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邱邱小朋友并没有做到太奶奶的期望,都半夜三更了还在和她聊天。
你还不能不聊,她啊一声没听见你回一声,那就得闹了。
“呜呜……”
小家伙呜呜的哭闹着,瞬间把脑袋一点一点打瞌睡的徐清音给惊醒。
她抽出一只手揉揉眼睛,又苦笑着捏捏小家伙的鼻梁:“你呀你,明明先前还是个小乖乖,今天就折腾太奶奶了。”
姜萌睡了半晚上,被吵醒后,打着哈欠坐起身:“奶奶,邱邱给我吧,我睡够了,你也歇会。”
徐清音叹口气,将小娃娃还给孙媳妇,观其架势,颇有股迫不及待的意味。
姜萌看乐了,轻轻戳戳小丫头的额头:“臭宝宝,欺负太奶奶是吧。”
徐清音甩甩胳膊,哈欠连天,还要为重孙女辩解。
“邱邱没有欺负太奶奶,是太奶奶年纪大了,不中用喽,陪咱们邱邱玩不了一整夜。”
“呜呜——”
徐清音着急起来:“怎么还哭了呢?”
姜萌笑的不行,把孩子抱竖点,将脸露给她看:“在这里光打雷不下雨咧。”
徐清音定睛一瞧,小家伙白嫩嫩的脸蛋上哪有眼泪,合着是干哭,她不由也笑了。
“嘿,还真是,你个小机灵鬼,太奶奶不陪你玩了,睡大觉去。”
姜萌拿脸贴贴小丫头的脸蛋,整颗心都软了,此刻觉得邱邱小朋友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母女俩又挣扎着玩了半个多小时,开始对着打哈欠,一个接一个的,然后不知几时,都这么华丽丽的睡了过去。
彼时,窗外已经有明光打下,旭日东升,重复着自己一天的使命。
这个夜晚,李家也很难熬,一家四口,三口人受伤,李鹏飞好不容易给他们都送到医院。
李欣受伤最为严重,背部的碎瓷片,两个医生拿镊子挑了三个小时才算完。
晚上只能趴着睡,又疼又委屈,她哭嚎了半晚上。
除了李鹏飞累瘫了,算是睡了个好觉,李钦母子俩几乎都是睁眼到天明。
李钦伤的部位尴尬,虽然没有妹妹那么严重,但是屁股被瓷碗豁口划拉出一道口子,同样只能趴着睡。
不习惯的同时,脑子里也在反复回想今天之事,以及接下来如何破局。
离婚是不能离婚的,他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离婚?
对于李欣这个妹妹,他自觉仁至义尽,心里的疼惜到了现在,除开烦躁和不耐烦外,竟是丁点不剩。
父母啊?呵呵!
还是大哥大智若愚,离得远些,小家过的井井有条,枉费他自诩聪明人,其实愚不可及,不怪如霜生出分开的想法。
李钦心底叹息:是时候和父母离远些,要去哪座城市好呢,过些天他问问如霜,就是可惜自己才刚刚升上去的书记位置。
天都快大亮了,李欣哭哭停停的仍旧不得消停。
洛天澜疼得蜷着腿又翻了个身,心烦意乱,指责声也就大了点。
“欣欣呀,别叫唤了,睡着就不疼了,你喊的妈也跟着你睡不好。”
她被摔骨裂了,需要卧床休养,现在被闺女吵的睡不着,要怎么休养?
“妈,你不疼我了。”
李欣大声发着脾气。
“怎么了?怎么了?”
李鹏飞被吓醒,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弹坐起来。
“爸,我疼。”
李欣边撒娇边哭,眼泪就差流一缸子。
“唉,疼也没办法,欣欣呐,你忍一忍,别再折腾了。”
“我怎么就折腾了?我那还不是为了我二哥好?我帮他照顾二嫂照顾孩子,我错在哪里?”
李欣不服气辩道。
李钦闭着眼没有出声,心里却是冷笑开了。
好一个帮他。
第一回来家里说帮他照顾怀孕的二嫂,结果媳妇摔跤早产。
这还不算完,他骂了一顿过后给人送回家,才过半个月人又来了,说要帮他照顾侄儿,结果就是他的家快要散了。
“欣欣,你也该长大了,你二哥二嫂对你多好呀,还真是升米恩斗米仇,愣是给你养成个白眼狼。”
“你也别说帮你二哥照顾孩子了,你这话说出来也不嫌害臊,你长这么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你能照顾得好谁?”
因为浑身都不舒坦,洛天澜也不再顾及闺女的心情,那是想到哪骂到哪。
“妈——”
李欣恼怒母亲拆台,声音比她喊的还大声。
“好了好了,欣欣你和你妈都别吵了,都已经折腾到医院里来了,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养伤?”
“还有你,脸色白的吓人,痛一晚上?”
李鹏飞一心两用,起床收拾自己,顺便还能口头教育闺女,以及关心媳妇。
洛天澜勉强扯扯唇角,精气神相较于昨天萎靡大半,听见男人的关心,也仅有气无力点了下头。
“你好好休息,今天星期一,我上班快迟到,就先走了,等晚上下了班再过来看你们。”
李鹏飞交代一句,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
“不是……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洛天澜眼睁睁瞧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里,喊都喊不住。
狗东西。
他丝毫不想想,他们母子三人没一个能下地走动的,吃喝拉撒该怎么办?
还有……
“喂,你记得帮我们请假呀。”
“李鹏飞,你听见没有?”
等不到回答,洛天澜心焦到不行,想着能不能求助医生,借医院的电话请假。
叫她一天不吃饭尚且可以忍受,无故旷工,导致工作丢失可就问题大条了。
想着,她再无法淡定,开口唤儿子:“老二。”
三人里,就二儿子受伤最轻,打发他攒攒劲出去找医生。
李钦听见了,也明白他妈是什么意思,闭眼继续装傻,毫不理会。
对他妈,他到底心里存了怨怼。
“老二……李钦……”
“妈您快别喊了。”
李欣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说风凉话:“我爸摆明不想理您,我二哥估计也一样,您还不如省省心睡会觉。”
洛天澜气个仰倒,出口的嗓音都在颤抖:“我都是为了谁啊?你现在反倒奚落起我来了?”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好好好,既然如此,你刚好不用请假,直接让家具厂开除,遣送你回村,这个季节正是插秧的好时候吧?你回去合适的很。”
……
洛天澜从来不是善茬,真被气狠了,怼起闺女来,那也是直插肺管子。
李欣当即就被母亲说的这个可能性给吓到花容失色。
“我才不要回乡下插秧,我都回城有工作了,我凭什么再回去?”
“因为你的工作马上就要没有了。”
“那我也不回去,妈你好狠的心,丢我一回还想再丢我第二回,打死我也不回乡下。”
“这可由不得你做选择,反正我也心狠手辣,都丢过一回了,第二回不是更加顺手?”
“呜呜——”
“你哭也没用。”
在母女的争吵声中,病房门“砰”一声合好。
两人齐齐止住话头,艰难翻身,将视线看向门口,再不约而同回到靠近门口的病床上。
床上没人。
“老二/二哥出去了?”
洛天澜心口一松:“你二哥出去就好,肯定是打电话请假去了。”
这下,工作算是保住了,也不用写检讨挨批评了。
李欣也跟着松口气,小脸上泛起一抹微笑:“我就知道二哥不会不管我们的,他一直都是我们家最可靠的人呀。”
她心情一好,觉得背上的伤口仿佛也没有那么疼了,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也不知道二哥会带什么早餐给我们,要是有肉包就好了,昨晚没吃饭,我都饿了,这会儿估计能啃掉五个大包子。”
洛天澜摸着叽里咕噜的肚子,想到肉包,忍不住舔舔干燥的嘴皮,吞了口口水。
李欣瞧见了,笑嘻嘻打趣母亲:“妈您也想吃肉包?那待会我二哥要是没买,您记得让他再跑一趟。”
肉包她当然想吃,但是却不能这么轻易应承闺女,遂板着脸装生气。
“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你还带挑三拣四?看来你是乡下还没有待够?不如早早地送回去吧。”
“哎呀,妈,您最好了,您才舍不得您宝贝闺女继续日晒雨淋的在乡下受苦呢,您最好了,我最最敬爱的妈妈……”
李欣撒着娇拍了好一通彩虹屁,给洛天澜拍的服服帖帖,语气不觉软和下来,又回到母慈子孝的阶段。
“好好好,不就五个肉包嘛,等你二哥回来了,我让他去给你买。”
“好耶,妈妈最好了。”
病房里传出母女俩的欢呼雀跃。
病房外,李钦站的歪歪扭扭,冷着脸大口啃馒头,每啃一口眉心都跳一下。
直到啃完两个馒头,痛的屁股都快麻木了,眉心也彻底打结,这才慢慢往病房里挪动。
“二哥你回来啦?”
李欣听见门响,言笑晏晏装乖巧,第一时间看向哥哥的双手,见没有食物,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你没去食堂买吃的?”
见儿子没理妹妹,洛天澜眼眸闪了闪,自己开口:“老二,你打电话请假没有?”
李钦淡淡“嗯”了声。
“那就好。”
洛天澜舒口气,李欣的脸上也再度挤出一个笑容,询问道:“二哥,那我们的早饭怎么解决?”
“我不吃。”
“你不吃?”李欣脸色难看至极,“不是,你不吃我们要吃啊。”
“那你就去食堂买饭。”
李钦艰难挪动着上床,额角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还故意说的轻描淡写。
“我怎么去买?我都受伤了……”
李欣安静不到两分钟,又开始歇斯底里。
“我难道没有受伤?”
简短七个字直接打断她的施法。
“那……那不一样。”
“我是人,你不是人吗?我受伤会疼,你受伤不疼吗?”
“可是你已经出去了啊,请完假不能再顺便上食堂给我和妈带点饭?”
李钦侧着的脸上没有表情:“我一个伤员怎么从四楼顺便去一楼买饭?你厉害不如你来示范一下?”
李欣突然不吱声了。
洛天澜以退为进,故意抬起那条伤腿往床下探:“你俩都别吵了,我去买饭。”
脚都还没有踩到地,她就哎呦一声,疼得直吸气。
李欣又得了借题发挥的机会:“二哥你看看你,要不是你不听话,妈何至于会痛的这般厉害?”
“你还不快去买饭将功赎罪一下,最好是肉,可以给妈补补身体。”
她打着自以为是的小算盘,只可惜李钦懒得理会她,脑袋转向门口,在吱吱哇哇声中,睡的人事不省。
直把母女二人饿到快中午,才厚脸委托护士给买了饭。
因为除了李钦,她俩身上掏不出一个子。
……
李钦和厂里还有铁路局说明情况后,各给自己和母亲请了十天的假,至于李欣他没请,还是开除了别待在家具厂比较好。
当然,为了这十天能好好休息,他也没有说出来。
好吃好睡,万事不管,出院时李钦还胖了两斤。
他潇洒离去,离去前语气平平告知母亲:“妈我只给您请了十天假,您若是需要延长请假期,自己打电话和领导详说。”
“妈,你看我哥。”
洛天澜被嚎的头疼,小女儿更加顽劣,稍有不如意就会扯着嗓子嚎,贴心的二儿子也好像变了个人。
“这都叫什么事啊?”
“妈——”
“行了,别喊了,我先去请假。”
洛天澜扶着墙,单脚蹦哒到院长办公室借电话,也就是这一请假,才发现小闺女因为长时间离岗,已经被家具厂给开除了。
“不是……我儿子,也就是你们厂里的李钦李书记没有帮李欣请假吗?”
她再三确认。
“很抱歉,这位同志,我们宣传部的确没有接到李钦书记或者李欣同志任何形式的请假。”
挂掉电话后,洛天澜在走廊里的等候椅上坐了好久。
老二这是和妹妹离了心啊。
李钦这会儿在干嘛呢?家没回,趁着天还没黑,直达王家。
许如铃开门见是他,啪一下又给合上。
“砰砰砰——”
“如铃,让我和你姐好好聊聊。”
“还有什么好聊的,你要真像个男人,就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纠缠,你让我姐安安生生坐完月子。”
大力的拍门声戛然而止,李钦听进去了。
“麻烦你给如霜带句话,就说我们一家三口离开怀城的话,问她想去哪?”
门外安静下来,门内,许如铃背靠门板,看向自家男人:“他这是什么意思?”
王林摊手:“我不知道啊,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门刷一下被拉开:“喂,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