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笙落地，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寻找阎白的身影。
可是，视线范围内，除他外，再无一人。
他心下不由急了几分。
人呢？
他“开门”时没想到阎白会突然闯入阵来，乱了一下，没能及时抓住阎白的手，导致两人在通道中分离，人也失散了。
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动了动鼻子嗅了嗅。
这，应该是禁地旁的岩地。
他虽没来过水月，脑子里却有“她”的记忆，单算纸上谈兵，他对水月是十分熟悉的。只是记忆与现实相撞，他需要多一点的东西来确认。
他来水月开阵溶剂，也是当年“她”留下的，阎白是“开门”的媒介，出去同样需要。
他必须尽快找到阎白，不然他可出不去了。
他转眸，细细观察了自己周围岩地，又与记忆对照，找到一个大约是正确的方向，抬脚走去。
果然。
楚笙没走多远，就听到点点细碎的谈话声，他不由屏住呼吸，躬身用周围的物件掩住自己的身影，悄然靠近。
“契珠不接纳她，我们必须把夜绾绾弄回来。”
“我知道。我早就将当年用于联系的珠子给捏爆了，但至今没收到她的回应。”
“刚才水月有震荡，会不会是她来了？”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那……”
一人刚准备说话，就被匆匆而至的脚步声所打断，接着他就听到来人说：“大长老，有两个入侵者，但他们似乎隐住了身影，我们没有找到。”
楚笙眸光一暗，没想到刚来，就遇上了关键人物，不等他想好是要躲藏，还是跟上，谈话的人就已经同来人一起离开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
他现在的重点，是要找到走散的阎白。
无阎白，他即使找到楚念瑾，也无法将人带出，还有可能把自己给折在这。
他安静的等了一会，听着脚步声完全消失，他才从藏匿的地方悄悄走了出来。
只是……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来了。”
低沉的男生，好似惊雷炸响。
楚笙身形僵住，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没有回头。
他思考着该如何应对，逃，还是面对。
“怎么，想好走还是留了吗？”
略带戏谑的话语，让楚笙脊骨更疼了。
他不自觉闭了闭眼，缓缓站直了身子，顿了顿转身。
看清来人，他不由挑眉，带着几分惊讶出声：“是你。”
乔陆离浅笑点头。
楚笙后背紧绷：“你想做什么？”
刚才，连大长老都没发现他的存在，却被一个毛头小儿逮到了，他不得不提起心来。
乔陆离偏头笑眯眯看着他，一脸天真：“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楚笙脊骨一凉，脸色微沉，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满眸警戒：“你想做什么？”
乔陆离眨眨眼，脸上写着无辜，好似带了一分委屈。
楚笙抿唇，眸光凛凛与之对视，心口收紧，不禁发毛，愈发紧张。
无声对峙，暗潮汹涌。
忽而。
“噗哧。”
一声轻笑，好似将什么东西打破一般。
楚笙面上一冷，咬牙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乔陆离摇头：“楚先生，你的表现，可与传言不符呀。”
楚笙一怔，想到自己那些出传言，不由扯了扯嘴角：“小子，你胆子不小嘛，就不怕我真的如传言那般，将你剥皮抽筋，吃了？”
楚笙的名字在鲛人族是禁词，传言他嗜血暴戾，喜嗜鲛人人肉，婴儿闻名啼哭，还是一个丝毫不讲道理的人。可与眼前人有天差地别的区别。
楚笙出现，乔陆离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与其说他敏感，不如说同样作为偷听的人，他比对方更多了一个警戒罢了。
他意外楚笙的出现，注意力不自觉就多放了一些在对方身上。
他之前只见过楚笙一面，所有印象皆来于传言，他看着楚笙小心翼翼的接近，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一个人，实在不像是需要全族戒备的人。
在偷听过程中，楚笙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在他看来，对方的道行，可能还比自己低上几分。
乔陆离眼底笑意渐浓：“你是来找楚念瑾的吧？”
虽是疑问句，口气却是肯定。
楚笙没有回应，
乔陆离也不在意。
“阎白和你一起来的吗？他人呢？”
他方才听说，入侵者是两人。
楚笙沉默。
乔陆离像是完全不在意他的态度一般，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失散了？那你知道怎么找他吗？你确定要自己像这样乱晃着去找他吗？若是被长老们先找到，会发生什么呢？你以前来过水月吗？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吗？若是我叫一声，将人引来，你将会面对什么吗？你……”
“够了！”
楚笙听着他连珠炮一般的话语，脸色愈发难看，终是无奈，沉声呵斥打断。
乔陆离脸上笑意未变，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未改变。
看起来真有够可气的。
楚笙深呼吸，不断调节自己的呼吸，努力平静后，沉声道：“我是和阎白失散了，现在在找他。你有什么好建议？”
乔陆离静默的想了一会。
过了好一会，在楚笙耐心快要告罄时，他开口了。
楚笙以为他会说出点什么实质性的建议，不想……
“没有。”
乔陆离特别淡定的摇摇头。
楚笙顿住，差点怒而暴起，将人收拾一顿。但考虑到眼下的情况，他只能将火气压下，愤愤然瞪着他，咬牙切齿道：“那你拉着我，在这废话什么？”
乔陆离轻笑摇摇头，柔声安抚：“不要着急嘛。虽然我暂时没有办法找到阎白，但是我可以带你去找另外一个，你想见的人。”
他说话间，眸光悄然的在打量他的神色，一瞬不瞬，生怕漏掉一点细微的变化。
他回来后，从大长老那知道了有关楚笙的故事。但奇异的，他心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事实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般。
他第一次在水月见到楚念瑾时，还不知道楚念瑾与水月的渊源，但他却敏感的感觉到长老们对楚念瑾的态度很奇怪。与他们后面告知的故事有所不符。
一个被全族所摒弃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族长的继任者，还是迄今，最完美的继任者。
水月有规定，族长必须是纯种的鲛人。
楚念瑾虽是天鲛血统，体内却还是有人类的血脉存在。更何况，楚笙的血脉，在水月中，被道为最肮脏的存在。
这样人的后代，又怎会与纯正血脉挂上关系？又怎能做水月的族长？
长老们前后矛盾的行为，让乔陆离多了一个心眼。
也许因他从小被四长老排在了核心之外，他与他们心不算太齐，才能想到这些不对劲吧？
其余的长老的继任者，更像是被洗脑了一般，长老们说什么，他们便认什么。以前，他们不一起玩，除了因那些人嫌弃他知道的不多外，更多是乔陆离自主的远离。
楚笙凝着脸色，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面上不见分毫。
“你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他从“她”以后，便知道，这世界上，永远没有免费的午餐。
等价交换，是这个世界的准则。
乔陆离眸底掠过一抹深意，浅笑道：“我想要一个真相。”
真相？
楚笙疑惑。
“什么真相？”
“一个关于鲛人族的真相。”
他想知道，楚笙与鲛人族的恩怨，究竟是何；他想知道，禁地里有什么；他想知道，族长究竟是作何的；他还想知道，鲛人族为何会偏安一隅。
他有太多的疑问，在藏书阁中找不到，在长老处找不到。
“我听闻，您血脉的转换，是从鲛人族曾经一个族长继任者转换而来的。”
楚笙颔首。
“传言，那位继任者将藏书阁所有的书都读完了，还得到了禁地守护者的承认？”
楚笙眸色一沉，面色晦暗不明的点点头。
乔陆离眸底的笑意悄然染上了点点真诚：“那么，就请楚先生在事情结束以后，为我解答几个疑惑吧。”
楚笙心底疑惑更甚，双眸凝住，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了一会。
男人此时身上的气息很干净，真的如一个求知的年轻人一般，激不起他一点戒心。
他沉吟良久，终于缓缓点头，轻声“嗯”了一声，算作应下。
乔陆离眸光一亮，毕恭毕敬的弯腰，深深鞠了一躬，郑重其事道了一句“谢谢”。
“楚先生放心，你在水月中的安全，我会全权负责的。”
楚笙又略略思量了一下，点头道了一句“好”，暂时放下心底的芥蒂，“你想办法找到阎白吧。”
“您不直接去见楚念瑾吗？我可以带你绕过守卫。”
他现在因身份的问题，也只能带楚笙偷偷接近楚念瑾。
这次从水月回来后，不知长老们交谈了一些什么，他就被剔除出了长老的继任者，并没有给理由。他去问过四长老，对方却连面都不与他相见。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思量间，意识到了长老会在水月的地位。
长老会虽是五人组成，但所有的事情都是由他们五人直接决定的。包括继任者的选择，也是他们自己挑选的。当年他被选上，除了天资好外，还有一点，是乖巧。
而这次，他们除了剔除自己的资格外，还直接任命了族长。
据他看过的族规，族长的任命，本该是上一任族长选出资质良好的继任者加以培养后，放出去试练。试练回来后，要去禁地，最后被禁地守护者承认的人，才能接任族长。
但这次……
大长老从外面带回楚念瑾，就直接宣布楚念瑾为下一任族长了。只得现任族长回来，交接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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