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话外间，将罪过都推给了顾可。
“算了，”老夫人看开了似的道，“既然怀孕了，那就把孩子生下来吧。反正你也没有孩子，到时候，你们不想养，就交给老婆子我。”
“到时候处理好，省得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都肖像少夫人的位子。”说着，老夫人的目光落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沈微雨身上。
处处透着对她的不满。
沈微雨垂眸，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作为霍靳琛妻子的她，这会儿反倒成了最没有发言权的人。
老夫人不喜欢她，她便安静地做好她的背景板。
“哎呀，奶奶你就放心，表哥心里有数的，”林淑桦将碗搁在桌子上，然后满脸期待的推过去，“快尝尝，我可是费了一上午的功夫呢！”
见林淑桦这般孝顺，老夫人一扫阴霾，脸上笑出了花，“还是你最让人省心。”
话题算是从刚才的不愉快中走了出来，林淑桦冲沈微雨和霍靳琛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安心。
“对了，”老夫人喝了口汤，将视线落在身边的林淑桦身上，“你公司那边怎么样了？”
“哎呀奶奶～”林淑桦撒娇式地嘟起小嘴，“你都不先回答我汤好不好喝，就知道问工作。”
学国际金融的林淑桦才毕业不久，就被老夫人塞到霍家一家子公司上任。
可见老夫人对她的疼爱。虽然不是亲孙女，却胜似。好在她自己也争气，生意做得蒸蒸日上。
旁边安静吃饭的沈微雨，抬头看了眼林淑桦，她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子，很难让人不喜欢。
霍家饭桌上的交谈，她从来都插不上嘴，他们就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就算一张桌子吃饭，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林淑桦逗得老夫人频频发笑，就连向来严肃的霍靳琛，这会儿都放松了不少。
突然，老夫人冷不丁地来了句，“当初要是不出意外，淑桦你现在都成我孙媳妇儿了吧，那还哪有那么多糟心的事儿。”
所有人都知道，“意外”指的是什么。
饭桌上的气氛一瞬间凝固起来，沈微雨头都没抬，继续吃饭。
林淑桦一下子就红了脸，“奶奶你在说什么，就知道取笑我。”
说完尴尬的转头看向沈微雨，见对方忍气吞声的模样，心中升腾起一股爽感。
不值一提。
林淑桦在心中这样评价沈微雨。
霍靳琛并没有将老夫人的玩笑话当真，但还是忍不住，外头看向沈微雨的方向。
她不停地往嘴里塞着吃的，想要以此化解自己的尴尬。
如果是从前，他绝对不会分给她半分同情，说不定还会欣赏她的狼狈。可这一瞬间，他那些刻板的偏见，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情么？好像他自己也说不出来是种怎样的感受。
沈微雨很努力地将自己置身事外了，但众人赤裸裸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还是有种被人扒光了衣服，评头论足的羞耻感。
丰盛的一桌晚宴，食之无味。沈微雨甚至吃的想吐。
她何苦这样糟践自己。
“对了，”老夫人停下手中的筷子，将脸转向沈微雨，“听说你升主任了？”
被点到了名字，沈微雨没办法再装“死”下去，点了点头应道，“嗯，有一段时间了。”
其实，她升科室主任，是半年前的事情了。老夫人突然提这个，恐怕是有什么目的。
“忙嘛？”
“还好。”
老夫人冷呵了一声，有点瞧不上她的意思，“这再忙，也不能耽误自己生孩子是吧？”
沈微雨心中咯噔一下。霍老夫人催孩子的方式，同霍父霍母不同，带着命令式的语气，像在给她交代任务。
机械的点点头，沈微雨咬紧了后槽牙，几乎能猜到老妇人接下来的话。
“你说你都进了霍家三年了，这私生子都快出来，你这边怎么还不见动静？”
沈微雨从来没有跟老夫人顶过嘴，从前，是因为霍靳琛。
她爱霍靳琛，而老夫人是霍靳琛最敬重的亲人。
现在……一大把年纪了，沈微雨怕给她气出个好歹来。
“奶奶，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再说了，表哥表嫂这么忙……”林淑桦劝着老夫人，却在无形中给老夫人添了把火。
“忙？”老夫人目光冷漠地在沈微雨身上上下打量，“我霍家又不缺她赚的那仨瓜俩枣的，整天忙给谁看。到公司里谋个闲职也好啊。霍家的儿媳妇儿，是个接生婆，传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在这个年代，沈微雨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她的职业。
丢人？
她视作梦想的职业，到了这里，竟成了丢人的玩意儿。
“要我看啊，这种工作，还是趁早辞了，老老实实地在家备孕，比什么都强。”
听到这儿，沈微雨再也沉默不下去了，“奶奶，我做这个工作，是因为我喜欢。”
老夫人懒得对着木头一样的沈微雨废话，直接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辞了工作，在家备孕，要么，赶紧离婚，别白白霸占着霍太太的位置，你不想坐，多的是女人为之抢破头。”
听到这儿，沈微雨才算有了大点的反应。抬头看向老夫人，对方正轻蔑地用眼神打量她，好像知道她决不会放弃霍太太的位置一样，打算以此拿捏她。
可她现在，根本不在乎。
“奶奶，”林淑桦又来替沈微雨说话，“嫂子这种事业型的新女性，自然是事业要紧，您哪能让她整天围着男人孩子转啊？”
“要不是她整天忙的不着家，能出顾可这事儿？”老夫人态度蛮横，一点都不讲道理，将所有事情都赖到了沈微雨头上。
沈微雨只觉得好笑，好像霍靳琛出轨，是她怂恿的一样。
霍靳琛睡了顾可，怎么就成了自己的责任了？
说她不顾家？
御兰亭那栋别墅，霍靳琛又回过几次？自己在空荡的别墅里，整夜整夜地盼霍靳琛回家的时候，他又在哪儿？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笑实在讽刺谁？”沈微雨的表情，像一根刺一样，扎进老太太心里，让她浑身不舒服。
正在沈微雨想要开口之际，霍靳琛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奶奶，这事儿是我的错。”
此话一出，不只是沈微雨，就连老夫人和林淑桦，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