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印深深地看了虞诞芝一眼,再一次问道:“然则,虞总管真的认为,此事与虞师放无关?”
虞诞芝重重点头,脸上正气凛然:“当然,此事都是师放舅兄所为!为此,师放还被他们打成了重伤。在大是大非面前,老夫不会有所偏颇,如果汪督主不相信,就请将师放舅兄逮捕归案吧。”
汪印沉默片刻,然后半垂着眉眼,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关寒松说老将军一时糊涂,原来不是……是真的糊涂了。”
听清楚这句话后,虞诞芝面上虽然不显,但内心似被什么击中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哀伤痛苦。
是啊,汪印说得很对,他是糊涂了……他不得不糊涂。
事已至此,他没有后悔的余地,也没有痛苦的时间,只能强硬撑着,以求保住自己的儿子。
他冷冷道:“汪督主,在皇上谕令下来之前,老夫是不能让你带走师放的。这一切,罪在师放舅兄,汪督主为何不去查惩首恶?”
他心中清楚,就算推儿子的舅兄出去,镇国公府也不一定能度过这一劫。
但是他为国朝几十年、立下那么多功勋,要保住儿子一条性命还是可以的。
至于别的……那就等谕令下来之后再说吧。
虞师放的舅兄许洲,这个虞诞芝一再提及的人,汪印当然知道。——在方衍和董坤等官员的供词中,重点说到了这个人,
在他前来镇国公府的时候,缇骑已经前去捉拿此人了,此人在南库里面做了什么事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也定会逃不过。
现在虞诞芝将事情都推到许洲身上,显然是胸有成竹。他不知道虞诞芝做了什么安排,也不知道那位舅兄许洲会说些什么。
但他十分确定,南库与虞师放脱不了干系。
就算虞师放受了重伤也不能置身事外,他等不到谕令到来的时日,他现在就要将虞师放带走。
他朝虞诞芝说道:“虞总管,南库的事,我们都心知肚明。既然皇上的谕令没有到来,那么本座就要执行督查的职责,现在本座要将虞师放带走,至于别的,那就容后再说吧。”
虞诞芝脸上满是怒气,冷冷说道:“如果老夫不肯呢?”
虞诞芝当然不能让汪印带走儿子,缇骑刑求询问的手段,他早有所耳闻,儿子一旦落到汪印的手上,哪怕他做了再多的布置,也会出纰漏。
他是绝不会让汪印带走儿子!
汪印站了起来,淡淡说道:“既然虞总管不肯,那么本座只有得罪了!来人。”
汪印最后那两个字一落,身后的缇骑便上前一步,他们周身散发出的威严冷肃,似乎能让整个议事堂为之一寒。
虞诞芝也站了起来,沉声大喝道:“汪印!你敢?!”
上百名缇骑来到镇国公府,虞诞芝根本就不将其起放在眼内。——镇国公府可是有上千精兵!
可是汪印此举,却是大大折辱镇国公府的颜面,而且攸关他的儿子,虞诞芝绝对不能忍!
汪印用实际的行动来告诉虞诞芝他敢不敢,在唐玉等缇骑上前听令后,他立刻下了一个手势,让唐玉等人立刻前去镇国公府后院,带走虞师放。
镇国公府的内宅布局,对于专司刺探缉捕的缇骑来说,压根就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虞诞芝不说,缇骑也知道虞师放在哪个院子、哪个房间。
而且,即便虞诞芝拦着,缇骑也定能将人带走!
见到缇骑四散开去,虞诞芝胸口剧烈起伏着,眼里满是怒火,同样下了命令:“汪印,你欺人太甚!真当镇国公府无人了?来人,拦住缇骑!”
他的话一落,一队队整齐的士兵便在议事堂门外应道:“谨遵国公爷吩咐!”
这些响声震天,威势只会比缇骑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至,从人数和声势上来说,上百缇骑在近千精兵面前,压根就不值一提,似乎随时能被碾压成齑粉。
可是,面对这上千精兵,缇骑压根就不与他们正面对上。
在汪印下令之后。这些缇骑就如同鬼魅一样,身形飞快地跃往了镇国公府后宅,瞬间消失不见。
根本不给这些精兵将他们化为齑粉的机会。
见到这一幕,虞诞芝瞠目欲裂,他没想到,汪印胆敢这么做,竟然就直接命令缇骑前往后宅捉人!
这里是镇国公府,汪印怎么敢?怎么敢?!
他怒急攻心,立刻下令道:“保护世子,不能让任何人带走世子!如有违者,格杀勿论!”
在镇国公府上,汪印尚且胆敢如此,若是他们带走了放儿,那会怎么样?!——虞诞芝不敢想象。
至于杀了缇骑之后,大不了老夫亲自向皇上请罪!
现在是汪印带着缇骑前来践踏镇国公府,他一生受人尊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欺侮,他怎么能忍?
汪印双手背在了身后,身形挺拔,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容,看起来不似世间人。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面容,虞诞芝心里惊怒之余,还起了一丝丝震颤。
汪印……汪印是个怎样的人?
汪印依旧眉目半垂,淡淡说道:“虞总管,上百缇骑的确不是近千精兵的对手,难道虞总管忘记了?缇骑的专长,不在于作战,而是在于是杀人。”
虞诞芝神色微变,知道汪印所说的就是实情。
论威势作战,缇骑的确不如军中精兵,上百缇骑对上近千精兵,必输无疑。
但是,缇骑要杀人,却是比府中的精兵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