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她犹豫不决之际,一阵低笑声传来。
阮卿看去,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楚宵。
“世子妃是来捉奸的?巧了,我也是,我听闻李湛在此养了个女人,来瞧瞧热闹,看看到底是何等天仙,惹得他背着新婚妻子金屋藏娇。”
阮卿听他这么说,反倒安定下来,若是李湛在这里养女人,关他楚宵何事?用得着他来捉奸?想必这里头另有原因。
这样一来,她倒是不用进去了,回府吧。
李湛听楚宵说,在门口遇见了阮卿,还说她看见他带了个女人进来,本来想要来捉奸,被楚宵劝了回去。
这还了得?没等楚宵说完,他即刻就赶回去,一路忐忑,生怕媳妇儿又误会他,然而,待他到府中时,却见阮卿正坐在美人榻上吃果子呢。
他急切问道:“卿卿,你去溯宅了?”
溯宅便是那个私宅的名字。
阮卿见他一脸慌张,想着应该是向她释来了。她故作生气,“嗯,去了。”
“那你看见了?”
“全都看见了。”
“卿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溯宅。
楚宵搂着小穗儿在水榭处赏景,“估计你得在这里住些时日,等过阵子消停了,我再接你回去。若是缺什么,只管与我说,我会派人送过来。”
楚宵如今已跟家里闹翻,原本在她母亲日日苦劝之下,他同意了与那表妹定亲之事,想着,将那个女人娶回来放着便好,睡不睡她那是自己的事。可那个女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他在私宅养了个歌姬,竟然跑去拿人。还没定亲,她就管得这样宽,这无疑触犯了楚宵的底线,便不管不顾的与家里闹翻,誓死不会娶那个表妹。
那表妹见他如此维护一个外室,简直在打她的脸,于是哭闹着要回家。楚大学士一时气急,派了人就要来私宅捉人,务必要将外面这个勾引他儿子的狐媚子打杀。
于是,楚宵没办法,只得借李湛的地方藏人。
小穗儿担忧道:“他们会不会也找到这里来?”
“不会,就算找过来,也不敢在这里放肆,你只管安心住着。”
“那这样太麻烦李世子了。”
楚宵想到适才在门口的那一幕,勾唇痞笑,“这算什么麻烦,他的麻烦还在后头呢。”
“此话怎讲?”
楚宵没回她,突然想到一事,揽着她的细腰问道:“若是我离开长安,你愿意跟我走么?”
“你要去哪里?”
“江南,去那边住几年。”
小穗儿有些犹豫......
她曾经请公子帮她寻找哥哥的下落,终于在上个月有了些眉目,可若是自己离开了长安城,那意味着她再也得不到哥哥的消息。
哥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楚宵见她沉默良久也没有回答自己,捏着她下颚迫她抬起头,问道:“怎的,不愿意?”
“不是,只是......我想在这里等我哥哥的消息,我,很想他。”
她的这个答复,不知怎的,让楚宵突然烦躁起来。
怎么......难道他还没有一个多年未见的人重要么?
他压下这股莫名的情绪,说道:“即是如此,那我尽力为你找哥哥,之前对你的承诺也没变,找到你哥哥后,若是你想离开,随时可以走。”
因楚宵的态度强硬,没过多久,楚家传来消息。
楚夫人与楚老夫人纷纷病倒,楚家来人请楚宵家去,连那个骄纵的表妹也亲自上门给楚宵道歉,她姿态做得很足,先是凄凄楚楚的哭了一番,然后说道:“我知晓表哥并不喜欢我,可我喜欢表哥呢。之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闹到你的宅院里去,更不该将那事闹到祖母跟前让她老人家伤心,我这些日子想了许久,若是你日后想纳她进门,我绝不反对,她生下的孩子我定视如己出,日后我也会安安分分,绝不会再给你添麻烦。表哥,你就原谅我吧,回去看看祖母和姑姑,如何?”
她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楚宵都懒得给她脸色,然而,祖母和母亲双双病倒,却又让他心中难安,可若是再踏进家门,则表示自己已服软,日后若再想立身,便难上加难。
他心中苦闷,日日纵酒到黄昏,入夜后便将小穗儿折腾一番,这样反复过了多日后,楚大学士终于先服软了,他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信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从父母养育之恩,再到楚家家族责任。
楚宵看完后,沉默了。
这日清晨,小穗儿醒来,见楚宵早已起身,昨日放纵,两人折腾到很晚,床榻凌乱。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起床,穿衣时见枕头下露出信纸一角。她知道这就是惹得公子这些日子伤神的那封信,他日日沉默寡言,偶有时不正经的调戏她,可眸子深处仍然冷清。
她只能猜到一半,他与家人闹翻的原因与自己有关,可另一半并不清楚,于是,忍不住将那信函抽出来,看个究竟。
原来,是他父亲劝他定亲的信函,他家中母亲卧病在床,祖母年事已高,楚家只他这么个儿子,他有他要承担的责任。
想必,他应该过不久就要回去定亲了吧?
他迟早是要娶妻的,虽然自己与他有一年多的肌肤之亲,可也仅仅只是肌肤之亲。他说过,不会给她任何名分,她也清楚,自己不配。或许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他从青楼买回来的一个玩物罢了。
作为玩物,要有玩物的自觉,不该想的不要妄想。
可为何......心中如此难受呢?
楚大学士的信让楚宵最后动摇了,他从溯宅搬回了家中,听从家人的安排,准备跟那个表妹定亲,准备放下自己的骄傲,准备向命运妥协。
一个月之后,小穗儿的哥哥终于有了消息,十岁那年与妹妹失散之后,他被一户人家收养。那家因没有儿子,对他视如己出,供他上学读书,他也颇有资质,一路科举考中进士,在长安城谋了个官职,到如今已是四品的高官。听得妹妹还在人世,激动得无以复加,当日便赶来见人。
小穗儿终于寻得亲人,得偿所愿,原本是件开心的事,可不知为何,她心中却藏着无尽的忧伤。
哥哥待她极好,当日就要接她家去,可她还不想那样快回去,她虽已下定决心,找到哥哥后就离开,可却还想再与公子道个别,再看他一眼。
毕竟哥哥再过段时日就要调职外放,届时离开长安,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准备离开的前一日,小穗儿写了一封信给楚宵。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楚宵踏着鹅毛大雪进了门,见小穗儿坐地抚琴,他嘴角噙笑,“找到哥哥了,是否开心?”
“我正想好好感谢公子,今晚备了薄酒,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一顿饭就想打发我了?”
“......可我不知该拿什么感谢您。”
楚宵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眼中找出什么,然而,一无所获。良久后,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冷声道:“不知拿什么感谢我么?那用你这副身子可好?毕竟,除了这身滑腻的皮肉,我也看不中其他。”
他这话像刀子一样刺在她的心上,疼得不敢说话,怕一开口便暴露了她那卑贱的心思,让自己难堪。
楚宵将一旁案桌上的饭菜掀翻,将人重重放在上面,用力撕扯她的衣裳,似乎想将心中多日的烦躁狠狠发泄,不管不顾的就这样□□进去。
小穗儿疼得眼泪直流,可却死死的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楚宵见她这样忍着,越发的用力。
两人皆沉默着,只那桌脚不住的颤动。
这场酣战,一直持续到深夜,从案桌到梳妆台再到床榻,两人如连体婴一样,谁也不肯放过谁。
这是最后的狂欢......
结束时,小穗儿已经酸疼得抬不起手脚,她闭着眼,疲惫的说道:“明日,我要走了。”
过了许久,久到小穗儿以为他睡着了,他才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翌日,小穗儿醒来时,楚宵已经起身了。
她拖着疼痛的身子走出门外,一夜大雪覆盖了地面,白茫茫一片,寒风吹进她的脖颈,冷得她打了一阵摆子。
许是看得久了,雪光刺眼,眼角生疼,使得热泪流出。
她抬手用袖子揩去,转身回到室内,将打包好的行礼挎在肩上。这一年来,公子没有薄待她,给了她许多东西,然而,走时,她却只带了两件衣裳,就如最初来时一样。
书房。
楚宵已经坐了许久,面前的案桌上放着一枚珠花,这是昨夜他从她头上摘下来的,一直藏在袖中。
这时,有仆人在外头禀报:“公子,穗儿姑娘来了,说要向您辞别。”
楚宵心头一紧,他拿起那枚珠花仔细摩挲,许是过于用力,一颗珠子从手中掉落,骨碌碌的滚到地上。
过得许久,书房里头传来楚宵冷清的声音:“告诉她,不用了。”
小穗儿站在门外,肩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雪,有些已经化成水浸透进衣裳里面,冷到了心里。
听得他的话,她朝门口就地跪拜,“承蒙公子这一年的照顾,穗儿走了,公子珍重!”
作者有话要说:唉~问世间情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