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第一次感受神光传送的颠簸,那剧烈的震动令他烦躁不已,强风割脸,似乎要将他削成碎片,好在蚩尤有意无意间站他身前,似有神光护体将他也纳入保护圈内,才得以平安落地,但他身上也起了不少细碎的伤口,疼得他脾气暴躁。
火炎州乃历练之地,并无神珑可以疗伤,蚩尤瞧着阿九那身细伤有些心疼,但却毫无办法,打架他在行,疗伤可不行,而且他们队伍资历位份都不够,还没有会疗伤术能的女官入驻。
蚩尤为此急得抓瞎,阿九在他面前自己治好了伤口,盐母亲自给他疗伤的手段自然比那些女官要高明数百倍去,蚩尤看得目瞪口呆,然后咽了口水问:“你会疗伤,是不是也能化作女的?”
阿九压着心中怒火,一脸看白痴的样子:“滚。”
蚩尤却分外高兴,小声哼唧:“干嘛这么害羞,我不会嫌弃你不贤惠的。”
阿九一副懒得与智障交谈的样子转身出去找绣眼鸟了。初到火炎州,各种不熟不了解,当然得找个了解的人仔细咨询一下,虽然蚩尤这种战场老油子肯定对此了解得非常透彻,但阿九压根就没考虑过找他。找智障咨询会被带沟里的!
秀眼鸟们位份不够,在这里没有寝室,只能在旷地处自己搭建工棚休息。好在都不是第一次来了,九个小个子动作十分麻利,搭建棚子根本用不着阿九搭手,旷地上还有很多其它种类在做同样的事情,场面热火朝天。
火炎州红土赤岩,没有水域,很少下雨,阿九化形前也没有来过这里,他现在正一脸懵逼,原来搭棚子,除了木料是木灵神殿提供以外,其它一切得自备,怪不得大家都带大包行李。阿九本来也该同他们一样才对,可他甩手来的,领到一堆木料也没法用,只能扔给秀眼鸟了。他此刻心情复杂,之前蚩尤把自己的寝室分给他一间,他还不想领情。可是现在体内烧灼不减,乌针乱串,这外面空气又焦灼闷热,他实在不想呆在这样的环境下休息,不过好在刚才也没明着拒绝蚩尤,倒是可以厚着脸皮再回去,可回去了,又会犯堵,蚩尤那智障竟然要把他当个女的!
阿九喉头滚动,心中小火乱串,很有骂人的冲动。那些家伙个个都知道他会面对这样的困境,但就是不说不提醒,等着看他笑话。他抱臂站在旷地里瞭望远方,在这热浪灼人风尘滚滚的环境里,看起来依然水灵得很,像一汪六月的清泉,出现在一群渴了半死的人面前,多少人望着就咽口水。
“这样的小可人儿,竟然被丢在这种鬼地方,简直暴殄天物。”
声音从身后传来,阿九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他。直到那三个人渐渐走近,快要挤到他了,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冲他来的。
阿九凉凉的瞥了一眼,见对方穿的和蚩尤差不多,但是盔甲比蚩尤鲜亮,腰间配剑,剑坠流苏着玉,剑鞘看起来华丽无比,他撇嘴本着不要惹事的心情往旁边靠了靠。绣眼鸟从里面窜出来,拖着阿九就进棚子了。
那三人在棚子外面站着哼哼唧唧,说着些不着调的调侃,绣眼鸟怕阿九难受,小声安慰:“别理那个万年老二,每次输给蚩尤都不服,次次来挑衅,次次都会被打成胖头,只要我们不理他,他不敢跟我们动手的。”
“是啊是啊,那家伙是梦瑶川的老十,叫第四天。”“错了,是帝释天。”
“他单兵输给蚩尤像疯了一样,非得要赢了才肯去领将职,可都打了三百多次了,一次都没赢过。”
“所以每次一来火炎州总是第一时间就到我们九黎部来找茬,一会儿就会被打回去的。”
“蚩尤可是个暴脾气!”
绣眼鸟们语速很快,说起来喳喳的,也幸好是阿九,才能跟上他们的节奏。阿九心中一默:华月姬的第十个儿子么?单兵排在蚩尤之下,也不怎么样嘛,说不定蚩尤圈圈都没取完。他从帘布间的缝隙又看了眼那个帝释天,可这一眼有点坏菜,竟然和那家伙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这样一张绝美的容颜下那种漫不经心的眼神就像一把带勾的箭,直直的射进帝释天的心里去了。他顿时心中狂跳,双目泛红,不自觉就要过去掀帘子,连火炎州的规矩都给忘了。
火炎州乃历练之地,禁止动手挑衅,先出手就是大罪!所以说嘴巴难听点也没事,可以当做心里承受力的磨练,只要没有肢体接触就行,而这个肢体接触则包括了你的肢体主动接触了其他部族的任何东西!
痴汉力满,帝释天摸到帘子的动作快到旁边的同伴伸手都没拉住。
阿九隔着帘子瞧着外面平地惊雷一响,帝释天被雷劈得全身炭黑,倒地抽搐,比被蚩尤打成胖头狼狈多了。绣眼鸟们在门口蹲成一排,爆笑得直不起腰。阿九有点懵:我干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干啊!
之后绣眼鸟们才跟他说起这个规定,是由龙神定下的,不能手动挑衅,但可以动口,也可以约战!约战只要接受,打起来就没有什么限制。帝释天挑衅蚩尤是没有用的,因为蚩尤好战,开口就是:来战呀!不打就是娘们儿!是以,每次帝释天都控制不住动手接战,然后被蚩尤打成胖头被人抬走!
阿九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心中快意:这规定真是太好了!
蚩尤赶过来的时候,帝释天已经被抬走了,这回居然没打成,好像欠缺了点什么一样,那点约战的兴奋劲儿不自觉就往阿九身上使:“怎么你还会术能用雷吗?真是太好了!要不要跟我打一场!这回至少可以取六个圈儿了吧。”
阿九白了蚩尤一眼,没理他,兀自回他寝室了。
神之子的便宜大概就在这里了,九黎川的大公子,在这历练之地,休憩的寝间也是一套居室,内外塌间客堂俱全,在这个没有植物水源稀缺的不毛之地,竟然还有个澡间。如此奢靡令阿九非常不齿。
后来阿九才知道,这份待遇在整个火炎州只有蚩尤一个人有,因为他单兵第一,体能已经练到究极,现在不仅不用炼了,还得要用封环才能压住力量。其他诸如体训教练,传令将官,最好也就是个内外间而已,大多数人都得自己搭棚子,这是锤炼身体的一部分,任何神之子都一样。
这样一来,阿九就纠结了,自己这身体到底要不要锤炼呢?他在内塌间犹豫着,蚩尤便在外塌间一脸幸福的望着那隔断内外间的垂帘,心里美得冒泡:他一定是看上我了。他连母上都拒了,竟然看上我了!哎呦我的小心肝儿,能不能跳慢点儿……
阿九实在不想安慰自己说体内的烧灼与针刺也算炼体,正烦的没边的时候,瞧着墙根儿发气,结果墙根儿竟然真的发气了,腾出一股黑气,阿九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黑气在他面前慢慢化作一个半透明黑袍人影,朝他一笑:“向西三百里,有个惊喜给你。”然后又忽悠悠地沉回地底去了。这没头没脑的话,让阿九有点懵,但那个黑袍的气息里有丝熟稔,再则那气势里也有几分东篱君的放`荡,他忽然想起东篱先生曾说过只要拿到盐母手书,就会给他安排个专门解说,他顿时烦恼尽去高兴得跳了起来。
总算还有个家伙是靠谱的!
阿九兴冲冲的就冲出去了,蚩尤呆愣着完全没反应过来,等他回神追出去时,阿九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阿九一路狂奔,三百里对他而言不过片刻功夫。
只是这一路红土赤岩越来越干裂,周遭越来越灼热,让他觉得好像靠近了个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他心底没由来的一跳,放慢了速度,开始觉得这也许是个圈套。但不多久他就看见了远处兀自挺立的大树,在这样干涸灼热的鬼地方竟然有棵大树,翠绿成荫,好像幻觉。
阿九又激动起来,因为他已经看见了树下那个老家伙,那方几那清茶,那一脸闲适的笑意,正是一别多时的东篱先生,阿九连蹦带跳的就扑过去了。
东篱君那一脸闲适的风清淡雅,衬得阿九真是无比狼狈,他觉得地上滚烫,十分干脆的蹲在那方几上,朝东篱先生伸手:“你说的惊喜呢。”
东篱君往后一仰,斜着靠了下去,背后的大树凸出根树根盘绕着编就一张靠背,恰到好处的给他支住,他笑着教训阿九:“啧啧啧,没规矩,见着本尊不说行礼也就罢了,蹲我桌上也太没个样子了。”
阿九捎捎脑袋,又蹲在他身边的树根上:“地上太烫,我实在没精力抵抗了。”
东篱君闻言一顿,抬手便扣住了阿九的手腕,眼神微暗:“不止媚毒,你还中了其他什么招数?”
“盐母扎了我三针,还没取出来呢!”阿九撇嘴,想起此事就一肚子气,不爽的抽回手。
“乌金针?!”东篱先生惊得直起身,又扣住阿九的胳膊,侧耳俯身于他腕上,过了半响,面色凝重的抬起头来放开阿九的手腕,似乎有些生气:“盐主竟然这样对你!未免也太过了点。”他顿了顿忽然又问:“你体内只有三根母针,其他的是你自己逼出体外了么?”
阿九一顿,扁着嘴透着点委屈,却是没有接话,他心底在犹豫,倒底要不要交底,这是个严峻的问题,盐母不算好人,东篱先生也不见得就能好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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