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当朝阳再次从地平线升起时,站在山间溪水尽头的赵国军沿着溪水的走向来来回回的寻找着最佳位置,按照耿天所预想的,最好是能把山泉引到山下。
原本看着清浅的溪流,赵国军心里有点没底,怕泉水的出水量达不到耿天预想的,可真正来到溪水的尽头,看过泉眼后,赵国军的眼睛亮了。
心里没底,怕自己看错的赵国军甚至跑到县里把曾经的老师傅找来,一路背着老师傅上山让师傅看看,当确定泉眼下是河道后,赵国军才哈哈大笑的放下忐忑的心。
“国军,你去山腰看看。”
来回转了三次趟也没找到最佳出口点的赵国军站在山头直挠头,而一直站在山头打量着山体流向的老师傅孙集生却心底有点想法。
三天前被赵国军请出山的孙集生来到双鸭屯就没有离开,不仅仅因为赵国军的挽留还因为孙集生是整个L县最出名的风水先生,别管是真是假,在耿朝福等老人看来,动山改水道,首先第一条就是不能破坏风水。
而就在赵国军在山上来来回回的寻找最佳点时,开着三轮车的耿大生也赶到了百盛乡噶维村,直奔胡瞎子家。
简单的把来意说了一下,胡瞎子那双灰白色的双眼眨了眨,“孙集生去了?”
半天没有说话的胡瞎子开口的第一句让耿大生楞了一下,随即点头,“去了,赵国军请来的。”
呵呵一笑的胡瞎子摇摇头,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去吧。”
说完也没耽搁,拿起自己的小包起身跟着耿大生离开了噶维村,一路上,仔细询问了耿大生这段时间双鸭屯的发展,笑呵呵的胡瞎子点点头没在出声。
中午十一点,紧赶慢赶带着胡瞎子回到双鸭屯的耿大生刚把车挺稳,听到声音的耿朝福就从院子里走出,一身粗布大褂的耿朝福伸手扶住胡瞎子,“老兄弟,又得麻烦你了。”
耿朝福难得客气把胡瞎子逗乐了,哈哈笑着点了点耿朝福,“你小子要是不把俺榨干了不带消停,这事老孙头自己就成,你说你叫俺来干啥。”
笑呵呵的耿朝福有些担忧的看向大山,不是耿朝福不相信老孙头,而是自家情况特殊,说耿朝福迷信也好,心里作祟也罢,这段时间,耿朝福明显感觉到身体与以往不同,倒不是说身体差了,而是精气神完全变了,原本耿朝福以为是心情好的缘故,可最近一段时间,那些老伙计却说自己个瞅着年轻了,就连....。
眼底闪烁了一下耿朝福不自觉添了一下牙床,曾经老掉的大牙已经冒头,这不得不让耿朝福心生不安,尤其是让耿朝福不安的是,这段时间每每燃起的香烛都是齐刷刷的,心里有些没底的耿朝福不得不借着这个机会把胡瞎子请来。
难得没有反驳的耿朝福让胡瞎子眼底闪烁了一下,反手拉住了耿朝福,入手的那一瞬间,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从耿朝福体内传来,微微皱了下眉头,手下用劲的胡瞎子停住脚步,“老虎,带俺去你家堂口看看。”
胡瞎子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让耿朝福呼吸一滞,随即苦笑了一下,耿朝福就知道,瞒住谁也瞒不住这个赵老六一手带出的徒弟。
沉默的点点头,冲着耿大生摆摆手的耿朝福带着胡瞎子走进了屋里,穿过堂屋走过东屋,直接来到里间,耿朝福停住了脚步。
“天儿在后院养羊,俺怕忌讳,就怕堂口挪屋里了。”
好像解释什么似的耿朝福随即打开紧锁的房门,掀开门帘,走进了还带着淡淡香烛之气的房间。
跟着耿朝福走进摆放着堂口的房间,站在门口的胡瞎子再次停住脚步,那双没有明明没有黑眼仁双眼却闪动不已,好像只是喘息的功夫,胡瞎子灰白色的双眼不再是迷蒙,而是清亮了许多。
一直知道胡瞎子是什么样的耿朝福到没有害怕而是担忧的看着胡瞎子,“瞎子?”
担忧的招呼胡瞎子摆摆手,眨了眨双眼笑了,摇摇头,没吭声的直奔堂口,抽出一把香烛在点燃,直接插在了香螺碗里。
一排又一排,足足六排后,胡瞎子退后了几步,定定的看向满堂的保家仙沉默不语。
随着时间的推移,香气越来越浓郁,小小的里屋也变的雾气昭昭,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耿朝福心生不安时,六排香齐刷刷的断了,这个惊人的变故好悬没把耿朝福吓坐下,还没等耿朝福反应过来,胡瞎子哈哈哈哈的笑了。
直奔赵老六的排位前,整理衣襟跪在了赵老六牌前,“师傅,不带您老这么吓唬人的,你看把老虎吓的,八十多岁的人了,您老就不怕给他吓断气了。”
胡瞎子的话让胸口突突突直蹦的耿朝福这个气啊,合着赵老六又来这一手啊,反应过来的耿朝福腿也不抖了,心也不颤了,脸苍白的脸色都恢复的红润。
两个大步上前,用力点了点赵老六的排位,“死六子。”
没好气的耿朝福抽掉折断的香烛,重新点燃十二根香后退几步,郑重的弯腰行礼,“不求大富大贵,保家平安就好。”
嘟囔的耿朝福话音刚落,一抹淡淡的红从堂口闪过,清晰的让人想忽视都不行的红让耿朝福再次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的看向胡瞎子,“瞎子?”
已经起身的胡瞎子摆摆手,脸上的表情变的复杂,有羡慕有高兴也有浓浓的激动,“老虎,你家要翻身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师傅给你们拽来的运道。”
没头没尾的话却让耿朝福一愣,运道?老一辈过来的,耿朝福不会不知道运道是什么,可耿朝福从来不知道运道还能拽?耿朝福有些懵。
顿了半响,抹了把脸的耿朝福看向胡瞎子,“啥意思?”
动了动双唇,胡瞎子摇摇头,“老虎,你也别问了,这些不该你知道,你就记住你家运势足足的,干啥啥成就行了,对了,你把天娃叫来。”
说完还摆摆手的胡瞎子再次看向赵老六的排位,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嘀咕什么的胡瞎子让耿朝福有些郁闷,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胡瞎子,转身离开了房间打发耿大生去找耿天后,耿朝福等在了门口。
接到电话的耿天把手里的活放下,开着电动摩托从山上下来,连手都没洗直奔里屋,看到等在门口的耿朝福,耿天笑了一下,“爷。”
哎了一声,耿朝福拉着满手干泥巴的耿天走进里屋,再次关上的房门让耿二生微微皱了下眉头。
不解的耿天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耿朝福拽进了里屋,刚刚走进屋,就看到背对着门口的胡瞎子,顿了一下的耿天在胡瞎子转身的刹那笑了一下,“胡爷爷。”
定定的看着耿天,好像一盏明灯似的耿天让胡瞎子暗暗点点头,他就说嘛,赵老六无缘无故的拽什么运道,合着都在这孩子身上。
想了一下,胡瞎子走到耿天身边,抓住耿天的中指,停顿了半响,“天娃,动土的时候把你舅爷带上,头天晚上扎个纸人烧了。”
“瞎子,头发用谁的?”
胡瞎子的话音刚落,耿朝福皱起眉头追问道,扫了一眼耿朝福,胡瞎子点了点耿天,“就用这孩子的,别人压不住,你以为动山是那么容易的?就是老孙头也不行,那地下的河道鳞脉,不是轻易动的。”
胡瞎子也知道一句两句解释不清,也没多说,只是想了想,到底还是打发耿大生出去买纸,他来扎纸人。
稀里糊涂的耿天从进屋到出屋,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愣是没听懂俩老说的啥意思,不过总算知道,山可以动,不过要给点啥玩意。
挠了挠头的耿天也没多想,山里还一堆活等着耿天,知道啥意思,耿天也没耽搁,急急忙忙的又回到山里。
算日子,找方位,胡瞎子、孙集生,用尽两个人所学,总算定农历七月十七,阳历八月二十三这日动土。
头天晚上,月移中稍时,耿大生、耿二生哥俩带着胡瞎子扎好的纸人来到山林入口,画上一个圈圈,连着黄纸、金克子和纸人一起烧掉。
第二天上午八点,整个双鸭屯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赶到了山里,在经过仔细勘察后的最佳该道口,山腰的拐弯处,一个类似大嘴的地方,挥动铁锹的耿天第一个砸开了山石。
随后,所有四十以下的壮劳力快速上前,按照赵国军事先画好的路线或是砸或是挖,开始给山溪进行改道。
前前后后准备了近半个月,正式动土的山溪改道从这一刻开始,而此时此刻,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想到,今日的这番改造给双鸭屯带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