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常惺带着吴副管事重新走进德隆宝器坊的时候,洪旌旗等人已经快步迎了上来。
那豹眼络腮的黑袍炼器师瞪大眼睛,道:“少东家,那群人呢?”
陈常惺恶狠狠地白了吴刚一眼,然后冲着黑袍汉子笑道:“那群人跑了,不过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乌合之众,跑就跑吧。”
一位穿着灰袍看起来相对慈眉善目的年迈炼器师蹙眉道:“那群家伙来势汹汹,是不是背后有人指使?他们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是不通过他们将他们身后的人挖出来,德隆宝器坊以后恐怕会不得安宁啊。”
陈常惺依旧面带微笑,轻声安抚道:“没事儿,咱们德隆商号若是连这些风雨都经受不起,又哪来与其他商号在这十里长街争上一争的资格呢?风雨中才能成长,有压力是好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这倒是不错。”
灰袍炼器师只是捏着下巴想了想,就立马欣慰地笑了起来,慈祥地看着陈常惺,眼中满是欣赏:“陈家主虽然胸中有韬略,但毕竟只生了个女儿,如今有少东家在,德隆商号未来可期啊。”
听到这话,陈少东家不由得抹了一把脸,哭笑不得。
这人啊,一上了年纪,就会操一些遥远的心。
且不说陈乐育还没到知天命之年,才是壮年,日后再生儿子的可能性非常大,光说他的修为给他带来的好处,便有两百载寿元,突破生死境后更是可以再增一百载寿元……等陈乐育退位,那起码还得再等个上百年呢……心结解开的洪旌旗老先生挥了挥手,示意那灰袍老友不必聊太过遥远的话题,冲着陈常惺笑道:“少东家的陈常惺之名,可是一念常惺的常惺?”
陈常点头惺笑道:“正是。”
洪旌旗笑了笑,道:“一念常惺,才避去神弓鬼矢。端得是好名字啊。人如其名,临大事有静气,这一点,老朽不如你啊。”
陈常惺忙谦逊道:“老先生过誉了。以老先生的才学,若是能将才思付诸于行动,得个大名气,那种宵小之辈根本不敢来德隆宝器坊造次。晚辈解决这件事只是治标,老先生却有治本的能耐,是晚辈不如老先生。”
洪旌旗虽然表面上摆了摆手,示意陈常惺过谦了,但心底却对陈常惺的好感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现在的年轻人,贵在谦逊啊。一旁有位眼神头比较灵活的伙计,晃了晃眼珠子,上前一步探出了小脑袋,笑道:“洪老先生,少东家这是第一次来,您二位围拢在门前聊天多不合适,要不您领着少东家去休息处坐坐,小子去给您二位沏茶去。咱店里前些日子,不是刚得了些欢愉金嘛?”
“哎呀,少东家,你看看我这脑子。”
洪旌旗连忙冲着那精明小伙计挥手道:“快快快,快去将欢愉金沏出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围着少东家站在门口吹风是不合规矩。”
说着,洪旌旗一边拉着陈常惺的手腕向休息处走去,一边笑着介绍道:“刚才那小子叫阿俊,为人机灵得很,处事也八面玲珑的,甚至有时候遇到一些难缠的客人也是他出面赔笑脸儿。前些日子我还在陈家主那儿提过一嘴,希望德隆商号能在德隆宝器坊安两个副掌柜的位置,一个给这小子,一个让德隆商号那边派专人过来。要说起炼器,我打开话匣子说个三天三夜也可滔滔不绝,精神奕奕,可要说起做生意,唉,莫要说那些生着七窍玲珑心的掌柜们,便是与店里的这些小伙计也没法儿比啊。”
陈常惺随着洪旌旗在一扇绘有雪夜思归图的屏风后面坐定后,一边伸手摩挲着紫砂茶杯,一边笑道:“要说别的产业,有一个会做生意的人管着的确很重要,可宝器坊这种产业,说实在的,做生意的才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起不到定乾坤的作用,宝器坊最需要的还是得有一位拥有足够名气足够重量的炼器宗师坐镇啊。”
洪旌旗挥了挥手,示意一直在不远处噘着嘴巴的小孙女儿站到自己身后去,同时叹道:“以前啊,的确是我过于迂腐了。人这一辈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若是有一天真死了,纵脑海中那些想法真能惊艳世人又有何用?既是人间人,何惧染红尘?你回头给你那位姑奶奶带句话,就说这几年是我老洪头钻牛角尖儿了,下次若再犯,就让她再像小时候那样,揪光我的胡子!”
陈常惺先是一顿,接着便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洪旌旗是生死境修士,有数百载寿元,所以陈秋蓉小时候揪过他的胡子,并非不可能的事情。而且老先生一直在书剑社就职,甚至说不定陈秋蓉与李恪隐结缘,也是他扯的红线呢。
这时,精明伙计阿俊已领着一位俏生生的女伙计过来为陈常惺与洪旌旗沏茶了。
陈常惺的目光从阿俊身上掠过,最后落到那女伙计身上。
只见这女伙计穿着得体修身的白色衣裳,微着粉黛,腮凝新荔,一双水灵灵的杏核眼更是教人越看越喜欢,尤其是沏茶的那双手,十指修长葱白,根本就像是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这双手用来沏茶,简直再美好也不过。
见陈常惺的目光虽然清澈,却一直落在这女伙计的身上,老先生背后的姣好少女哼了一声:“流氓。”
陈常惺闻言后先是一怔,接着看向洪轻絮,笑道:“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人活于世,贵在懂得欣赏美好的事物,看美女本就是男人最美好的品质之一。怎么,是不是因为我看她没看你,所以你吃醋啦?”
“啊呸!”
洪轻絮双腮气得仿佛含着两颗糖,小老虎也似掐腰道:“真是给男人的好色找了一个天大的好由头!你这话要是传出去,全天下的妇人只怕一人一口唾沫也淹得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