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蕊气呼呼地回了府,还没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被刘宗的长随给叫过去了。
她来到外书房,刘宗正坐在书桌后面等着她,见她进来行礼了,才缓缓道,“后日你便要进宫去了,这两天就安心地待在家中吧,不要再出门四处乱跑了。为父希望你能雀屏中选,不堕我宁阳王府的声名。”
刘蕊一听刘宗的话,这才想起来,她是要参加皇子妃的甄选的。
她心底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委屈: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作弄她,在她报名参加了皇子妃甄选之后,才让她遇见成阳王世子这样的人?
她现在已经不想当什么皇子妃了,她只想嫁给那个犹如天人一般的男子。
可惜,她已经没有的选择。
刘蕊知道,她现如今也只有刘宗那点微薄的宠爱,要是她现在敢闹腾,刘宗绝不会放过她,而且,从此之后,她就真的再也没有人会理她了。
刘蕊觉得憋屈极了,想不通自己穿越一遭,为何就过得这么艰难。
她忍下心底的酸涩,低头行礼道,“是,父亲,女儿知道了。”
刘宗满意地点点头,“嗯,行了,你回去歇着吧。”
“是,女儿告退。”
刘蕊乖乖出了书房,快步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进房间就趴在床榻上哭了起来。
她为什么就过得这么难呢?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件事是顺着她的心意来的呢?
为什么啊?
…………
刘芳在自己房里练字,秋景走进来低声道,“姑娘,二姑娘一回来就被王爷叫去外书房了,不知说了什么,她回到院子里就开始哭了……”
刘芳微微挑眉,笔下不停,依旧淡定地写着,道,“那父亲知道么?”
秋景点点头,“王爷知道了,现在已经过去问候。二姑娘只说是舍不得家人,所以才哭的。”
刘芳:……
舍不得家人?亏她说得出口啊!
很显然,刘宗肯定跟她说了进宫的事,现在的刘蕊,肯定是不愿意的。
可她又不敢闹,所以咯,她就只能偷偷哭了。
其实,刘芳是真的不理解刘蕊的想法:那成阳王世子是长得很好看,世间少有,可也不至于真的就到一见钟情,非君不嫁的地步吧?
这怎么看,怎么假,就像是演戏似的,全是刘蕊自己的自我感动。
事实上,刘芳根本没感觉她是真的爱上了成阳王世子。
好感肯定是有的,可绝不至于到她现在这样的地步,要死要活的。
刘芳摇头,这真是在做梦还没醒,全然活在自己的梦里。
她想了想就放下了,继续专心练字。
…………
过了两天,刘蕊就进宫了,刘芳遵从惯例去送她,见她神色有些憔悴,心底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样活在自己的想象之中,真的好吗?
刘芳真心无法理解她,明明她的生活挺好的,非要折腾,闹得自己现在不上不下的。
——明明之前进宫是她自己选的,现在遇到了一个成阳王世子,又满心不愿再去进宫参加皇子妃的甄选了。她又不敢对刘宗坦白,只能自我憋屈,以至于像现在这样,弄得自己神色憔悴。
刘芳垂眸,只希望她进宫后不要作妖,不然,她就要被连累了。
不过想到自己现今才九岁,到及笄出嫁还有好几年呢,倒也没什么要紧的。
那就随便吧,她无所谓。
王氏看着刘蕊这副样子,本来还想叮嘱她一下的,顿时就没心情了,随她去吧,反正这个女儿心大得很。
她这个生母,实在管不了。
二爷今儿特意请了假回来送刘蕊进宫,他看着刘蕊憔悴的神色,关切地问道,“二妹,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这般憔悴?是身体不适吗?”
刘蕊本来已经认命了,想着进宫也好,好歹她能挣一个皇子妃回来。
可现在被二爷这么一问,她顿时心头酸涩,眼眶泛红,想要诉委屈。可她知道,那些话,一旦说出来,在场没有一个人会理解她,会帮她。
这一刻,刘蕊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她只觉得,在这世上,没有人会明白她的想法,也没有人会理解她。
所以,穿越,就是这么孤独的吗?
刘蕊缓了缓心头的难过,声音颤抖着道,“二哥,我没事。我,我只是舍不得家人而已。”
二爷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真是傻丫头,有什么舍不得的?以后你不还是在京都吗?这么近,想要回家,就回家呗。”
刘芳看了看二爷,再看看垂眸不言的二夫人,也低下头沉默了。
世子大哥没有请假,现在正在当差,三哥也是一样,四哥前天去了外地的店铺查账了。五哥,六哥,七哥,八弟几个站在一旁,相互看了看,并没有说什么。
世子妃大嫂姚氏看着天色不早了,对二爷,刘蕊道,“好了,二弟,时辰不早了,还是赶紧让二妹上车走吧,免得耽误了吉时。”
皇子妃选拔也是要挑选好日子吉时的,所以姚氏才会这般说。
二爷点点头,扶着刘蕊上马车,然后骑上马,护着车驾,带着护卫仆从一起出了王府。
姚氏对二夫人道,“弟妹要是无事,就帮帮我的忙,这些天,准备年节节礼,真是忙坏了。”
二夫人笑着道,“好,大嫂。反正我也是闲着。”
姚氏笑笑,对五爷几人道,“五弟你们都散了吧,还要去上课呢。”
五爷,刘芳几人给她们行了一礼,“是,大嫂。”
然后,众人就散了。
…………
之后的日子十分平静,刘芳每天就是上课习武。
过了半个月,刘蕊还未出宫呢,刘莘就已经有信件寄回来了。
除了老夫人,温氏有以外,就是刘芳,也收到了刘莘的信。
刘芳拆开来一看,上面写了刘莘到了边关之后,就去兵营参军了,果然,边疆兵营里,确实是收女兵的。
只是让刘莘大失所望的是,这些女兵不是上战场的,而是代替伙夫的存在,给军营里的将士们做饭,或者是充当大夫,给受伤的将士们包扎伤口什么的。
总之,所谓的女兵,其实也就是个名头,并不是真正参加训练,可以上战场的战士。
这让刘莘格外郁闷,不过,她也很快就适应了,还跟刘芳说起边疆的风情等等。
刘芳看着刘莘的信,字里行间虽然有些失望,却还是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并且她还说,幸好来了边疆,不然,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世上,会有人活的那般艰难。
刘芳看完之后,神色怔怔,想起了西疆,想起了柳城,想起了陈方,林小丫,还有那一次任务里的所有柳城百姓。
边疆之地,从来就没有容易的生活,哪个时空都是一样的。
她叠起了信,放好,然后提笔给刘莘回信,说家里一切都好,让她保重自己,不要忘了,京都里,还有家人等着她平安归来云云。
…………
正院温氏也看着刘莘的信,她一边看,一边哭,最后擦了擦眼泪,笑着对常嬷嬷道,“这孩子,从小就倔。看着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实际上,心肠最软。可我,真的不知道,原来她,竟然有这么大的志向……”
常嬷嬷叹气,道,“王妃,您不要太难过了,如今大姑娘安然到了边疆,也顺利进了军营,一切平安,这也就好了。您说是不是?”
温氏点点头,道,“没错。只要她平安就好。幸亏老王爷派人追过去了,不然,我真怕这孩子出什么事儿。”
常嬷嬷笑着道,“王妃,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大姑娘可不一样,她早早就准备了粗布麻衣,甚至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她还学了易容,怎么会有事呢?再说了,老王爷派去的暗卫,那可是数一数二的,绝不会让姑娘有事的。”
温氏笑了笑,“也是。这孩子做事有谱,是准备妥当了这才走的。只是一想到她为了婚事才跑出去的,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常嬷嬷叹气,“其实,大姑娘只是担心您不同意罢了。她并没有想要忤逆您的意思。”
温氏也懂,她这个女儿,从那年习武开始就变了,变得更加果决,更加有主见,也更加坚韧。
其实,她也隐隐有所感觉的,只是,她就这么一个女儿,真舍不得她走那样的一条路。
常嬷嬷又笑了笑,道,“其实,大姑娘并没有想瞒着您的意思,不然,她何必留下信呢?”
温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是,她是故意的。故意告诉我:阿娘,我去参军了,暂时不嫁人了。”
常嬷嬷笑,“也是大姑娘像王妃,王妃当年不也是……”
温氏打断她的话,没好气道,“行了,行了,我早就不怪她了。只是,想起来,还是有些心塞而已。”
刘莘的离家出走,并不是意气用事,而是深思熟虑,而且,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并不会影响到家里,这才会跑掉的。
最重要的是,当时成阳王妃才带着世子进京,并没有来得及与温氏说什么,所以,她跑了,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成阳王妃也不会觉得人家看不起她,或者是她的儿子。
当然,其实成阳王妃是有点欣赏大姑娘这样的性子,只是,奈何,她儿子也不喜欢刘莘。
所以,刘莘离家出走,也就是宁阳王府自己的事儿,只要不影响宁阳王府的名声,她这么做,其实也没什么。
这跟四年前,刘蕊的离家出走完全不同。
刘蕊那是跟嫡母争斗,意图挑衅嫡母的地位,意图与嫡庶差别对抗,这就相当于跟这个社会的制度对抗。所以,当初刘蕊才会被那么多人责怪,事后,也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在时代的大背景之下,个人的力量真的很渺小。要是刘蕊能做出令人信服的成绩来,拥有让人敬佩的品行或者是才能,那么,别人还有可能因此而接纳她的一些言论,言行。
可她在自己力量微弱,甚至没有啥才能地位的时候,想要与整个封建社会的制度对抗,那就真的是有点自不量力了。
而正由于她这样的自不量力,让她现如今,自己把自己给折腾得憋屈,难受。
可无论如何,人生就是如此,选择了,就没有反悔的机会。
即使这条路,是要自己跪着走,也要一路跪着走完,与人无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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