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开了门的我,被守在病房外的看守员疾言厉色地说教了一通,没有引起更多怀疑。摆脱看守员,我追上前辈他们。
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点点头,再次重复之前的话:“治君不是坏人。前辈,谢谢你。”
前辈的目光转向我,片刻后,叹了口气。
然而同如月先生一样,对于人心,我也有着不可思议的敏锐感知,只是不曾表现出来,岛上没有任何人知道。因此面对前辈的好意,就算说了“我感觉,治君不是坏人……”,也无法让前辈安心。
我默默点头。
——治君那部分不曾针对他人的恶意,又冲着谁去了呢?
【那个人……几乎被泥沼一样的黑色淹没了。】
【恶意、大部分不是针对别人的……抱歉,我说不清楚。但是,那种黑色似乎侵蚀性很强,你最好提醒新辅导员,尽量远离他。】
【至少当时,我没有看到恶意……不对……】
有些憔悴的前辈在身后冲我招手。
从护士小姐那领到了治君今日需要的药物和新的绷带,我正抱着它们返回病房,却在走廊里被人叫住。
这次突然住院,是否跟记忆有关呢?
——虽然这么说,在收容所绝对不会同意如月先生和治君接触的前提下,所谓“见面”也只是在前辈带着如月先生出院、路过治君病房时,我掐准时间打开病房门,让如月先生看一眼房里的治君而已。
或许是因为初到岛上的我太过彷徨的缘故,前辈总不自觉为我担心,好像我一离开她的视线就会消失在海浪里似的。这段时间其实也有经常用手机和前辈联系,但由于同处一室,担心打扰到治君,只是互相短信往来。
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如月先生十分困扰,正艰难措辞着。
最后还是定下了如月先生和治君的见面时间。
一路散步到公园,今天天清气朗,我们踩着阳光和树影,在花丛边停下,抬眼就是蔚蓝如镜的海。
那些文字交流显然无法安抚前辈,她语气坚定地说:“正好趁着晴人和那人都在医疗点的机会,让晴人看看他。”
前辈举起手机晃了晃:“等会晴人会把结果发过来,先陪我逛逛吧?”
我可有可无地想到了这些,听见前辈并不紧迫的回答。
告别了叮嘱着“遇到麻烦记得来找我”的前辈,我在刚来临的秋风里拢了拢飞舞的长发,被海面粼粼波光刺得别开视线,又记起如月先生的话。
我眨了眨眼睛,反身向她走去:“前辈,你怎么来医疗点了?”
“啊,你果然在这啊,寻光!”
这样一想,便不由得难过起来。
走出医疗点后另有工作人员接手如月先生,将他送回囚禁室。前辈站在窗户边目送如月先生离去,隔着幽深走廊,如月先生回头看了前辈一眼。
并不是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比起皱眉的前辈,我心情相当平稳,看着如月先生又发来数条信息。
如月晴人,是前辈唯一负责的收容人,似乎在前辈来到岛上之前,就已经在收容所呆了一年有余。不幸牵涉进一桩案件却离奇失忆,因无法提供关键线索、被强制拘留在收容所的如月先生,目前经过前辈的辅导,记忆已经有了苏醒的征兆……
前辈悄悄向我提过,如月先生有着某种超乎寻常的“才能”:他能够“看到”一个人的心灵与情感具现出的“颜色”。
“没什么大事,大概今天就能出院吧。不过……”
前辈按住我的肩膀,看起来比我忧心多了,一直以一种尤其专注的审视目光将我来回打量:“你在医疗点呆了一个月都没回宿舍,我怎么也安不下心来。”
“我猜,你不会接受这提议的。”她说。
“如月先生……不要紧吧?”我忧心地皱起眉。
我依言缩短两人的距离,和前辈一起看向手机屏,界面上是如月先生刚发来的文字。
“晴人头痛住院了,”前辈叹气,“我来照顾他。”
讯息提示音惊醒有些出神的前辈,她低头看了眼,笑着向我招手:“站过来一点,是晴人的短信。”
我微微一怔。
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眼神,但来到前辈身边时,她深深吸口气,转向窗外用力眨了眨眼睛,才仿佛如常般面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