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熙平公主正披头散发,跪在紫宸殿外痛哭请罪,连额头都跪红了。
然而,永昭帝根本就不愿意见到她,还下了一道旨意,令熙平公主入慈云庵礼佛清修,还遣派了左翊卫士兵护送,明日便起行。
慈云庵在京郊千绝峰顶上,那里山高险峻,人烟稀少,更别说有什么香火鼎盛的事情了。
这里向来作为惩罚处所,在里面清修礼佛的人,向来是犯了大错的皇族公主或王公贵女。
更重要的是,入了慈云庵清修的人,最后都老死在慈云庵,根本不可能再下千绝峰一步。
这是一座庵堂,更是一座牢狱!
以往有人提到慈云庵时,熙平公主总是用团扇掩嘴,吃吃笑道:“进了慈云庵,可就出不来了,苦啊。这些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她说得同情怜悯,嘴角却是带着嘲讽讥诮。
作为最受宠的公主,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与慈云庵有什么关系,更别说有朝一日会被送入慈云庵!
不会的,不会的,父皇正气在当头,父皇最宠爱我了,一定舍不得如此对我的!
“放开本宫,放开本宫!父皇,本宫要见父皇!父皇,孩儿错了,错了……”熙平公主嚎哭着,不断地挣扎,泪水鼻涕都糊在了脸上,不可见往日那副至柔温婉的面相。
可是左翊卫士兵双臂如铁,牢牢止住了熙平公主剧烈的挣扎,将她慢慢拖离了紫宸殿。
在紫宸殿旁边的宫殿回廊处,一个宫装妇人看着被拖走的熙平公主,眼中含着泪,却一动不动。
妇人身边立着一个姑姑,急急地说道:“娘娘,殿下她……殿下她要被送去慈云庵了,娘娘赶紧为殿下求求情!”
宫装夫人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眼泪滑落下来。
去慈云庵也好,还能留住一条性命。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
熙平心太大,错了,错了啊!
当晚,有关熙平公主的事情被呈到趋云峰上。
汪印听着缇骑的禀告,勾起了唇角,冷声吩咐道:“可以去做那件事了。”
熙平公主想就这么入慈云庵?没那么容易!
胆敢闯进本座府邸……小姑娘受过的委屈,他一定会加倍讨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京兆府的登闻鼓便被敲响了,这沉重的鼓声直接令许多人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登闻鼓,是大安太宗皇帝所设,意思就是使鼓声响彻、冤情到达天听的意思,这是大安朝重要的鸣冤直诉的方式之一。
登闻鼓如此重要,为了避免有人借此闹事、随意击鼓,因此大安朝制定了一套非常严格的登闻制度。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不管是否有冤情,都要先在京兆府受三十杖责。
京兆府的杖责工具,用的是两头包裹着铁皮的长棍。
受了三十杖责的人,断不可能毫发无损,很多不是重伤就是死亡。
在这样严苛的规定下,很少有人敲响京兆的登闻鼓。
因此,登闻鼓已经很多年没有响过了,就连京兆府吏,都习惯将其看作是一件摆设了。
今登闻鼓响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被属下急忙唤醒的京兆尹秦昉惊立刻披衣驰马,匆匆赶到了府衙。在听清楚府吏的禀告下,秦昉暗暗松了一口气气,神情渐渐平缓下来。
倒是少尹徐燕亭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颤颤地说道:“大人……这……事涉皇家公主,这可怎么办才好?”
原来,击响登闻鼓的,正是熙平公主府中的一名管事。
这名管事状告的,正是熙平公主,告其虐杀女官,告公主府长史柯木朗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等等。
这事,涉及了皇族公主,这公主不是旁人,正是刚刚被曝出了碧山君私通的熙平公主,肯定不是简单的事情!
徐燕亭觉得背后生寒,额头冷汗直冒,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秦昉神色如常,朝徐燕亭看了一眼,说道:“国朝登闻鼓的相关制度就在京兆府摆着,既然有人来敲登闻鼓,秉公办理便是,慌什么!”
徐燕亭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着,脑子有些混沌:大人说,秉公办理?
可是,这管事状告的,是熙平公主,事涉皇族,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这怎么秉公办理?
大人此话是什么意思?
“太宗皇上既然设了登闻鼓,便是希望冤情得以伸张,不管是谁、什么样的身份,若是犯了罪,自然要按规矩办事的。”秦昉这样说道,语气甚至说得上平静了。
徐燕亭仍旧迷糊,喃喃道:“可是,大人……这是公主殿下……”
秦昉再次看了他一眼,出言道:“是啊,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是即将送入慈云庵了吗?你怕什么,秉公办理就可以了!”
听到这一句仿佛有无限深意的提醒,徐燕亭渐渐回过神来,随后才醍醐灌顶,不住点头:“是,大人,下官知道怎么办了。”
是了,公主殿下与碧山君有私,令皇上震怒不已,即将被送进慈云庵了。
被送进慈云庵的公主,基本不可能再出来,已经被皇上及皇家所舍弃了。这样一位已经被舍弃的公主,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既然大人秉公办理,那便秉公办理就是了,这是京兆府最好的处理方式。
大人是京兆府主官,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有大人在前面挡着,不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