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小姐喜欢听老歌吗?”他问。
是许久不见的看守员。即使说着问候语,脸色也依旧冷冰冰的,俯视我的姿态仿佛锁定猎物的老鹰。
——来自失联了半个月的前辈。
没等我表示宿舍缺乏可供播放的机器,老板就热情地指点到:“我记得杂货店有台积压了很久的唱片机,你可以去问问!”
看守员不置可否,嗓音低沉地宣布了新决定。
【前辈,真的没事吗?如果有我能帮到地方,请一定要跟我说!】
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治君竟然很快回复了我:【这种东西,还是两个人一起听比较好。就留在光小姐的宿舍吧。】
我只好不停感谢着,抱着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离开咖啡店往杂货店走去,并很快顺利拿到了那台唱片机。
我按下发送,等了片刻没看到音讯,皱眉收起了【sabot】。
“咖啡好了,请慢用。”老板把瓷杯放在桌面上,顺势和我交谈起来。
即将进入二月,春天的征兆还远着,雪倒是不怎么下了,薄薄天光透过云层漫洒,孤岛像是处于将醒未醒的梦寐中,呈现出一种脆弱的安宁氛围。
理直气壮的我诚恳说到:“我真的很努力了,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收获成效……”
两人又聊了聊各自喜欢的歌曲,谈得老板兴致大发,在我准备离开时硬塞给我一张他珍藏已久的八十年代名曲合辑的黑胶唱片。
结束通讯,我刚把手机放回口袋,抱起箱子想继续往宿舍走,忽然被人堵住了去路。
如此下定决心,我锁了宿舍出门,在收钥匙转身时看到对面紧闭的门扉,不由得停住了。
咖啡店里只有老板一个人,他坐在柜台后擦碟子,见我进门,招呼到:“下午好,甘小姐,还是老样子?”
至今为止还是能回忆起听到完全不在意料内答案的荒谬感,我神游天外,无意识地戳着手机屏幕。
“不,不必了。”他说,“甘小姐,你不用再管收容人‘治’,安心等待收容所的新任务吧。”
监控一动不动,显示出一直在发呆的治君——然而这只是被替换过的录制画面而已,庆典后治君有告知过我这件事。
我搅着咖啡答到:“我不关注新老,合耳缘就听。不过,上世纪的老歌和现在的歌曲还是很不一样。”
是不是依赖性太重了呢,见不到就开始不安。
我抱紧箱子退了半步,客客气气地问:“下午好,有事吗?”
还是多出去走走好了!
“……哈?”
“不对,”治君爽朗一笑,“是黑手党的首领哦。”
【晴人的记忆快要恢复了。】
倍增的不安带来了危机感,我深吸口气平复着加快的心跳,听到一声短信提示音后,心不在焉地再次放下箱子掏出【sabot】。
只是治君的反应落在报告纸面上,永远是不同表述的“不为所动”。
打包的机器不算很重,我一个人也提得起来,就是走路速度不可避免地变慢了。回程走到一半,我小心放下箱子打算歇一歇,掏出手机给治君发消息。
“有关收容人‘治’,你仍然什么消息都没问出来吗?”他例行公事地询问到。
其实我也不算乱写……他的态度就是一直都很冷淡,近两个月才发生的改变。
一会想到不知道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的治君,一会懊恼自己以前很多时间都被录制画面蒙在鼓里,我长叹口气,嘟囔:“反正是从一种担心变成另一种担心……”
我表情十分自然:“是的,可我正在尝试……”
【今天在咖啡店老板那得到了特别的礼物!是收录了不少上世纪八十年代流行名曲的黑胶唱片,还从杂货店拿到了唱片机~等会一起给治君送来!=w=】
“嗯,拿铁咖啡,谢谢老板。”我笑着回应。
我赞同了他。
一味强硬拒绝只会让收容所彻底失望,如果派出新辅导员接手治君,事态反而会变得麻烦。除开刚转正那会因深感被欺骗而不太配合,之后我都相当“温驯”地将每月的任务情况做了报告提交上去——具体到上下午,事无巨细地描述了我如何花样百出试图和治君打好关系。
我再次拨出那个往常几乎秒接、现在却打不通的号码,不出意外地得到“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提示。切到短信界面,上一条询问的回复已经是半个月前,前辈只简简单单回了一条【安好】。
新年庆典后,治君虽然外出了不少次,但都没有和我碰面,想到这条消息背后的隐藏含义,我不禁扬起微笑,轻快地敲击着屏幕。
“所以,治君之前的工作……是‘文豪’吗?”我呆呆地问。
似乎是叫“city-pop”的风格?总之马上就能让人联想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对音乐不甚了解的我听着轻快柔美的旋律,忍不住懒洋洋地托起腮。
“是气质吧。”老板笑呵呵地说,“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气质,创作出的歌曲从曲调到歌词都能品味出这份不同的气质来。”
【嗯,好的!】
“甘小姐,下午好。”
照例挑了窗边的位置,等咖啡的过程中,我注意到店里的背景音换成了很有年代感的老歌。
我指尖按住箱子,心头一紧,倏地昂头去看他。看守员冷淡地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去了。
新年庆典后,前辈逐渐失去了踪影,最近更是一次都没有回宿舍……
“真是的,振作起来!”我拍拍脸颊,抓住【sabot】“唰”地从书桌前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