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居谯虽然严令朱氏不得离开佛堂,却没有禁止旁人不得前去探望。
这会儿,叶绅就在佛堂见到了朱氏。见到母亲憔悴衰败的样子,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娘亲……”叶绅呜咽地唤道,心里有说不出的担心和害怕。
母亲已经进了佛堂了,以后她该怎么办?她的亲事谁来打点?
若是临川侯府知道母亲被罚居佛堂,会有什么想法?
她想着这种种,心头感到十分茫然,也感到惶恐至极。
她紧紧抓住朱氏的手,慌乱地说道:“娘亲,现在府中是二叔母和三叔母当家了,女儿心中害怕。娘亲,您一定要想办法出来!”
朱氏觉得手腕都痛了,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承诺道:“绅儿,你先放开为娘。到了你成亲那天,为娘一定能从佛堂出来!”
“可是……”叶绅还想说什么,惊觉自己还在抓住娘亲的手,一下子就放开了。
朱氏揉了揉发痛的手腕,提醒道:“绅儿,现在这个情况已是最好的了,你要做的便是低调隐忍。现在千万不要做什么事情,等这风头过去,等老太爷息怒就好了,你明白吗?”
绅儿的亲事定在了三月底,距离现在不到两个月了,时间已不远了,她一定能出去的。
叶绅愣了愣,没有回答。娘亲到她成亲那天才出来,还有什么用?
她需要的是娘亲在此之前出来,将她的亲事办得风风光光。
她出嫁离开叶府后,娘亲是否离开佛堂,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最需要娘亲的时候,娘亲竟然不在身边!
想到这里,叶绅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丝怨气。
好端端的,娘亲为何要招惹三房呢?每次针对三房,大房都落不得什么好,娘亲还不明白吗?
娘亲什么时候对付叶绥那个贱人不好,非要挑选在她出嫁之前,娘亲有没有为她着想过?
亏得她和哥哥跪在承训堂为娘亲求情,其实娘亲心中只有自己吧?
朱氏没有察觉到叶绅的异样,若是她知道叶绅这些想法,怕是心窝子都要被戳碎了。
这会儿,她交代着叶绅:“绅儿,仔细盯着二房、三房的人,将她们所有情况告诉我,尤其是是你二叔母和三叔母的,我来慢慢想办法。”
过去她自己一个人管家,尚且出现了那么多问题。
现在徐氏、陶氏两个人共同管家,不起纷争摩擦才怪!
管家之权不是那么好拿的,她得想些什么办法离间她们,最好徐氏、陶氏两人反目成仇,如此她才有机可乘。
她细细叮嘱,可对面的叶绅却走了神,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去。
西棠院内,叶绥听着佩风禀告叶绅去了佛堂,只点了点头,没有什么说什么话。
她对朱氏的下场感到满意,她知道这是目前理想的结果了。朱氏在承训堂上演苦肉计,叶居谯为着种种考虑,肯定会想办法保下朱氏。
何况,她并没有想着要置朱氏于死地。
杀人不过头点地,取一个人的性命其实不难。朱氏这个人,还不值得让她手里染上血腥。
让朱氏活着,让其活着看着三房的人风光繁荣,让其每日痛恨却无可奈何,这才是对其最大的惩罚。
杀人?何须至此?
如今朱氏已经搬入了佛堂……那么就待在那里一辈子,老死在那里吧。
她既然有办法让朱氏搬入佛堂,就有本事让朱氏再也出不来!
为防万一,她想了想,还是写了一封书信,吩咐道:“佩风,将书信送去不失镖局,请他们立刻送去给江南道并州。”
她还记得,大伯最宠爱的妾室,乃是廖氏。
如今廖氏随其去了江南并州。想来,廖氏听到朱氏幽居佛堂的消息后,必定很高兴。
届时就算大伯回京任职,会不会顾念朱氏这个发妻……还真不好说。
她在走那步险棋的时候,就想过剪掉朱氏的羽翼,令朱氏不能再蹦跶。现在这个结果,比她预料的还好些。
因为,多了汪督主。若非缇骑送来了那几个强盗,若非缇事厂查出那些强盗来自云屠山,事情就不会如此顺利。
汪督主的手笔开始出现了,那么顾家的亲事肯定能拒绝。
叶绥合上眼,脑中闪过布珠巷那一幕幕,想起了一张俊美无俦淡漠至极的面容。
他说嫁给我吧,他说本座会护佑你,他说一切无妨,他说顺心而为即可。原来这些话语,已经深深刻在了她脑海中。
督主……
而此时,缇骑掌班沈直正在禀报:“厂公,那几个强盗已经带回缇事厂了。叶家夫人被夺了管家之权,幽居佛堂不得外出。”
对缇骑来说,探听叶家这点隐私易如反掌。
只是沈直不知道,这个结果可令厂公满意?
朱氏打算毁了未来厂公夫人的容貌,只是被夺了管家之权、幽居佛堂,这个处罚未免太轻巧了!
只是厂公没有示下,沈直及其他缇骑并不自专行事,沈直这会儿来禀告强盗的事情,就等着厂公发话呢。
沈直心中暗暗搓着,有什么刑求适合用在朱氏身上了,刀割?火燎?还是鞭打?
只要厂公一声令下,他定会将此事办得漂漂亮亮,让朱氏一辈子都不敢再害未来厂公夫人!
汪印忽视了沈直热切无比的眼神,他依旧是那副淡漠平静的神情,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仿佛并不在意朱氏的下场。
然而,他拿起了锦帕,缓慢地擦拭着白皙修长的手指。
包括郑七在内的所有缇骑都知道,这是厂公发怒前的征兆,也是厂公不满时的习惯。
看来,朱氏当真惹怒了厂公。显然,厂公对叶居谯的处置并不满意,那么厂公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