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萧承阳躺在薛横泪的膝旁,睡得香甜。帐外风声呼呼,鸣沙声隆隆,薛横泪静静调息。
薛横泪猛然睁开双眼,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突然,身下沙中刺伤一把刀,他迅速抱起萧承阳避开。沙中暗刀接连刺上,他连连闪避,看准时机,一把抓住刀背,用力上扯,连人带刀从沙中拔出,果断提出一脚,偷袭之人跌出帐篷,并扯破了帐篷。外边风沙立时劈头盖脸的侵袭过来。偷袭之人,正是八鹰中的一位。薛横泪有伤在身,刚这一用力,牵动伤痛,不由一缓调息,后边劲风袭来。薛横泪向旁越开,在空中之际,将萧承阳用绳索系在背上。刚一落地,三鹰又围攻上来,薛横泪挥动血舞刀,逼开三鹰,因有伤在身,不可力战。另一侧马上又围上三鹰,薛横泪顿时被围。
六鹰也是过硬的角色,数招过后,觉察出薛横泪身负内伤,心中惊喜,想必是同敖晴川一战而负伤,本想趁薛横泪同敖晴川一战元气大伤时出手偷袭,没想到竟然负伤,对他们来说那是再好不过,更加卖力的围攻。
另外二鹰,趁机击杀薛横泪代步的两匹骆驼,打翻水袋,毁去干粮。薛横泪使出全力,冲开六人围攻之势。上前一脚踢飞一鹰,挥刀砍杀了另外一鹰。但为时已晚,水袋中滴水不剩,干粮大多埋没在黄沙之中。薛横泪快速拾起外露在沙上的干粮,六鹰很快又围攻上来。
六鹰大惊,没想到薛横泪重伤之余,仍旧这般神勇,不敢大意,全力围攻。
此时,萧承阳仍在睡梦之中,尚不知自己正身处险境。薛横泪力不从心,且战且退。七鹰步步紧逼,被薛横泪踢伤的一鹰尚有战斗力,加入到战圈中。
背后萧承阳突然惨叫一声,随即又沉默了。薛横泪伸手一摸,竟满手是血,一不留神,腿上和左手各中一刀,鲜血直流。他惯用左手使刀,左手一伤,势必受到重大影响。但见萧承阳负伤,不知生死,心中急切愤怒。大吼一声,不顾一切地使出全力,一刀挥出,二鹰又成刀下亡魂。
剩下五鹰心中惧意又曾三分,手上却不敢怠慢,不给薛横泪一丝喘息的机会,争取一举击灭,生怕事后反扑,反而麻烦了。
又乱斗十余招,薛横泪大喝一声,血舞刀横向劈出,砍断一鹰鹰嘴刀,并击杀此鹰。同时,胸口和腿上又各中一刀。薛横泪不顾伤口流血疼痛,一刀撂开三把鹰嘴刀,高高跃起,连环出脚,将一鹰远远踢出,跌在数丈开外。此鹰胸口骨骼被踢得粉碎,当场死亡。
仅剩三鹰,更加胆寒,但已无退路,唯有放手一搏。六七招过后,又有一鹰被血舞刀穿胸而过。薛横泪横扫一脚,将一鹰一脚踢断,斜出一刀,砍下了另一鹰整条手臂,二鹰惨呼,翻滚在黄沙上。
薛横泪欲痛下杀手,结果狂风大作,沙漠中爆发了沙尘暴,满天黄沙飞舞滚动,一条巨大的沙龙盘旋在天地间。本已体力透支的他,再也坚持不住,被风沙吹倒,随沙逐流,随即昏死过去,后面的一切,全不知觉。
烈日当空,天蓝地黄,此时的天地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异常闷热。空中雄鹰盘旋,眼神凌厉,注视着黄沙堆上的一点。
薛横泪在“丝丝”的闷哼声中转醒,躺在炽热的黄沙上,全身疼痛,却无力挣扎。扫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之中。心中微感庆幸,一场巨大的沙尘暴,居然没将自己活埋。猛然想到什么,努力转头斜视,萧承阳仍同自己绑在一块,手上的血舞刀也未丢失。
雄鹰猛然下扑,直击薛横泪。他大惊,使出全力,身体才挪动一丝,避开了雄鹰凌厉的一扑,脸颊却被抓破,火辣辣的。比脸颊跟痛的是身体四肢,这一挪动,牵动了伤口痛处,忍不住叫喊出声。雄鹰一击未中,第二击随之又至。薛横泪忍着剧痛,微微举起血舞刀。雄鹰一见血舞刀,连忙折身避过。然后盘旋在上空,久久不曾离去。
薛横泪见雄鹰惧怕血舞刀,不敢近身,心中稍宽。稍作喘息,解开绳子,挣扎着转过身。轻拍萧承阳的脸,口中叫喊着:“承儿……承……儿……”
萧承阳丝毫没有反应,薛横泪倒吸一口吸,探之鼻息尚存,查看全身,发现萧承阳伤在臀部,伤口不深,并不致命。原来黑夜中萧承阳被砍伤臀部,疼痛过度而晕死过去。
薛横泪小心的替萧承阳清楚伤口的黄沙,然后撕下自己的衣角,进行包扎。身下黄沙火热,皮肉都几乎烤熟了,薛横泪将萧承阳抱上自己的身体上,避免萧承阳与火热的黄沙直接接触,脱下外套,盖在上边,抵挡烈日。然后自己慢慢运气调息,不知过了多久,空中烈日却未发生多大的偏移,薛横泪感觉有了一丝气力。艰难起身,将萧承阳重新绑到背上,单手支起外套,为萧承阳遮挡炎阳。辨明方向,拄着血舞刀,一瘸一拐,缓缓前行。
走出一段距离,体力不支,便坐下调息一阵,继续前行。休息的时间远比行走的时间长,如此停停走走,夕阳西下之时,走出之地也不过十余里。
薛横泪一**坐在黄沙上,血舞刀插在一旁,望着天边红霞,心中滋味难受。侧头望着仍在昏迷中的萧承阳,心生爱恋之情。
萧承阳低哼一声,慢慢转醒。薛横泪大喜,忙解开绳子,将其放下。萧承阳模糊的视线慢慢清醒,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叫道:“泪须……”
薛横泪想到了怀中的几块干粮,忙取出来,道:“饿了吧?”递上一块干粮,另外两块又重新放入怀中。
萧承阳看了看,遥遥头,道:“泪须,承儿口渴,又喝随。”眼中满是期盼。
清水早就隐没在黄沙中,薛横泪心中不忍,不愿直说,柔声道:“承儿乖,先把这个吃了,水马上就有了。”
萧承阳最是信任薛横泪,接过干粮,咬了一口,干粮干燥坚硬,实难下咽,塞回到薛横泪手中。薛横泪知道干粮又干又硬,极难下咽,还是说道:“承儿乖,再吃点,不然会肚子饿的。”萧承阳不伸手,薛横泪自己咬了一口干粮,干燥坚硬,连自己都难以下咽,更别说孩子了。在自己嘴中咬碎,用自己的唾沫湿润,然后再喂给萧承阳。萧承阳起先不愿吃,经过薛横泪劝导,吃了两口,以后再也不愿吃了,
薛横泪也不再强求,将剩下的半块干粮放回怀中,让萧承阳靠着自己安稳睡觉。进入到晚上,沙漠中的温度又急剧下降。薛横泪将外套盖在萧承阳身上,自己忍着疼痛,清理了伤口中的沙子,撕下衣角,进行包扎,然后,运功抵挡寒气。调养两个时辰以后,起身继续前行。趁着夜间天凉,多赶些路,人在运动,也能抵挡一些寒冷。空中有北斗七星,也不至迷失方向。
晚上境况远好于白天,走多歇少。终于又到了极为难熬的白天,烈日当空,黄沙炙热,没有一处避热之地。虽然手中有地图,但是连身处哪个位置都不知道,地图也没什么用,只能往西前行。
艰难的日子到了第三天,薛横泪背着萧承阳正步履维艰地前行。因为腹空嘴干天热的三重压力,萧承阳再也睡不着了,萎靡地趴在薛横泪的背上。突然,他扯着薛横泪的衣服,兴奋的大叫道:“泪须,你抗,你快抗,呢里要个湖,要个湖!”
薛横泪朝着萧承阳手指的方向望去,完全是一望无际的沙丘,哪有什么湖泊?他明白萧承阳出现了海市蜃楼的幻觉,伸手轻轻拍拍萧承阳,道:“承儿……”还未说完,萧承阳满脸疑惑,道:“湖则么不见喽?”疑惑转而成为一脸的失望,扯着薛横泪的衣服,急切地说道:“泪须,呢里刚才要个湖,明明要个湖,怎么新在不进了。承儿亲眼进到的,要个湖,则么不进了……”薛横泪安抚道:“那里没有湖,是承儿看错了。”萧承阳默不作声,十分失望,神情变得更加沮丧。
没过多久,萧承阳又兴奋地呼喊道:“爹爹,爹爹系祖爷爷!泪须,你快抗,系爹爹好洗祖爷爷!他们正在就我们,他们要水要候多候多水,还要候多候多候七的!泪须,你走快点啊!快点啊!”萧承阳又出现了幻觉,同样马上又显露出疑惑和失望,自言自语道:“则么不进喽?”
空中传来雄鹰的鸣叫,薛横泪抬头仰望,顿时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心生一计,顺势躺下。雄鹰在空中盘旋,没过多久,果然俯身下扑,薛横泪看准时机,一挥血舞刀,正好击中雄鹰。雄鹰摔落在地,扑腾几下,不再动弹。薛横泪连滚带爬到雄鹰尸身旁,拿着雄鹰,递到萧承阳嘴边,道:“承儿,快喝!”。萧承阳一脸不解,薛横泪继续说道:“承儿,快喝!快喝鹰血!”萧承阳心中害怕,不敢饮用鹰血,侧脸避开。眼看鹰血正在一点点滴落,落入黄沙消失,薛横泪再三诱导:“承儿乖,喝了这个就不渴不饿了。”萧承阳用舌头舔了舔,鹰血腥腻,不禁作呕,腹中空空,却又是欲吐不能。抬头看了看薛横泪,鼓起勇气,慢慢张开嘴巴缓缓吮吸,起先每吸一次,都欲作呕,强忍着,渐渐的适应了,却变得越吸越带劲,心中对水的渴望已经到了极致。
叔侄俩一会儿功夫便将一只大雄鹰鲜血吮吸殆尽,口齿脸颊上,都沾满了鲜血,颇有几分狰狞之感。
吸了鹰血,稍稍得到了补充,薛横泪脸皮撕下雄鹰皮毛,白天可以蔽日,晚上可以御寒,鹰肉可以充饥。生鹰肉又腥又拧,被太阳暴晒,变得更拧。薛横泪用血舞刀将肉切成一小片一小片,以吃啃方便。
一只雄鹰坚持了两天,薛横泪如法炮制,再打下一鹰。当打下第三只鹰以后,再也没有雄鹰上当,旅途又变得极为艰苦,一点微末的希望再次被扑灭。
敖晴川同薛横泪一战后第二天,师徒二人又准时赴会,结果没有找到薛横泪,想来定是受到沙尘暴的影响。也不见八鹰,必是暗中去偷袭薛横泪,为报杀兄之仇。师徒二人常年生活在沙漠,对这里的地势环境,十分熟悉,四处寻找,寻到了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二鹰,从他们口中得知,薛横泪同敖晴川比斗之后,已然受了内伤,同他们血拼,又新添多处伤,再经历沙尘暴,想来必死无疑。敖晴川师徒不禁黯然伤神,心中有种莫名的空虚感。多日奔波于沙海中,希望能找到薛横泪叔侄的尸体。
距打下第三只鹰已经过去五天了,薛横泪叔侄俩被晒得黝黑,嘴唇干裂,躺在烈日下的沙漠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喉头干竭,神智不清。薛横泪也出现了海市蜃楼,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周围绿树成荫,小草青翠。不禁心动,挣扎着起身,然后发现湖泊、绿树、小草统统都消失了,摆在面前的仍旧是一片漫漫黄沙。身子一软,瘫倒在地,眯着眼,眼前又出现了湖泊、绿树、小草,但是再也没有力气兴奋,更没有力气起身,慢慢失去了知觉。
突然被一阵清凉激醒,乌云满布的天空中淅淅沥沥地落下雨点,落在嘴唇山,额头上,脸颊上,手上,脚上,身体的各个部位。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转眼间变成大雨倾盆。沙漠中居然下起了罕有的大暴雨,狂风大作,黄沙经雨水湿润后,再大的风也难将它吹动。
薛横泪躺在雨水中,任凭雨水拍打刷洗,尽情享受这难得甘露带来的美妙。这场大雨下了一个时辰,大雨初歇,太阳重现,天边出现彩虹,雨后的阳光也不再显得那么炽热,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薛横泪背起萧承阳,带上血舞刀,大踏步西行,料想左近定有水源。行出不到十里,看到一个生机勃勃的湖泊,这一次不再是海市蜃楼的幻觉。湖水盈盈,草青树绿,充满着无限的美好与自然。薛横泪背着萧承阳快速飞奔,一头扎进湖中,然后萧承阳率先浮出水面,发出“咯咯”的欢笑声,身下托着一只大手,接着拥有这只大手的薛横泪也浮出水面,另一只手中还抓着一条不断挣扎的大鱼。
抓来大鱼,生起篝火,空中飘荡着诱人的烤鱼香气。叔侄俩终于吃上了久违的热食,心中美滋滋的。特别是萧承阳,好似无法收住自己的笑容,每咬一口鱼都要发出一声笑声。夜间进入梦乡,嘴角仍含带着笑意,连做梦也梦着美好的事物。
绿洲不大,但在薛横泪随身携带的地图上有标明,距这里以西三十里便是闻名的弱水。
薛横泪休憩三天,安全起见,还是带上了一些食物与清水,以备不时之需。
弱水又称额济纳河,是黑河的组成部分,河东便是巴丹吉林沙漠。薛横泪趁夜西行,渐渐脚下的黄沙慢慢成块成土,上边稀稀落落地生长着一些耐水植物,越往前,土质越厚,植物越多。
天边红日东升,红光万丈,朝霞满天,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绿洲,立在小山丘上,一眼望不到边。薛横泪突然双眼放光,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美景。其实,论到美妙神奇,偌大的中原大地,胜过这里许多的景点亦有不少。但是,历经艰险,穿越人间地狱的荒漠后见到这般美景,心情不可同日而语,心情舒畅。
额济纳河水量丰沛,下流的冲积地带水草丰美,宜农放牧,是巴丹吉林沙漠边沿地带的一片绿洲,为巴丹吉林沙漠和大戈壁之间的狭长通道,是河西走廊“丝绸之路”去漠北的必经之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历朝历代,无论是汉、隋、唐,还是宋、元、明,都将其视为要塞。额济纳河发源于青海祁连山山麓,全场二百五十公里,南北流向,向北流至狼心山分为东、西两河,最后注入东居延泽和西居延泽。东河下游尚有五条支流,水量东河占了大半部分。
这一带地美人多,薛横泪不敢久留,稍作调息筹备,便延黑河而上,进入甘地,甘地之名由来于甘州,甘州又称张掖,位于甘肃省河西走廊中部,乃古时“丝绸之路”进入河西走廊的重要驿镇。甘州南枕祁连山,北靠合黎山、龙首山,黑河贯穿全境,这里有灿烂的文化,秀美的山川,淳朴的民风,丰美的水草和广袤的沙漠,各种景物融合在一起,相映成趣,素有“塞上江南”、“金张掖”的美誉。更有“不望祁连山顶雪,错将甘州当江南”等千古佳句。
薛横泪放下萧承阳,俯身在小溪流旁渴饮洗漱,突然感身后异状,左手拿刀,右手抱孩子,快速转身。见到来者七人,典型的漠北江湖汗的装束。
其中一人舞着手中的大刀喝道:“果然是薛横泪!”
薛横泪认识这七人,合称“西北七侠”,七人武功高强,侠肝义胆,受到众多江湖人的敬佩赞颂。碰到这七人,又不免一场硬仗。七侠之首韩宝忠,人称“震山虎”,手使九环大刀,长得虎背熊腰,满脸浓髯。膂力惊人,舞起九环大刀来,呼呼作响,虎虎生风。“震山虎”之号,名副其实。老二李开祥,人称“双枪将”,竹竿个儿,手使一对金银短枪,双枪巧妙,近身百变,擅长点**功夫。老三赵富年,人称“笑藏刀”,常使单刀,暗藏飞刀,笑得越欢,伎俩越多。老四孟平达,人称“蛇王”,身子柔软如蛇,骨骼可长可缩,善使九节鞭,两柔并存,如鬼如魅。老五秦王京,自称“小秦琼”,长相酷似大唐开国名将小孟尝秦叔宝,也使一对四棱金装锏,同时擅长腿脚功夫,早年跟随一少林高僧学过几年少林拳脚功夫。老六史青杉,因长得白皙俊俏,人送外号“玉面侠”,手使一杆金尖银钩枪,攻势凌厉,内力稍逊。老七姚乔松,脸型宽厚,腰膀厚实,人称“活金刚”,手使熟铜棍,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硬气功夫很是了得。
薛横泪早已身心疲惫,但生性好胜冷傲,双目寒冷,傲气逼人。
七人站成半圈,将薛横泪围在中央,他的身后就是溪流,面上冷傲,心中却是倍加谨慎,素闻“西北七侠”大名,个个都是好手。
赵富年道:“今日在此见到你‘冷血刀神’,想必江湖传闻是真!”
韩宝忠道:“久闻冷血刀神大名,不想今日在此巧遇。”
姚乔松道:“薛横泪,妄你身为堂堂七尺男儿,竟会做这等背信弃义、猪狗不如之事!当真妄为人!大哥,别个这种人废话,也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咱们兄弟七人齐上,一举将他拿下,为江湖伸张正义!”后面一句是跟韩宝忠说的,说着便欲动手上前。
薛横泪默然不语,冷冷望着七人。
韩宝忠示意慢来,江湖成名人物,多数人多少总含带些傲气。西北七侠也不例外,今时见到薛横泪,且不管近来江湖上对他的传闻如何卑劣,总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七侠不免好胜心起,除恶的同时,也想好好展示一番自己的功夫,光明正大地降服薛横泪,从而提升自己在江湖上的声名地位。
韩世忠轻声对赵富年道:“老三,今天别再用你那狗屁高招了!”
赵富年脸有不服,心中暗暗为自己辩解道:“干嘛好端端的高招前非要加个‘狗屁’?”还是点头答应了。
韩宝忠继续说道:“阁下千里奔波,历经自然千险,到达此地,足见阁下有过人之能耐,韩某兄弟七人心中佩服,欲与讨教,不知阁下敢与不敢?”语气客气,用此却是尖锐。
萧承阳望着正气凌然的七侠,心中害怕,轻声的问道:“泪须,机些系什么养哩?他们又干什么哩?”薛横泪伸手轻轻拍拍萧承阳的**,脸上神情变得缓和,道:“承儿别怕,快钻到里面去。”萧承阳点点头,乖乖地钻进背篓中,薛横泪随后盖上羽毛,不让孩子见到血腥凶险的场面,横刀在手,示意七侠放马过来。
韩宝忠道:“我西北七侠成名多年,向来光明磊落,自认绝无做过什么亏心事,今日同阁下比试也不愿占以多欺少的便宜……”这话听来,有出薛横泪先前所料,“我们兄弟七人愿同阁下逐一交手,七战四胜。若是阁下胜了,我们兄弟七人即刻让行,有生之年不干预阁下丝毫。若是我们兄弟胜了,那阁下必须在此留步,跟随我们兄弟回归中原,任由天下武林公决!”
薛横泪心中明白,七人联手,自己必败无疑,脱身困难。单打独斗,那却是绰绰有余,韩世忠提出此建议,反倒使薛横泪心中纳闷。
只见韩世忠接着说道:“当然,这单一比试,那也是有条件。我兄弟七人,自认有一些特长,欲同阁下一较高下。阁下以为如何?”
这下薛横泪算是明白了,原来七人是拿各自之长,来同自己较量,素闻“西北七侠”各有所长,这同对手比较对手长处,那胜算又大大靠向对手。心中衡量,总体比较,一对一仍是优于一对七。
韩世忠长得粗狂,心思却十分缜密,心中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这样取胜,首先无损自己的侠名,不落到依多为胜;其次,若是胜了,凭借的是自己的绝学;再则,七人围攻,取胜不在话下,但是薛横泪拼死还击,不免造成伤亡,且不一定困地住。韩世忠心中得意,别说是薛横泪,就算是刀世仁亲临,也未必在他们兄弟七人擅长的绝技中赢得四胜。
薛横泪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姚乔松性子最急,早就安奈不住,一看薛横泪应战,率先出场,手中熟铜棍往地上一插,入土两尺,道:“我‘活金刚’姚乔松先来露一手!”说着,脱下外衣,露出一身盘根错节的肌肉,连出四拳,将四块大石击得粉碎,发出轰然声响,气势惊人。萧承阳从背篓缝隙中瞧来,看的胆战心惊。
只见姚乔松走到李开祥、赵富年、秦王京、史青杉面前,道:“二哥、三哥、五哥、六哥接你们兵器一用!”四人递上自己的兵器,姚乔松抱着一捆兵器,用力一扔,刀枪锏的末端统统深深**土石中,只露出锋利的尖端。姚乔松大喊运气,拍出两掌,掌心正面拍在金银双枪枪尖,双枪应声**土石壁中,手掌丝毫未损。西北区的土石虽不如南北方的岩石坚硬,但异常干燥,击碎不难,像这样直击兵器锋利端将其打入,也是相当困难。
接着,姚乔松一挺前胸,撞击钢刀,钢刀顺势没入,胸前肌肤丝毫未损。再用喉部最下端凹陷无骨之地顶住金尖银钩枪枪尖,生生地将一杆长枪按入土石中。韩宝忠上前,助姚乔松将一块千斤巨石高高抛向空中,韩宝忠随即推开,姚乔松当身立于巨石落地之处,隆起虎背,石背撞石,发出惊天震响,灰尘落定后,巨石碎成数块,萧承阳惊得目瞪口呆,微微发抖,好似上天发怒打雷之势。姚乔松拍打着身上的沙石灰土,毫发无损,脸含得色,朝薛横泪拱手道:“阁下请!”
薛横泪看看了,摇头道:“这局我输了。”听闻此言,姚乔松得意之色更家明显。
“蛇王”孟平达上前,朝薛横泪一拱手道:“孟平达!”说着,身子一溜,竟穿过了一道仅一尺宽的缝隙,他用上了独门缩骨功,旁人无人能会。接着,他忽然双手双手暴长,竟生生长长两尺,舞起九节鞭,轻便自然快速,将九节鞭“抡起似车轮,舞起似钢棍”,“收回一团,放击一片;收回如虫,放击如龙”的要旨精髓展现的淋漓尽致。九节鞭一收,身子一缩,藏进了连萧承阳这般孩子都难容身的石洞中,当真匪夷所思、神鬼莫测。
孟大平展示完毕,还原身子,示意薛横泪展示,他仍旧是摇摇头。
“双枪将”李开祥一步上前,向赵富年借了七把飞刀,蒙上双眼,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随手抛向空中,羊皮尚在空中飘荡之时,七把飞刀齐出,飞刀带着羊皮,钉在在土石壁上。羊皮上绘的是人体诸**图,非常详尽细致,七把飞刀赫然插在膻中等七处要**,方位丝毫未差。李开祥解下黑布,看了看露出得意的笑容,他钻研人体**位数十年,点**功夫非常了得,当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方才就是用点**的手法将七八飞刀飞出。看似简单轻松,实则饱含多年的辛勤汗水。薛横泪学武多年,对人体**位也是非常熟悉,点**手法上较之李开祥又相去甚远,第三次摇头。
薛横泪连败三场,胜利的秤砣似乎倾向了西北七侠,七侠似乎稳操胜券。
“笑藏刀”赵富年微笑着上前,笑容很是灿然,望着薛横泪仰天大笑,突然双手连出,贴着李开祥七把飞刀周围各围上了七把刀,共计七七四十九把,竟在晃眼间发出了四十九把刀,展示了他高超的飞刀技艺。
薛横泪看了看,这次未再摇头,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拾起几枚小石子,一齐投出,每粒石子击向七把飞刀,却不碰击中间李开祥打出的那把飞刀,结果四十九把飞刀统统被打落在地。七侠不禁变色,赵富年的神色尤其难看惊讶。
姚乔松、孟平达、李开祥三人绝技十分高明,薛横泪破解不难,模仿却难。而赵富年之技,他能做到,上前拾起掉在地上的飞刀,足足两大把,然后继续说道:“图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来打我。”说着,递上两大把飞刀。
赵富年自然心中不服,用石子打落钉在土石上的飞刀算不得什么大能耐,也不接飞刀,跨开两大步,摆好了进攻的架势。
薛横泪冷傲中带着自信,他师承名师,自身修为高深,眼光独到,仅数眼,便看出了先前四人的特点。
赵富年笑得越欢,他的绝技越能发挥到自身的最高点,此时自信心受挫,面上再无笑容,很难发挥出高水准。
两手一甩,两道劲风射出,薛横泪不闪不避,也是两手一甩,去势强于赵富年,四道劲风撞击,发出脆响,十四把飞刀同时落在地上。赵富年虽然飞刀手法了得,加上迷惑对手的灿烂笑容、洪亮笑声,令更加难以捉摸。他飞刀技术虽然高超,却未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七把飞是同时发出,并未做到合散自如,真正的暗器高手,只要一把飞刀就能他七把,不是同类的高手,要接住也不十分困难。
赵富年看到两把飞刀被破,心中更惊,连出五下,三十五把飞刀齐出。薛横泪相同身形,也是连出五下,一阵脆响之后,赵富年眼如铜铃,薛横泪手中竟还有一把飞刀,面如死灰,一声不响,怔立当场。
“玉面侠”史青杉出列,向薛横泪拱手道:“冷血刀神果然名不虚传,竟有这等身手,史某佩服!史某尚有一雕虫小技,还望阁下赐教一二!”说着,高高跃起,手中金尖银钩枪形如蛟龙,腾挪过处,留下个个字体,土石洒洒而下。于凸石上借力腾空,继续飞书。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轻轻落地,土石壁上赫然出现了诗仙李太白的《七古·草书歌行》一诗: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八月九月天气凉,酒徒词客满高堂。笺麻素绢排数厢,宣州石砚墨色光。吾师醉后倚绳床,须臾扫尽数千张。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怳怳如闻神鬼惊,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电,状同楚汉相攻战。湖南七郡凡几家,家家屏障书题遍。王逸少,张伯英,古来几许浪得名。张颠老死不足数,我师此义不师古。古来万事贵天生,何必要公孙大娘浑脱舞。
草书奔放,气势不凡,空中黄土飞扬不息。
七侠齐齐将目光聚集到了薛横泪身上,想这冷傲之人,对武学的痴迷是世人皆知,但若论到书法诗文,换做东方明日或许能胜,薛横泪定是不行。
薛横泪看了看史青杉留在土石壁上的字,表情依旧冷傲,走到另一块空旷的土石壁前,未见其双脚蹬地,整个人便凌空而上,高过史青杉一倍。大刀舞动,土石翻滚,身子即将下坠之时,也不于土石壁上借力,直接双脚互借,身子嗖地腾高一丈。几番起落后,薛横泪飘然落地。
他也刻了一首诗,尘土沉浸后,清晰可见,也是诗仙李太白的作品——《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薛横泪之草书飘逸不及史青杉,遒劲却有过之,入石也深,可见二人内力差别。更难能可贵的是,薛横泪从头到脚都未在石壁上借过丝毫力,这份轻功,当世能有这等能耐之人,屈指可数。很显然,这一阵是薛横泪胜出了,他一下子扳回了两层,七侠个个目瞪口呆,久久不回神。
薛横泪这份刀书狂草的能耐,源自东方明日。东方明日首先好文,其次好武,他的武功不及公冶忠义,文采学问则远胜,天底下也少有强过他的。“亚圣”之名也由此而来,剑成名是剑圣,公冶忠义青出于蓝,大有超越之意,新一代的剑圣非他莫属。所以,亚圣美名既表达了东方明日剑法高超不及公冶忠义,同时更赞其学问如孟子般渊博。三年前,抱着一种玩乐的心态,将诗词歌赋同武功结合,诗词中的一笔一划都成为武学的一招一式。古往今来,能人无数,将剑法融入书法之人大有人在,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薛横泪本不喜好舞文弄墨,见东方明日这般弄法,心中好奇,主动请教,很是喜好诗仙李太白《将进酒》中的意境,便时而练习消遣,不想今日竟派上用场。
“震山虎”韩宝忠一抖手中九环大刀,刀背上的钢环互相撞击,发出叮当声响,粗大的嗓门中,发出洪亮的声音:“阁下好本领,且看我震山虎!”说着,九环大刀**一三百多斤的大石底部,大喊一声,猛然一撂,大石凌空窜起,他跟着挑起,单手往大石下顶,人石同时落地,大吼一声,虎威凛凛,又将大石推至半空,人高高跃起,九环大刀竖劈横削,三百多斤的大石即刻变成一端端正正的正方体,每棱均为半丈。
正方体尚未落地,薛横泪右脚一顶,重新上升,薛横泪高高跃起,后于大石跃起,却快于大石上升速度。高过大石后,血舞刀凌空起舞,空中出现一张红色刀网。一阵劲风过后,人石同时落地。
七侠望着大石,互相观望,大小眼互瞪,一脸疑惑,明明看到薛横泪出了无数刀,大石怎会完好无损。
姚乔松不禁伸手触碰,刚一碰到,一声碎响,大石各面都纵横出现了四道笔直平衡均匀的裂缝。姚乔松顺手一推,大石碎开,竟是大小完全相同的二十五块正方体石块。七侠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韩宝忠自恃刀法过人,没想到比之薛横泪,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韩宝忠自恃精明,却忽略了最重要一点,薛横泪的师父正是人称“刀神”的刀世仁,偌大江湖,人才济济,不是人人都能被称为“刀神”。刀世仁虽不是天下第一,却也足当天下第一流,能入此流,天地间不过区区数人。韩宝忠此举无异于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
双方打成平手,又回到了同一起点上。最后只剩下“小秦琼”秦王京,兄弟六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只见他双锏一收,道:“冷血刀神果然神功盖世,秦某佩服之至,今日我兄弟七人输得心服口服,阁下请便!”随着秦王京主动认输,七侠心中都升起了失望之情,即便是具有侠骨仁心之人,也难跳出浮名虚衔的光圈。
突然,头上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还有我呢!”
尚未看清身形,就感到一道劲风扑面而来,薛横泪本能的使出“燕摆尾”侧身出腿,来人出腿格挡,双双后退两步。
来人约莫五十岁,并不很老,须发却尽皆雪白。西北七侠同时惊呼:“白发奇侠!”
薛横泪不禁微微变色,一难刚过,又来一难。这“白发奇侠”大号留义群,过而立之年后,白发增长迅速,三年之内,须发统统变白,精力却多年不减,如今已时知天命之年,却仍像壮年般神完气足。他也是名动天下的大人物,在这西北道上,名声更在“西北七侠”之上。而他的两位堂兄,更是声名显赫,大堂兄曾得孝宗皇帝赐“刀侠”之名号,正是留德群。二堂兄虽未得到类似“刀侠”之类的御赐封号,但他“百年神话”之号,在江湖上更比“刀侠”如雷贯耳。百年神话,浩荡天宇——留青群,较之另一传奇人物“狂刀”阿东,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可比肩五百多年前震古烁今的“九爷”风旭,也只有留青群是鼎盛时期的阿东所未战胜之人。可惜天妒英才,阿东绝迹江湖几十年,而留青群更是三十余年前就已身亡,惨遭灭门。相传当时留青群仇家买通江湖上数十名黑道高手,暗下毒手,将留青群杀害,横遭灭门惨祸,其膝下两子就此生死不明,死多活少。
留义群同薛横泪正面对上一脚,感觉腿脚微麻,怪声怪气地问道:“刀世仁是你什么人?”薛横泪未作回答。留义群骂道:“***!刀世仁这老小子,自身本领比老子强也就算了,连教徒弟的本领也强于老子!***,气死老子啦!”他为人好动好玩好酒好武好强,同时又淳朴天真。
薛横泪不愿搭理留义群,既然按约定胜了西北七侠,收刀转身而去,西北七侠向来一言九鼎,即便心中不甘,也是绝无二话。
留义群嘴上嘀咕着,看到薛横泪走,身形一变,就到前边,身法较之薛横泪毫不逊色,如鬼如魅。说道:“你小子武功不错,咱们比比?”说着,伸手去拉,薛横泪手腕一翻,脚下一动,旁侧移开。留义群一抓落空,好胜心起,第二抓随即抓出,又被避开,连抓七下,薛横泪连避七下,衣衫都为碰到。对手越是厉害,留义群越是兴奋,叫道:“好小子!你厉害还是你师父厉害?”嘴上说着,上脚上丝毫不缓。薛横泪无心搭理,顾自闪躲。薛横泪不答话,留义群自己说道:“八层差不了多少。老子若胜了你,那同刀世仁这老小子一样厉害,若胜不了你,那就还是刀世仁这老小子厉害,若败给你了,那就更加没刀世仁这老小子厉害,那老子这十几年的功夫就白下了!不可能!老子的功夫怎么会白练,老子一定能胜你小子!”说话间又抓出了十余下,均被薛横泪避开。出爪更快,如狂风骤雨般,薛横泪闪躲也变得十分吃力,全力闪躲,偶尔也会被触碰到一丝衣角。
西北七侠直看得心惊肉跳,这等凌厉爪法,自己是三下亦是难过,心中不免生出灰冷之意,原来自己苦练多年,较之天下第一流高手仍相去甚多。
薛、留二人一躲一抓,变换多端,脚下的移动慢慢变成飞奔,径向西北而去。起先西北七侠尚能跟上,时间稍长便被拉开,再过十里,已经看不到两人身影。
薛横泪本已十分疲惫,碰到高手,甩不掉胜不了,无奈相持,对他自身的潜力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二人很快出了甘州地界,进入酒泉,再前行不远,就是明长城西端第一重关、天下第一雄关——嘉峪关。
此时的嘉峪关尚未完全竣工,有些地段还在修补,朝廷重兵早已在此屯集抵挡外强。出关难,进关更难,在奔途中,薛横泪已经在思考,怎么过这道关。
到嘉峪关近旁,薛横泪变得小心稳重,留义群却仍旧嘻哈怪叫,惊动了守关士兵。大群士兵闻声围来,薛横泪轻功卓绝,几个起落,便将大队士兵抛得很远。留义群看到大队士兵围来,顺手撂倒几个,本想大干一场,看着薛横泪远去,他爱打架,相比之下,还是跟薛横泪打更有意思,于是身形一变,快速跟上。几个起落,就不见他人影了,士兵热闹的搜查一阵后,不见踪影,鸣金收队,关上的戒备变得更加森严。
留义群看到薛横泪在山坳中休息,兴奋的跳到他身边,一拍他的肩膀,问道:“小子,你有酒吗?呸呸呸!老子鼻子灵光,有酒没酒还用的着问?你有吃的吗?老子饿死了!”留义群说话怪异,薛横泪不愿同他说话,从包裹中拿出两个大饼,递上半壶清水。留义群高兴的接过,看着背篓中的萧承阳呆呆地望着自己,冲他做了个鬼脸,萧承阳被吓得缩回篓中,留义群得意的大笑。
薛横泪冷冷瞧了眼留义群,伸手轻轻拍了拍萧承阳。
留义群刚把饼递到嘴边,又想到了什么,随即说道:“这傻小子傻不拉基、呆头呆脑的,你堂堂男子汉带这个蠢蛋上路干什么?”
薛横泪闻言,原本冰冷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留义群见了,微感害怕,“嘿嘿”而笑,低头吃饼。咬了一口,又干又硬,转喝清水,喝下多少,吐出多少,狠狠地将饼和水壶摔在地上,咒骂道:“***!这是人吃得么?又硬又干,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嘴上叽里咕噜说些什么,朝来路奔去。
薛横泪懒得干涉,走了耳根子反倒清静,拾起地上的饼和水壶,拍了拍上边的尘土,放进自己的嘴里。吃了些干粮后,靠在大石上,打个盹。忽然听到沙沙的脚步声,来者武功极高,很是熟悉,睁眼一看,竟是留义群,他又回来了。只见他满脸堆欢,双手各提一大木桶,怀中鼓鼓的。
他将两只木桶放在薛横泪身边,从怀中取出一个鼓鼓的油布包,打开一看,竟是两只油香四溢、色泽金黄的炸鸡。随手将一只鸡塞到薛横泪手中,道:“尝尝老子的!”说着,自己狠狠咬了一大口,打开一只木桶,飘出迷人的酒香,竟是西域特产——葡萄酒。西域葡萄美酒乃当世一大美物,别的地方很难喝到。留义群单手抱起木桶,张口就喝,一桶足足有三十斤。
萧承阳看着香鸡美酒,咽着口水,很是羡慕,呆呆地望着狼吞虎咽的留义群,又干巴巴地回望薛横泪。留义群含着满口的鸡肉美酒,含糊地道:“吃啊!你小子怎么不吃啊?你不吃就给那傻小子吃,看他都馋成什么样了?”
薛横泪稍作犹豫,将整只鸡给了萧承阳,然后伸手取过另外一桶,拔去木塞,仰天狂饮。留义群微微一怔,仰天大笑,举起自己手中的木桶,痛饮三大口。
萧承阳吃下了整只鸡,肚子填的很饱,好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了。吃饱后,倦意来袭,静静睡去。
薛、留二人仍在狂饮葡萄美酒,这酒是留义群从守关军队的存库中偷来了。薛横泪沉默独饮,留义群嘴上嘀咕,一边念叨,一边饮酒,醉意上来,时哭时笑,时悲时愤,也有这一段悲伤的过往。一直喝到三更天,木桶见底,六十斤葡萄美酒落入二人肚中。薛横泪抱着萧承阳,进入睡梦,留义群起身解手,脚步蹒跚,完了后退两步,身子一软随地瘫倒,呼呼睡去,鼾声如雷。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薛横泪猛然醒来,发现萧承阳不知所踪,心头焦急。翻身而起,一阵眩晕,酒力还没有去尽,隐约听到不远处有留义群的嬉闹声,其中断断续续地夹杂着萧承阳的声音。薛横泪朝着出声的方向飞奔过去,只见萧承阳正同留义群在旷野上追逐打闹,心头稍宽。在旁静静观看,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欣慰之感,好久没有见到萧承阳这般开心了,往昔的美好生活,仿佛有出现在了眼前。
留义群见到薛横泪,嚷道:“你小子真差劲,现在才醒!”
萧承阳一见薛横泪,大声喊道:“泪须……”边喊边跑。留义群快步跟上,手一伸,轻松地将萧承阳扛到了肩上,飞奔向前,萧承阳只觉劲风扑面,睁不开眼,能睁开时,已经到薛横泪怀中。
留义群将萧承阳塞给薛横泪后,脚下不停,绝尘而去。不到半个时辰,双手各提一个大木桶,怀中鼓鼓的,跟昨天一摸一样。
不用猜,又是从军营里盗来的,今天也不用留义群催,薛横泪主动打开木桶,痛饮起来。
留义群从薛横泪手中拿过木桶,喝了一大口酒,拍拍肩膀问道:“你是不是要出关?”
薛横泪沉默不语,顾自喝酒。留义群一把夺过木桶,提高嗓门,道:“你小子哑巴了?老子在问你话呢,听到没有?”薛横泪还是不语,伸手去夺木桶,留义群手一扬,薛横泪抓了个空,继续出手抢木桶。留义群继续闪躲,二人就此动上了手,正合留义群意。
先前是留义群追赶薛横泪,现在掉了个位。手上来回拆解了十余招,薛横泪总是差那么一丝半点。留义群得意的笑着,举桶欲饮,薛横泪突然出脚横扫,留义群闪身避开,酒未喝成。
留义群闪身后身子尚未站稳,薛横泪一爪抓来,他一脚踢开一爪,身子继续后移,移开半丈再次举桶欲饮。薛横泪快速上前,手掌捂住木桶孔,奋力一拉,单手抱住木桶。留义群的手也未离开木桶,两人各一只手抱着木桶,向自己这边使劲拉,另外一只手和两条腿也未停歇,用上精妙的招数,巧打巧防。
忽然“咔”的一声响,木桶破裂,香气甘醇的葡萄美酒哗得洒满一地。换做平日,留义群非跟对方拼命不可,这次眼看着洒落的美酒,居然仰天大笑,笑声开怀洪亮,薛横泪竟也笑出了声。二人互一对视,双手紧握在一起,笑得更欢,颇有豪气。
留义群拍着薛横泪的肩膀道:“你这小子,屁不放一个,整一个刁劲,老子生平最讨厌这副嘴脸的人,但是对你,老子就是火不起来,讨厌不起来。自打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恩,要不这样吧,咱们结拜做兄弟,怎么样?”
薛横泪脸显惊讶,道:“你是前辈高人,我怎么可以跟你结拜做兄弟?”
“放你娘的狗屁!谁跟你说得,是谁跟你说得,谁跟你说老子是前辈高人?***!是不是刀世仁那老小子?”
薛横泪纵横江湖多年,这样古怪的人还是第一次碰到,不知该怎么回答。
“老子问你,你到底跟不跟老子结拜?”说着,一双小眼,直直地盯着薛横泪。
薛横泪稍作犹豫,微微点头。
留义群大是高兴,拉着薛横泪的手,走到山丘顶端,“扑通”跪下。见薛横泪站着,一把将他拉倒,道:“还干站着干嘛?不会看样吗?***!老子跟你结拜了,岂不比刀世仁那老小子矮一辈了么……***!老子不管了,辈分算他奶奶个屁!哼!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炎黄老子也管不到!”自顾自的怒骂一阵后,冲着薛横泪道:“小子,跟着老子说,老子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听到了吗?我,留……留义群!”
“我……”
“不对,不对!这里你不能也说留义群,这里你要说你自己的名字,别的地方都一样,明白么?”
薛横泪被搞得头痛不已,他怎么会不知结拜的礼数规矩?为了使留义群少发牢骚,只好微微点头,道:“我,薛横泪!”
“薛横泪?怎么起这么个怪名字?今天同薛横泪结为……啊,我跟你说啊,等下你在说的时候在这个地方不能说薛横泪,要说我的名字,不然就是你自己跟自己结拜了,明白吗?天底下哪有自己跟自己结拜的道理?”看到薛横泪点头了,才开心的往下说:“今天同薛横泪结为异姓兄弟,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天地为证,至死不渝!”说完,大出一口气,认真地看着薛横泪。
“我薛横泪,今天同留义群结为异姓兄弟,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天地为证,至死不渝!”
说完这誓言,二人胸中不禁有股血气翻滚,紧紧拉着对方的手,共同磕了八个响头,然后互相搀扶着起身,薛横泪发自肺腑地叫了声:“大哥!”
“恩!好兄弟!”
二人仰天大笑,笑声震彻山野,远处传来阵阵回应,久久萦绕。二人握着手走向山坡,同喝一桶酒,同吃一只鸡。
当晚子时,薛横泪背着萧承阳,留义群抱着半桶酒,偷偷来到城墙下,欲趁黑偷过嘉峪关。留义群带上剩下的半桶酒,既是因为他嗜酒如命,不愿舍弃这半桶美酒,同时也想同薛横泪公平比较,以半桶酒抵薛横泪背上的萧承阳。
二人使出轻身功夫,轻松翻过了内城、瓮城和罗城,来到了城壕。留义群心思活跃,东瞧西看,希望再找点什么好玩意,稍稍落在了后头。薛横泪刚翻过了城壕,落在了护城河边,留义群刚要翻身,巡逻的士兵忽然转过了头,他紧急变换身形,好在他轻功了得,反势闪身躲到了迎风飘扬的旗帜后边。
薛横泪看的清楚,惊出了一身汗,倒吸冷气尚未吐出,旗杆忽然“卡擦”一声断了,这下再无避身之物了。巡逻士兵反应还算快,稍一惊讶,当即喊道,留义群出手灭口已是迟了半步。警戒声顿时四起,士兵蜂拥而至,羽箭如空中雨点,疯狂落下。
留义群取出长剑,格挡羽箭。他使得是一刀一剑,刀法学自留德群,剑法学自留青群,加上后来自己的钻研,将刀剑融合在一起,刀剑合璧,威力无穷。但此时右手抱着个木桶,无法施展开刀剑合璧。情形险要,宁可不要一条命,也不愿舍去半桶酒。
薛横泪见状,折身返回,出刀挡箭杀兵。空中羽箭实在太多,不慎右肩被射中一箭。好在二人轻功绝顶,武功了得,且战且退,翻过城壕,越过护城河,一路飞奔。守关士兵见只有两人,怕中计,并未追远。
二人还是狂奔一个时辰,找了处偏僻的山坳,留义群替薛横泪拔出羽箭,包好伤口,嘴上不停地说着:“你这兄弟真的是没白交……”他向来恩怨分明,心中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
一番激烈的争斗过后,又得到了一片宁静,留义群拿出半桶酒,得意地在薛横泪面前晃了晃,拔开桶塞,大饮一口,交给薛横泪。
不知不觉中,半桶酒就被喝完了,留义群瘫软着身子躺在沙子上,顾自嘀咕着。薛横泪默默地盘坐着,望着空中残月,心有所思。他只和了一点酒,大部分都被留义群喝了。低头看了看喝得烂醉如泥的留义群,空空如也的木桶,又抬头朝嘉峪关方向望去,想起了东方明日时常念叨的一首诗:“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是唐朝诗人王翰的《凉州词》。
心中不免多出了几分悲凉之感,出手扶正了留义群的身子,然后背起已经熟睡的萧承阳,继续前行,在这样的亡命之途上,还能遇见这等倾心相交的兄弟,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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