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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堂坐在马车上,单手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身子往后靠了靠。
闭上眼睛,面前就是她的模样。
她总是那样一副冷冷的的样子,对人清清冷冷,让人瞧不清看不透。
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又什么都不在意。
但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说出那样的话,又显得格外认真。‘我要你。’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坦坦荡荡,满是虔诚。
姜玉堂想到清早她说的那些话,抬手捏了捏眉心。
昨日里他是碰了她,不知是一时情迷,还是被梦境影响,总之他是碰了她,且还不止一次。
她却是什么都不要,不吵不闹。这段关系远比他想的更轻松,她也比自己想的更加坦荡。
倒是显得他有些矫情了。
就像是她自个儿说的,他是侯府的世子,以他的身份是不会允许娶她这样身份的女子为妻的。
而让她当妾室?脑子里闪过那雪白的脸,依照她的性子让她做妾,倒是不如杀了她。
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反倒是最好。
她的理由充分,令人无法反驳。
马车停了下来,姜玉堂睁开眼帘,下了马车。
那胆子比天还大的人不怕死,一双腿都在哆嗦,站都站不稳还要回来。他沉着脸,眼看着就要发火,她才道:
“我的猫在等我回去。”
她就坐在床榻上,身上满是他的气息。整个人白白净净的,乖的要命。说到猫的时候,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往下弯了弯,丝毫都不掩饰的喜爱。
姜玉堂认识那种眼神,以往她在瞧见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双漂亮又勾人的眼神又看向他,就连里面的欢喜都是一样的,她说:“我一晚上没回去,它会想我。”
姜玉堂人都到了书房,却没进去,脚步往后拐了个弯儿。他忽然想去看看,那只猫是什么模样,值当她这样喜欢。
沈清云住在墨荷园的边的小院子里,院子紧挨着湖面,地方很小,只有一丁点儿大。
赵禄在前面带着路,对着身后的世子爷道:“表少爷在这儿住了两个月了。”见世子没说话,他又道:
“三夫人见他是远亲,身边连个伺候的奴才都没给,表少爷又是那样的性子,不争不抢的什么都不在意,就一直这么住着。”
姜玉堂面上瞧不出情绪,只淡淡道:“不准在背后议论主子。”
“是,奴才多嘴。”赵禄跪下来,却也知道世子没真生气,不然压根儿等不到他再说第二句。
他走上前,推开那道略微破旧的门,瞧见屋子里那一瞬,立即就笑了:“豁,好大一只肥猫。”
千金从桌上跳下来,围着两人转了转。
它很健康,没赵禄表现的那样夸张,但体型很大,又养的油光顺滑的。圆身子,圆脑袋,很是可爱。
赵禄眼馋,想去逗它,千金对他明显不感兴趣,从他身侧绕开了。
橘黄色的猫围着姜玉堂脚边一个劲儿的转,忽然往下一倒,四脚朝天摊开肚皮。
冲着姜玉堂喵喵喵的撒娇。
赵禄瞧着瞪大了眼,这猫是成了精不成?知晓世子爷身份尊贵,这就巴结上了?
他笑呵呵的收回了手,跟着巴结:“世子您瞧,这猫多懂事,一瞧就喜欢您。”
姜玉堂垂着眼,瞧不出里面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矜贵高傲的人蹲下身,伸手去摸猫的肚皮。
手指才刚碰上,千金却像是见了鬼一样,整只猫原地跳起,浑身炸毛。
那爪子在他手背上毫不留情的挠了一爪子。
“这……世子爷。”赵禄看着那猫上蹿下跳的都蹦到花瓶架上去了,这才急急地转过头看向世子爷的手:
“您这手,奴才立马叫太医来给您看看。”
姜玉堂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背,这一爪子抓的长,但却不深,手背上立马起了红痕,倒也没流血。
这猫简直跟它主人一个脾气。昨个儿晚上,她也是这样,一边哭哭唧唧的要他疼,一边又毫不留情的将他的后背挠的不能看。
他简直气笑了,手背不疼,后背倒是有些发痒。“小题大做。”瞟了赵禄一眼,将手靠到了背后。
千金跳在了花瓶架上,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盯着他。姜玉堂瞧了一眼,看见窗棂下的碗里有水有肉,知道有人喂过它了,便没去打扰。
转过身往这屋内瞧了瞧。
这屋子小的可怜,一眼就看的到头。姜玉堂的眼神落在窗棂边的美人榻上,随后走向书案。
书案上杂乱无章摆着不少书,右侧的紫檀小圆桌上却摆着个细口长瓶。里面的那几株莲花早枯萎了,花的主人却没舍得扔,枯萎了的莲花依旧插在里面。
姜玉堂伸出手拨弄了两下。
出了门,赵禄瞧着一脸心情不错的世子爷,跟在身后笑着道:“之前奴才还当表少爷当真儿是喜欢莲花呢,倒是奴才猜错了。”
姜玉堂瞥过头,盯了他一眼。语气懒洋洋的:“她怎么不喜欢了。”
赵禄站在他身侧,抬手指了指前面,语气里都是笑意:“这满湖都是莲花呢,哪里值得稀罕了。”
姜玉堂转过头,往湖面上看了一眼。
那日她费尽心思,非要去赢,稀罕的既然不是莲花,那自然就是他这个人了。
眼帘阖上,姜玉堂没说话。
赵禄跟在他身后,等到了书房,才听见世子爷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道:“临湖那儿是不是有间隔楼?”
“是,靠近墨荷圆离这儿也不远。”赵禄弯着身子,继续道:“那处儿可当真儿是风水宝地,上下三层,临近湖面,夏日里最是凉爽。最顶层还有个小隔楼,坐在上面赏花赏雨看星星最漂亮。”
府中不少人惦记着呢,只那处儿是世子爷的,纵使是想要,却也没人敢开口。
“找几个人,将那儿修葺一下。”姜玉堂低头,瞧着手里的卷宗,语气淡淡的就像是随口一说:“挑些女子喜欢的东西,素雅一些。”
又想到沈清云说不要他负责的样子,像是生怕跟他扯上半点儿关系。姜玉堂眼神冷了冷,到底还是道:“让人把嘴闭紧了,别让人知道。”
世子爷可当真儿心疼表少爷。
赵禄心下咋舌,赶紧点头:“是,奴才这就吩咐人去办。”
沈清云趁着天黑,还是回了侯府,她自个儿悄悄儿回来的,没让人知道。
还是竹苑的婆子发现人不见了,大半夜的派人来侯府。
赵禄过来禀报的时候,姜玉堂正在看折子,垂着眼帘过了一会儿才道:“随她吧。”
她瞧着是个什么都不在意的,但主意却大。不然也不会为了逃婚不惜千里来京城,且还女扮男装投奔侯府。
外表瞧着是个清冷的性子,但却是无人能够逼迫了她。
姜玉堂放下手中的毛笔,将手中的帖子给了赵禄:“明日一早拿我的帖子去宫里传太医。”
赵禄小心翼翼接了过去:“世子,您头又痛了?”
姜玉堂起身,走到洗漱架子旁净手,背对着赵禄站在洗漱架旁,身形修长如竹。
他拿起一边的帕子,仔细的擦了擦手,眉目淡淡的道:“是有人要头疼了。”
他在醉仙楼跟刘横闹了那么一场,刘横是不会那么轻易就算了的。他的人一直背地里跟着刘横,说是昨日刘横就在醉仙楼大闹了一通。
今日则是一直在府中,没有出门。
按照刘横的性子,他装一天只怕就装不去了,明日里必然会惹出动静来。
翌日一早,永昌侯府就派人去宫里请了太医。自从之前昏迷之后,世子爷的身子一直不太好,时常头疼梦魇。
宫中的太医来瞧了好多回,连着陛下都亲自过问了,却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太医院的人一听是世子爷出了事,自然是立马赶了过去。
刘府
宫里的消息传过来时,刘横立即砸了手中的茶盏。他一发怒,身侧两个衣裳不整的丫鬟立马跪下,瑟瑟发抖的求饶。
刘横气的一口气冲到脑门,抬脚便对着最近的那女子心口就踹了过去:“哭什么,晦气!”他死死咬着后牙槽,抬起手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上面的茶水杯盏掉下来,落在两个丫鬟光裸的背上,瓷器割破了手,两人跪在地上却是动都不敢动,嘴里只一个劲儿的瑟瑟发抖求饶:“公子饶命!”
“贱人!”刘横抄起手边的马鞭,对着两人身上就开始抽打。两个小丫鬟一看就是被打怕了,死死咬着呀,却是哭都不敢大声。
刘横像是教训畜生一样,发了通火,才算是放手。
遇上姜玉堂他真算是吃了一个哑巴亏了。昨日在府里装了一整日的病,今日是准备去宫里求个太医过来的。他身上那些伤还在,太医一瞧,自然就等于告了御状。
只这算盘打的好好的,却没想到自己入宫都难。他一无功名,二无官职,三不像是姜玉堂自小就立为世子,爵位在身。
求爷爷告奶奶才拖的关系,今日那太医就去了永昌侯府!刘横气的发抖,只觉得握着马鞭的手掌疼的钻心。
“好样的!”
他脖子上还带着被掐过的痕迹,手掌心被踩得生疼。整个醉仙楼都知道他被人按在地上踩了,丢尽了脸面,
“好的很,姜玉堂,算你有种!”
刘横扔了马鞭,仰头灌下一壶酒,又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往地上一砸。那张紧咬的脸变得扭曲,目光里都是狠厉,阴冷的像是一条吃人的毒蛇:
“我要废了你的腿,要你半条命!”
世子爷忽然生病,老夫人担心的不得了。亲自来瞧了,见到人之后才放心。
姜玉堂做戏为了做足,一连三日没入宫,在府里养着没出门,便当做是沐休了。
赵禄推开门进来,手中拿着个食盒。七月的天闷热的紧。前两日府中上下开始供冰。世子爷的屋子里中间摆着个大冰鉴,一进屋便浑身凉爽。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东西送上去:“世子,林姑娘还在门口。”瞧见那东西,姜玉堂眉心飞速的皱了皱。
“送回去吧。”
得,这是又不收了。
赵禄点了点头,拎着食盒又出了门。
屋外,林静婉还在门口等着,远远儿的瞧见赵禄拎着食盒出来,低下头时没忍住,面上闪过一阵失落。
自从姜玉堂生病,她每日都来送糕点,但世子爷一次都没收过。林府与姜府并不是世交,也没有表亲关系在。
她能住在姜府是因为老夫人喜欢她。
随口扯了个无关紧要的关系,称的好听些她是这个姜府的表小姐。可实际上,她什么都不是。
她今年十六了,永昌侯的世子妃是她最好的出路。不然,要么明年选秀入后宫,也许她幸运能去太子殿下的东宫。
宫中荣华富贵都有,但却需要你步步为营,与无数的女子去抢去斗,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若是运气不好,随手指给旁人。那人才情相貌一无所知,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而永昌侯府家世显赫,姜玉堂更是前途一片光明。
身侧干净,洁身自好,这么多年没见他对哪个女子有过关系。若是能嫁给姜玉堂,大概是整个京都所有女子的梦想。
“世子身子不爽,胃口不好。”赵禄将食盒送上去,瞧见林姑娘这失落的模样,有些可惜。
林姑娘生的这样好,却不讨世子喜欢。
“没事。”林静婉笑着抬起头,恰到好处的露出一张笑脸:“不是什么值当的玩意儿,不过是些糕点。”
她笑着,示意身侧的丫鬟将食盒收了回去,面对着赵禄则又笑着道:“听说姜表哥爱喝汤,明日里我亲手炖上一盅,拿来给姜表哥尝尝。”
怕的是世子压根儿就不会收啊。
赵禄一脸的无奈,点了点头:“是,奴才送林姑娘回去?”林静婉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掠下眼帘中的失落。
“不麻烦了,我自个儿就能回。”
林静婉摇了摇头,带着丫鬟转身,刚走几步却见前方一人拎着盏琉璃灯走了过来。
林静婉朝前走的步子停了下来。
她认识这人,正是上次比画,赢了她的表少爷沈清云。几日不见,这人瞧着还是那副模样。
雪青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身段消瘦,气质清冷。
眉目生得精致,像是一副水墨画,哪怕是拎着一盏琉璃灯淡淡的站在那儿,浑身那股清淡的气质也是让人挪不开眼。
林静婉站在原地,瞧了一会儿,就见沈清云刚走上前,赵禄就急急下来迎接了。
随后……都没通报,人就那么直接就进去。
他进了姜玉堂的书房,她这么多天,见天的在儿等,却是连食盒都没送进去。
林静婉皱了皱眉,心中有两分不舒坦。
丫鬟在一旁,倒是气红了眼:“这,世子爷怎么这样啊,姑娘您天天来,世子都没见您一次。”
“怎么他来就通报都不用,巴巴的就将人迎进去了?”
“不准胡说!”林静婉转身,往紧闭着的院子里再看了一眼,这才带着丫鬟往回走,道:“沈少爷是男子,与世子爷一起肯定是谈公事。”
她说这话时,心中在庆幸,幸好这位表少爷是个男子。生的那样的好看的一张脸,若是女子,只怕是任何女子都有危机感。
沈清云放下手中的灯走了上前,赵禄在门口守着并未进去。
屋内,姜玉堂正看手中的信封。
探子刚送过来的,查的不够全面,但怎么看,这刘横也是个人渣。
这么多年,仗着父亲在南疆征战有功,他在背地里做了不少的腌臜事。他这个人色欲熏天,强抢民女,且还专门喜欢挑人刚新婚的新妇下手。
据说他在外面养了十来个外室,个个都是他从外面抢回来的。这半年因为迷恋上醉仙楼的赤药姑娘,这才消停了些。
可就算如此,这些罪行也够他掉头的了。
姜玉堂轻笑着,眼眸之中一片冰冷,手中的信放回桌面上,他听见脚步声,头都没抬:
“上茶。”
沈清云往前走的步子一停,听了这儿倒真拐弯去了偏殿。她双手捧着茶盏走了上前,放到了姜玉堂的手边。
“世子尝尝。”
听见这声儿响,姜玉堂愣了愣,低垂着的眉眼抬起来,目光落在她脸上。
“你怎么来了?”
沈清云瞧见他,眼睛就弯了下来,清冷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乖乖的道:“来看你啊。”
姜玉堂抬手捧着茶盏,抿了一口。他在府中都第三日了,她今日才来。不知道的人还当她有多勤快。
喝了茶,他也不理会她,茶盏放在桌面上,他低头去处理事情了,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沈清云站在他身侧,转了转眼睛。
姜玉堂瞧的还是调查刘横的信件,刘横下三滥的手段还当真儿不少。他惯喜欢用香,手中那种稀奇古怪的香料也多。
他抢来的女子若是不愿意跟他,刘横就使这些香,让那些女子心甘情愿的当他的外室。
上面专门写了,他手中有一种香料名为合欢香。专门给女子使用,点燃之后只要是沾染上一点儿,任何女子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目光落在那合欢香上,姜玉堂眉心拧了拧。
然而,他还未开口,身侧的人就等不住了。沈清云伸出手,一把将他面前的信件给推开。
她自个儿坐在了姜玉堂的书案上。
她身段消瘦,腰间笔直。雪青色的领口下,颈脖像雪一样白。
皓腕如月,手臂纤细,她伸出手轻轻搭在他脖子上。
这番细细柔柔的一个人就坐在自己身侧,姜玉堂却沉着脸无动于衷,眼神垂下去,继续看信。
凡是染上合欢香的女子,身子会变得格外敏感,若是碰了她,会比寻常人更容易动情。
难怪那日,刘横一脸得意,说那些女子再也离不开他。
姜玉堂的眼神越来越冷,搭在他颈脖处的手却渐渐收拢了些。他拧着眉,这才抬头去看向沈清云。
对方坐在高处,垂下眉眼,眼尾弯弯。
姜玉堂面上沉的像是带上了怒火,一双手伸出来的时候,她的眉眼甚至闭了闭。
可那一双手却是搭在了她腰上。
雪青色的长袍,衬的她如玉般白皙,身段清瘦修长。腰间细细的,像是一掐就能断。
“发情了?”他目光下垂,眼神淡淡的,好像说的是什么很正经的话。
他就是这样,生的一张正经的脸,说出的尽是令人羞耻的话。
沈清云眼神下瞟,假装去看书信上写的东西。
搭在他脖子上的手腕轻轻用力,她娇哼了一声,解释:“是生病了。”
那掐住她腰间的手开始收紧,他面上冷漠,冰冰冷冷,开口的声音却是有些沙哑:“哦?”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睛,眸子里浸着的水意,眉目含春的样子:“原来是找我治病来了。”
她恼羞成怒,不等他说完就去堵住他的唇。
姜玉堂站起来,托着她的腰下方,任由她放肆,边抱着她往里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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