧,他不甘心,这一世他有了除了欢儿以外更重视的人,说好的白首,怎能才过一载就弃她独留……
夜风渐凉,厅头的写着“奠”字的灯笼越晃越厉害,稀凉的月光也渐渐被遮住……
第二日,九月十一,季崇出殡下葬,天晴风微动,幡起悲声恸,季荇先身为长子捧灵摔罐,季铎季蒙扶着楚姒还有祖母位于其后,三叔和其他几个堂家叔伯抬棺,季楚和季苏位于棺椁两侧,扶棺而行。
街两边有不少听说的人前来送行,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有人是感慨这么一个老将军的突然离世,有人是同情这家人的遭遇,也有些人纯属是来看热闹的。
“哎,季将军去的好突然,两年前黄河崩堤,就是季将军率先去抢灾的,我家宝柱就是季将军救下来的!”
“是嘛,哎,可惜了为了个女人死了。”
“你这是什么话,是那个京官强抢在先!”那个驼着背的米店老板瞥了那个人一眼。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红颜祸水,家里的婆娘不老实,整天穿的那么风骚,别人不抢她抢谁!还害了自己的汉子!”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积点阴德吧!”米店老板啐了那人一脸。
这些议论不堪入耳,要不是今日是父亲下葬之日,季铎一定会揍那人一顿,他感到母亲的浑身一抖,却又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走着。
行至郊野选好的墓地,直至推下第一抔土时,一直没出声的楚姒忽然跪在了坑边,“啊……啊啊……啊啊,崇郎!崇郎……”
她哭的脖颈通红,仰着头,泪水顺着侧脸浸湿了衣领,刺眼的阳光也照不亮众人眼前的景象……
回到家后,宴席开场,众人提到季崇生前的景象时,又惹得楚姒和季楚无限伤感。
席罢,其他外家亲戚都陆陆续续离开了,最后饭桌上就只剩自己人了。
秦起不着痕迹地说是要季楚帮自己去找醒酒药,将季楚叫了出来,“阿楚,当时圣上说让我丧事一结束就要赶回去处理营中的疫病,怕是我一会就要走了,否则又要被那些腐儒参一本,你今日可和我一起回去?”
季楚想了想,看着秦起说道:“你先回去,若是耽误了,此事可大可小,别被皇上误解了你自持功高,阿娘的状态不好,我再在这陪她两天,两天后我一定赶回去!”
“我这是明目张胆的自持功高,这几年帮着太子,什么黑锅我都背了……这样也好,那边的疫病具体是什么情况还不太清楚,等我到那就派人告诉你们,好让你们有些防备,欢儿就和你一起回去吧。”
季楚满眼担心,握住了秦起的手,“嗯,你要小心,无论到时那边是什么情况,我都会赶去的。”
回到席上时,秦起就说明了情况,和几位长辈告了别,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送了秦起回来,季楚就觉得楚姒的脸实在憔悴的难看,便劝道:“阿娘,你回去休息休息吧……”
楚姒点了点头,起身和老太太拜别,谁知礼还未完,邓氏就闭上了眼,挥了挥手,“别,我可受不起你这礼,你也不用回房了,直接回金陵去吧!”
楚姒疲惫的眼神一滞,“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邓氏起身,满脸愤懑,她早就想让楚姒离开了,可是碍于这个人的那个侯爷女婿,才一直忍到现在,“你还配在这里呆着吗!你克死我大儿,又害死二郎,你个不干净的女人怎么配继续待在季府!今日让你扶灵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昭思,去让人把她屋里的东西都扔出来!”
被点名的三婶浑身一颤,“啊?”
“啊什么?难道我的话也不好使了吗!”老太太转头看去。
“不是,可……”三婶一向跋扈的脸上满是为难,瘦削的身板往三叔那靠了靠。
“娘,你这是干嘛呢!今日二哥下葬,有什么气也不至于今天把二嫂赶出去吧!”
“怎么?你也认为咱们家离了她不能过了?当年就是为了去金陵迎娶她,二郎用尽了家里所有的钱,你大哥病发,家里是一吊钱都拿不出来请大夫啊……啊……,他……他就这么死在我眼前……”说着说着老太太泣不成声,枯褶的手不停地拍着手边的桌子。
“当年你大哥为了给二郎在军中买个好位置,真的是有一点钱都攒起来啊!自从她进门后,所有人都指着你二哥的脊梁骨骂啊!说你二哥是吃软饭的!”
“娘……”三叔无奈,这些事他不是没听娘说过,可是当时二哥特别护着二嫂,这些年二嫂对他们也不错,眼下实在为难!
“你去不去!昭思!快去!把她的东西扔出去!”老太太急眼了,气的身子直发抖。
“娘你别气,别气……”三婶为祖母顺着气,咬了咬牙,看向了楚姒,像是豁了出去似的,开口为楚姒说道:“娘,关键你也没有理由赶二嫂走啊,二嫂这些年真的是不错的,就连荇先和蒙儿都接受她了,说明二嫂是真的为咱们家好!”
她怎么不知道二嫂的事是女人中的大忌,这件事出来的时候,她也和妹妹暗地里笑话了好几天,可是说归说,每每夜里,她总是会问自己,若是自己遇到了这件事,自己敢去报官吗?敢去在大庭广众之下将那种事说出来吗?
所以她和别人笑话二嫂时,心里隐隐是有一丝羡慕的,甚至是嫉妒,所以才会表现出看不起,嘲笑。
往日她百般讨好老太太才得了个好媳妇的名声,可是今日这事……
“是啊,祖母,今日我们先去休息吧,父亲的事,大家都很难过。”季蒙开口说道。
碧兮有些不服气刚才邓氏的说法,“祖母,吃软饭这事,父亲都不介意,您怎么不换个角度想想,父亲当年宁愿被众人骂作软骨也要娶母亲,他是有多在意母亲啊,您今日这样说话,怕是父亲的亡灵也要不安宁的,再说了,咱们家确实是靠母亲才渐渐好起来的啊。”
季蒙赞许地看着自己的夫人,嘴角压着笑意。
可大嫂余芷却一直低着头没有表态。
“你!你你你!!!你们!”邓氏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叠好的纸,“这是休书!你屡犯善妒之罪,今日又清白不保,善妒失贞,丈夫离去,我这个婆母有权力写这封休书!”
楚姒深吸了一口气,半天没有动静,季铎害怕她背过去,急忙上前扶着。
一旁的玉愿见此,急忙捂着欢儿的耳朵将她带了出去。
“这……”三婶也是没想到这一层。
“还不快去!”
三婶歉意地看向楚姒,应了下来,“是,母亲。”
“斯!”可下一刻这休书就到了季楚手里。
季楚夺过来后,二话不说直接撕掉了,将那些碎片撒到了老太太的头顶,如雪花般中的碎纸中是邓氏惊愕的神情,其他人也是一惊。
“祖母,我们敬你,可是不代表你说的什么都是对的,父亲在世时连和离这两个字都舍不得说,你今日给了休书算你的,不是父亲的意思,希望祖母以后不要再这般伤人了!”
说完,季楚就上前扶住了楚姒,要将她带回去。
然而老太太却在身后咆哮道:“站住!你今日就算能进那个院子,明日我就让族长长辈们来,到时要将你浸猪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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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楚姒:(扶额)不禁遭受了大众的流言暴力,回家还有恶婆婆逼着自己离婚怎么破?
季楚:(扛着大刀)别怕,来一个砍一个。
秦起:(扛着铁锹)别怕,媳妇砍一个我埋一个,没人能找媳妇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