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气楼。
曹吾鸣手持尸王剑,对准朱彪的尸体斩去,仅仅是划破了胳膊。
尸气蔓延进去后,别缝合好的尸体,缓慢地站了起来。
朱彪目光呆滞,曹吾鸣不知做了什么手脚,只是对着尸体的额头拍了一下。
“银卫朱彪,拜见曹公……”
“这些天,稳住你大哥,一个月后,我自任你去投胎。”
曹吾鸣说罢,朱彪点头道:“曹公放心,卑职知错,还请曹公怜悯!”
当日,朱彪走出正气楼,除了脖子上缠着纱布,与以往并无两样。
“曹公,您是怎么知道,尸王剑在我手里?”
周怀安嘿嘿一笑,从屏风后走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曹吾鸣。
这位内阁次辅,到底还布置了多少手段?
在朝堂上,又布下了多少暗棋,都让他不得而知。
“徐青找来的人,还是北狄萨满教的巫师。”
曹吾鸣笑道:“这些我早就知道。”
知道你还让我去查?
要不是我有睡梦罗汉,早就被勾了魂!
曹吾鸣似乎清楚周怀安心中所想,敲了敲茶杯,示意燕王世子倒茶。
“当一个合格的棋手,并非看到能吃的棋子,就饥不择食。”
“摆在最外面的,往往都是诱饵,亦或是掉出大鱼的鱼饵。”
曹吾鸣轻轻抿了一口茶,“回去准备盂兰盆节吧!朱彪那边,出不了乱子,你放心便是。”
周怀安好奇道:“我准备什么?您不是说过,让我尽可能远离么?”
曹吾鸣没好气道:“如今要杀你的人是朱能!陛下手眼通天,恐怕早就知道了!你是否到场盂兰盆节,暂时都不会被他记挂了。”
周怀安轻舒一口气,拱手告辞,“曹公,那属下告退!”
“慢着!”
曹吾鸣手持书卷,头也不抬道:“上次送到我府上的酱油不错,再送两缸过来!”
“是……曹公!”
看到周怀安一脸嫌弃,曹吾鸣冷哼一声。
当今大夏,想要给国舅爷送礼的人,如过江之卿,不计其数。
可他能收的,寥寥无几。
曹国舅主动开口索要酱油,反而被燕王世子给嫌弃了。
“周棣,你可真是生了个混小子!”
曹吾鸣随后看了看周怀安泡的茶,又补了一句:“至少比你强!”
——
伽蓝苑。
文景帝这些天,一直憋了口气。
他是九五之尊,被一个质子除掉了手中的棋子。
可惜此人有功无过,不能在朝堂上动手,否则他就会被冠以昏君之名。
就像曹吾鸣所说,周怀安的一举一动,都被文景帝看在眼里。
“陛下!好事,好事啊!”
大太监刘文瑾一路小炮,谄媚道:“周怀安杀了金吾卫朱能的弟弟!这次不用陛下动手,看他们执金吾内斗便是了!”
内斗?
文景帝眉头一皱,听刘文瑾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结合以往周怀安的经历,这事发生的很是平滑,看不出来一点端倪。
哪怕文景帝怀疑,可经过盘算后,还是没找出漏洞。
“现在朱能得手了么?”
文景帝笑道:“告诉那些奴才,明日朕要上朝!朱能也算是执金吾的老人,朕会亲自帮他推波助澜!”
刘文瑾点头道:“这次周怀安,应该是板上钉钉要被弄死了!”
——
文景帝一朝,轻易不上朝,大臣们都在猜测,莫非是朝廷发生了什么大事?
“苏尚书,您可知道有何大事发生?”
“是不是北狄南侵?陛下这才召见我等?”
“盂兰盆节将近,这可是我大夏的盛事,贼子安敢来犯?”
群臣商讨,曹吾鸣以内阁次辅的身份,却站在文官之首。
尽管他以前再三礼让,可连首辅都是挂牌的,自然不敢站在守卫。
对面的武将,则是勇亲王居于首位。
唯一遗憾的是,宗室第一猛将,是唯一没有兵权的武官。
“陛下到!”
刘文瑾的公鸭嗓传来,文景帝身着龙袍,赫然到来。
群臣高呼万岁,假设只看这一瞬间,还以为大夏依旧处于百年前的盛世。
“平身吧。”
文景帝本想直奔主题,可作为皇帝,直接发问执金吾内部的事情,显得有些过于小心眼。
“曹卿,盂兰盆节将至,准备的如何了?”
曹吾鸣躬身行礼,谦逊道:“回陛下!此次西戎金阁寺会派遣僧侣前来。另外还有几个回鹘的藩国前来。西戎一向敬仰我大夏文化,正好借此机会扬我国威。”
曹公回答的滴水不漏,文景帝则冷哼道:“一群戎狄!他们也配学我大夏?朕听闻,戎狄除了一个才子,会代表西戎诸国来挑战我大夏学子?”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看向太长卿邓禹,这位太学府的掌舵人,脸上波澜不惊。
“邓卿,戎狄前来挑衅,朕的学子,可有应对之法啊?”
但凡关乎脸面的事情,文景帝都十分在意。
邓禹一步跨出,拱手行礼道:“回陛下!我太学,乃是大夏第一学府,早就做好了迎战四方夷狄的准备!”
“好!”
文景帝大喜道:“盂兰盆节,朕要让天下人知道,大夏在朕手里,将会千秋万代地传下去!”
陛下万岁!
群臣纷纷跪拜,文景帝傲然享受着一切。
唯有曹吾鸣和勇亲王相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二十年前的洪熙抗狄,大夏儒生弃笔投戎,护我河山。
如今却早就忘记了武功,一心为博功名。
这样失去了家国信仰的学子,当真能顶住对方的挑战么?
“曹卿,朕听闻昨日抄家徐府,发生了一点事情?”
文景帝眯眼看向曹吾鸣,这是陛下杀机毕露的表现。
“回陛下!银卫朱彪与铜卫周怀安起了口角,双方各自动手,好在朱彪只是受伤,并无大碍。”
曹吾鸣此言一出,勇亲王瞪大双眼,他才想起来侄儿那日为何会问,杀了执金吾的银卫怎么办!
合着小兔崽子直接把人给宰了?
好大的胆子!
文景帝则是有些发懵,看向刘文瑾,后者也是一脸懵逼。
探子来报,明明说的是朱彪被周怀安砍死了啊!
怎么现在变成了受伤,并无大碍?
“陛下体恤下属,臣等提执金吾谢过。”
曹吾鸣笑道:“臣已经让朱彪在殿外等候,陛下随时可以召见!”
“宣!”
文景帝没看到活人,自然不肯轻易作罢。
他不相信曹吾鸣能将断了头的尸体复活!
“宣,银吾位朱彪!”
朱彪脖子上缠着纱布,缓慢走来。
“微臣朱彪,拜见陛下!”
朱彪跪地不起,这可让文景帝大跌眼镜。
刘文瑾更是大脑一片空白,到底是谁特娘谎报了?
朱彪哪里死了,分明是受伤而已!
此事实在是太过蹊跷。
“朱彪,你脖子上的伤口,让朕看看。”
文景帝依旧不信邪,谁敢对他说谎,那是活腻了!
曹吾鸣面无表情,仿佛整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遵命。”
朱彪轻轻解开纱布,上面只要细微的伤口,却并不足以致命。
“混账!这点小伤,至于缠那么多纱布么!”
文景帝大怒,只因他想借题发挥,再次被曹吾鸣化解。
“陛下息怒……微臣知错!”
朱彪吓得赶紧跪倒在地。
“陛下……此事不妨交给金吾卫朱能去办!您何必为了一个质子怄气?盂兰盆节,事关国格啊!”
刘文瑾的提醒,让文景帝停止了纠结此此事,“告诉朱能,进宫见朕!”
君臣二人耳语之际,曹吾鸣心中无奈道:“周长卿,你若是连朱能都摆不平,以后也不必回燕州了。”
一道带有杀气的目光袭来,正是勇亲王!
侄儿再次被牵连,隔壁老杨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朱彪看似还活着,但身体内气血已经开始涣散!
一句尸体,怎么可能自行制造气血?
如今不过是一口尸气强行续命罢了。
“诸位爱卿,无事便退下吧!朕要诵经念佛,在盂兰盆节当日,为大夏祈福!”
说罢,文景帝在一片“陛下英明”的违心之话中离开。
群臣则是一头雾水,盂兰盆节事宜,陛下早就安排下去。
如果是问起此事,大可不必上朝,莫非是为了朱彪?
苏传恩心中暗道:“看来燕王世子,已经被陛下盯上了。”
京兆府尹陈熙,则是不动声色,“拔掉了陛下的棋子,这就是报复吧!”
群臣离开大殿,曹吾鸣主动走向勇亲王。
换了平日里,文臣武将互相看不对眼,更要避免被皇帝猜忌,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
“王爷,周长卿此事,在下已经做到了最好。”
曹吾鸣与勇亲王并肩而行,隔壁老杨显然不爽。
“让本王的侄儿,被一个四品初阶的武夫盯上?这就是你嘴里的最好?”
“被朱能惦记,总比被那位惦记着强。王爷能在朱能手下保护周长卿,换了那位呢?”
隔壁老杨默然不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宗室第一猛将又如何?
照样被养在上京城,从一头下山猛虎,化作了宅家御猫。
“此事,本王暂且不追究!盂兰盆节,不可让长卿出现!”
勇亲王自然要避免侄儿做出“有辱国格”的事情。
曹吾鸣则笑道:“王爷,万一此事两级反转了呢?我倒认为是个不错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