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月乔披着雪狐毛披风站在院子里。正在指挥那些下人去拔种在墙角的那些海棠和牡丹。
门口的架子已经被人砍掉,那些趴在架子上的紫藤还没长出绿叶,便在这个冬天落败了。
谢月乔就往那边一站,便通身的娇妗。
披风下面穿着天蓝色的交领襦裙,襦裙上绣着吉祥富贵的打子盘金绣。
长得确实也是一副解语花的温顺眉眼,此时梳了个单螺髻,更衬脸小精致。
但是就是这等温顺舒服的眉眼,此时高高抬着头,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嫌弃不屑。
你不去自找麻烦,麻烦却总是来找你。
水碧和纵云被人押着,跪在那冰冷的雪地里,水碧大声哭喊想让面前的人住手。
纵云跪着的身形微微发抖,浑身止不住颤栗。
和楠楠一起栽的花。。。
全部都毁了。。。。
谢希楠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她看着站在院子里,骄傲如一只孔雀一样的谢月乔。
来了。
这边谢月乔看着谢希楠进来,目光闪过一丝愤恨和嫉妒。
她缓缓走近,面露鄙夷
“还没死呢傻子。”
“过的好吗。”
谢希楠面露痴傻,呵呵笑着要去摸她身上的披风。
谢月乔更是嫌弃,往后捎了捎身。
却突然督见她半绾青丝的头上插了一支做工巧妙的簪子。
那是一支镶金琉璃凤彩簪,做工巧妙。
听说是出自名师之手,是谢疏从机缘巧合下得来的。
谢月乔求了好久谢疏从都没有给,听说后面赏给了彩姨娘。她还为此事闹了好久。
她知道彩姨娘给这个院子送了一些东西,要不也不会来找麻烦。
可是没想到彩姨娘把这么名贵的簪子都送来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不知道这俩狐狸精什么办法能拉拢到彩姨娘。
“把你头上的簪子给我。”
她头扬的高高的,仿佛多跟面前的人说一句话都是她的荣幸。
谢希楠嗫嚅着,两只手攥着衣角
“楠楠不想给。。”
她小心翼翼看着面前的女孩,眸子里露出一点紧张。
“不想给也得给!!”
她大声呵斥着谢希楠。
谢希楠皱着眉头,眼里蓄满泪水
“姐姐不要抢楠楠东西,楠楠不想给。。”她护着头上那簪子慢慢往后退。
谢月乔好似不耐烦。
平时问这傻子要东西也没这么麻烦。
“红梅,去把那簪子给我抢出来!”
旁边被称作红梅那个高挑丫头收到命令便上前开始抢簪子。
谢希楠护着头发,死也不放手。
那丫头手法很熟练,似乎不止干过一次这种事情。也没有手下留情
谢希楠感觉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
纵云似乎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挣脱却没挣脱开来,她被那两个粗使婆子按在地上,脸贴在冰凉的雪地上
“别伤害四小姐,二小姐!别伤害四小姐!!!!二小姐!!求你了!”
人前云姨娘毕竟只是个姨娘,这谢府的当家主母便只有方氏一人,人后怎么喊都行,这人前该有的礼仪道理却是不能少的。
她本身便是弱不禁风,脸都冻红了半边,却还是不断哭喊着。
水碧在角落里一直没有出声,却是有些奇怪的,盯着谢希楠那个方向。
簪子很锋利,本身又戴在头上,或许是被撕扯的厉害了,那簪在头皮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渐渐就有血渗出,在雪白的雪地里尤为刺眼。
“二小姐光天化日抢四小姐东西了,快来人那,快来人那!!!”
水碧趁人不注意猛的挣脱开就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喊,发丝在刚才打斗的时候就已经散开,整个人显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谢月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跺着脚让人去抓水碧,却已经来不及了,院子周围聚集越来越多的人
明显那谢四小姐躺在雪地上不断瑟缩,雪地里一大片刺眼的血迹。
围在这里的都是下人,自然也不敢乱议嫡出小姐,但是眼神都出卖了各自的眼神。
这傻小姐也带着一个小姐的头衔,平日里她们这些下人虽然看不起,可到底没敢得罪到底。此时这二小姐这么欺负四小姐,还伤了人
谢月乔脸上跟火烧的一样,急急忙忙带了人落荒而逃。
纵云终于得以挣脱开,快速爬到谢希楠身边抱起自己的女儿,生怕下一秒就会失去自己的女儿。
还有些没散开的人群,看到这一幕也只摇摇头觉的非常可怜。
谢希楠在纵云怀里,血模糊了一只眼睛,却闪过去一丝若有若无的暗芒。
……
这件事发酵了没几天
谢月乔那边收到了外院的一封信。
像是那水碧写的,常见的一副卖主求荣的戏码。
那字迹仔细一看还透着一些熟悉,但是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谢月乔只当自己想岔了,便也没在管。
是夜,谢月乔穿着披风,站在桥上。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极其寂静。
“这个死丫头,怎么偏偏选在这个地方。。”
她嘴里止不住的埋怨
那封信大抵就是写了外院生活凄惨,自己跟着云姨娘却讨不着一丝好,自愿偷来谢希楠的簪子给二小姐,愿意给二小姐当牛做马著此之类的话。
这封信其实漏洞挺多的,但是谢希楠觉得谢月乔不会发现。
她这个人自大又自负,才学容貌都属上乘,在这京城里算是小有名气。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在多写几句奉承话,这件事就绝对能成。
谢月乔在这桥上,看着底下的水,夜里,这片湖被染成了黑色。有的已经结了冰,她有点慌张,心下想走
但是看有个人影靠近,却就有耐着性子等了一等。
那个影子在那边仿佛磨蹭了几下,脚步顿着犹豫。
她不耐烦的回头“你怎么。。。”
那句你怎么才来还没说出口
就感觉脚下一空。
那人直直跑过来把她推到了河里
还拽走了她头上唯一一根用来束发的钗。
她的眼里有茫然有不解
下一秒身体就撞碎了冰面,那骨头似全都摔裂一般的疼痛。
拱桥上的人看她缓慢沉下去
赫然是在那青竹回廊大声谩骂过谢希楠的丫头之一。
这是严冬的湖,大雪都还没完全化开。
如果掉进去,那能活下来的几率都没有了。
可是话还没说完,四周突然出现了一堆举着火把的护卫
他们不由分说迅速了抓捕了眼前人。
他们收到匿名信,说有人要谋害大小姐。
“二小姐掉到河里去了!!!”
突然有护卫惊喊一声。
那河面上赫然飘着一件火红色的披风。
那个丫头突然傻眼,连挣扎都忘了
二小姐。。。?
不是傻子四小姐么!!!
她低头一看
手里攥着是一根做工精细的金钗,哪是什么镶金琉璃风彩簪!
此事闹得非常大。
纵云领着谢希楠到主厅的时候,气氛已经一片冰凉。
那个丫头趴在厅中央,十指已经不成模样,面色土黄,一看就是经历了酷刑。
方氏总归是个心狠的。
她依稀记得前世,一个新来的丫鬟修剪花园的时候不仔细,谢月乔摘花的时候被那花刺伤了手。
汩汩的渗了几颗小血珠。
那方氏便命人把那丫头的手废了。那天的惨叫声她现在还记忆犹新。
她目光暗暗冷了冷。
这么狠毒的人,如何当的起主母。
几乎所有姨娘都在这里,纵云领着谢希楠一来便成为了焦点。
有新来的便向身边的人询问,此等人物怎的这么面生。
坐在主位上那个妇人雍容华贵,那眉眼仿佛能看到年轻时一定也得是一位不凡的美人。
这是谢月乔的母亲,谢家的当家主母
方氏。
方氏家里也是经商起家,眼睛里透出来的几分精明此时被泪水掩盖。
看到纵云的一瞬间眼里闪过一丝嫉恨。
谢疏从坐在一边,脸黑的都快滴出水来。
彩姨娘也坐在首位。
看到谢希楠进来后不禁瑟缩了一下脖子。
这是她回来以后第一次见到谢疏从。
柳如玉在这个时间点倒是还并没有出现在谢家。
她握紧了纵云的手,低垂着头
眼眶微红
现在只想把面前这衣冠禽兽扒皮喝血。
但是再抬起头,却又是一副痴呆的模样。
坐在左侧的谢钰眼里一片探究。
其实这种场合一般也不会专门去点名让纵云和谢希楠过来
但是那救上来的二小姐昏昏沉沉,好不容易能清醒说几句话就说是这傻子四小姐的丫鬟水碧推她下水。
坐在上首的谢大人看到纵云眼睛似乎一抹惊色划过,却被他不动声色的掩下去。
谢希楠头上裹了白色的布帛,后方渗出来星星点点血迹。
看到谢疏从这副样子,她在心底里冷笑。
纵云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浑身气质彰显了一个盈盈弱弱风不扶柳的姿态,那脸偏又长相艳丽,虽经历了一些岁月,却更显成熟女人的魅态。
不知时隔十四年,这位谢疏从再见母亲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当时那初见美人惊鸿一督的心动不知如今还有没有。
那为美人一掷千金的潇洒姿态,现在也不知还做不做得出来。
谢希楠觉得,大约是不在了。
纵云眸子里是一派清凉和淡然。
她日日夜夜的盼着谢疏从能想起她们,能记起她们。大约前几年总是有些爱意在里面,后几年却只想为自己女儿谋一个前程生路,让自己讨好谢疏从,依附谢疏从。
但是她的示好他不要,她的爱意他当看不着。
这次好不容易能想起她们来,竟然是要来问罪。
怕是再多的惊喜都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
再多的感情都在冷淡中渐渐消逝,曾经觉得的离不开和撕心裂肺总是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慢慢撕磨,最终化为粉末。
方氏一边垂泪,却用余光瞟了谢希楠两眼,那眼神似是打量,却又带着几分不屑。
这是谢家主母,谢希楠若是不傻,平时见到定要喊一句母亲。
幸亏自己傻了。
她面上痴傻更甚,内心却暗自叹了一口气。
“哪个是水碧?”
谢疏从开口,那声音冷的都让人发寒。
水碧瑟瑟缩缩的站出来,圆圆的脸上透着几分惊恐。
“还不跪下!!”
谢疏从一声令喝,浑身散发这赅人的威严。
水碧噗通一声跪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你可知罪!”
她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又想想来时谢希楠叮嘱的那番话
“奴婢不知何罪之有。。。”
“你还不知道何罪之有!”
方式突然说话,那声音带着一丝尖锐!
“你竟敢把二小姐推进湖里去!!谋害嫡出小姐,你说这是何罪之有!”
说的最后竟开始落泪
“可怜我的二姐儿,竟有人这般歹毒,在这寒风的天把她推到湖里去,她身子骨本来就弱,这还在床上昏迷不醒,若以后落下了病根可怎么办啊。。”
她眼眶红红,说的这番话更让谢疏从气极了脸。
当下便一拍桌子,似要下令。
“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
彩姨娘声音带着几丝勾人
“这这么多护卫都亲眼瞧见是后面那丫头把二小姐推了下去,人你也惩治了,只因二小姐浑浑噩噩说了这么一个人名,就将人抓了来。”
她美目流转
“抓了来倒也是应该,但是二小姐浑浑噩噩的一直在昏迷,就算醒了过来脑袋不清醒也是常见。。这没听人辩解就直接给人安上罪名,若老爷真的惩治了,只怕这外面人会传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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