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
好像两者都是,又好像两者都不是。许致言得不出答案。
而他们,许致言与夏安年,都不知道的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打乱生活的,不仅仅只是他们两个人。
又或者说,打乱他们生活的不仅仅只是这个吻。
而现在,阳光正好,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欲望,一些伤害……都还没有上台。
一直到放学,许致言都没有和夏安年说一句话。他看着夏安年走出教室,越走越远。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但是又本能的觉得应该做些什么。
是的,他不能,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夏安年走开,于是他拿起书包追了上去。
还是那个路口,许致言拦住了夏安年。夏安年记得,许致言上一次和他说对不起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地方。
所以,这一次,也是要在这个路口道歉吗?夏安年耷拉着眉头,看着面前喘着粗气的许致言。
可是他并没有等来许致言的道歉,因为在许致言缓过气后,他直起身来,对夏安年说:“夏安年,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那个瞬间,夏安年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阳光透过晨雾,照亮了每一片树叶的缝隙,又仿佛是宇宙深处传来的梵音,让整个世界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夏安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感觉,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短暂的晃神后,他才反应过来,就在刚刚许致言对他说了什么。
喜欢,是哪一种喜欢,是朋友对朋友的喜欢还是……夏安年不敢再多想,可是许致言仿佛看穿他心思一般:“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就是喜欢你,我知道这不符合常理,可是我总是忍不住……”
许致言越说就越语无伦次,可是夏安年全都听懂了。说完那些话后,许致言抬起头来,他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庄重,仿佛透着神圣,他的目光饱含期待,全部聚焦在夏安年的脸上。
夏安年有些瞠目结舌,过了良久,他才意识到许致言在等待他的答案。就像是一个新郎正在等待着他的新娘说,我愿意。
可是他不是新娘,许致言也不是新郎。他该说什么呢?他本来可以直接拒绝,昂首阔步的走开,可是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是的,在内心深处,他并不愿意拒绝面前的这个男孩。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走,许致言眼睛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暗下去了。然后他转过身,低着头,一步又一步的,沉默的走开。
他甚至没有道别,没有说再见。
夏安年看着许致言沉默如山的背影,看着许致言身后亦步亦趋的影子,看着它们一点点变小,他张了张口,可是他的口里最后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故乡是如此,爱人亦是如此。
那一天晚上,晚归的鸽子纷纷入巢。夏安年呆呆地看着路的尽头,那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影。看着看着,他眼睛里的世界就模糊的。他很难过,不知缘由。
近情情更怯,世事几人知。
[十三]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说起来错综复杂,可是好起来坏起来,却又都只是眨眼之间的事。
回到学校以后,每当夏安年望向许致言的时候,许致言总会躲开他的眼神,下课的时候,许致言也不再路过他的座位。
好像从那晚之后,许致言和夏安年的关系忽然就冷淡下来。可是仔细想想,他们之间好像就没有特别热络过。
除了那个吻。夏安年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只眼睛。它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那个吻真的存在过吗?许致言真的和他表白过吗?夏安年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他和许致言重逢之后所有的事,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夏安年,你盯着许致言看什么?”体育课上,罗如花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他一跳。
他盯着许致言了吗?是的,他确实是盯着许致言看了好久。
夏安年偏过头看着眼前的罗如花,一时找不出话来辩解。沉默了良久,一直到体育课下了,又上了一节数学课,他才对罗如花说:“我当……当时只……只是在发……发呆!”
隔了好大会,罗如花才反应过来。她单手撑着脑袋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夏安年感到无语。
“夏安年,你反射弧真的不是一般的长,都隔了两节课了。我都要忘记了!”
夏安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过是罗如花随口的一句话,可是他却在意的要命。
快到放学的时候,教室后面传来了一阵阵笑声。夏安年回过头,看见被女孩们簇拥的许致言。
他以前也是这样,很会讨女孩们欢心,女孩们也格外的喜欢往他周围凑过去。据罗如花的小道消息,班上好几个女生都喜欢他,还不算别班的。
以往,夏安年从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是今天,他觉得教室后面的画面格外刺眼。
明明不久前,才对他说过喜欢,可是转眼,就讨起别人的欢心来。这个想法出现在夏安年的脑海里的时候,夏安年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难道他也喜欢许致言吗?就和那些女孩子一样,喜欢他。
可是,他又喜欢他什么呢?
一直到放学,夏安年都是恍惚的。走过马路,突然冲出来一个身影把他扑倒地上。机动车发出的轰隆声,夹着着车轮划过地面的刹车声,伴随着一阵疾风,像刀锋一样的划过他发梢。然后便是手掌擦过地面,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
几十秒后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到夏安年耳朵里:“长没长眼睛,想死不要祸害别人!”
之后,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渐渐的远了。夏安年这才缓过神来,这才意识到,刚刚的生死一瞬。
“有没有受伤!”许致言从夏安年身上爬起来,然后扶起夏安年。当他看到夏安年手心渗出的鲜血,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我靠!”
夏安年闻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许致言阴沉沉的脸。高高蹙起的眉头,让许致言看上去格外的刚毅,刚毅的就像是一个男人,一点也不像十七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