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驸马都尉宁钰遇刺那日过后,万京城发生了许多事。
先是城门四处直接封闭,不许出入,督查院右都御史秦云亲自领着京都府尹数百官兵在整个万京奔走探查,其后便是无数红甲禁军从朱雀大门皇宫列阵走出,在万京各个街道四处搜寻未湖楼与棋阁的藏身之地。
凤栖楼是第一个遭难的。
数十名红甲禁军在禁军统领海落的带领下,冲进去驱散客人,抓走了里面所有的歌姬,砸烂了凤栖楼的金字招牌,封了这家闻名天下的烟柳之地,随后,万京城内又有十几处客栈茶楼被封,一应人等尽皆送入刑部,严加审讯,其间最出名的,除了凤栖楼,便是朱雀大街的‘嘉鱼居’了。
这些有的是未湖楼的产业,有的是棋阁发展的势力,秦云甚至连带着将西荆楼许多潜藏的势力摸了出来,一同查封。
此刻起,督查院才算是真真正正的,独自接管了京都内的所有情报渠道。
而居于万京城的商客,大都惧怕自己的店铺也被查封,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每日都有无数红甲禁军在万京城四处巡视,吓得许多商人连夜变卖家产,换成金银细软,闭门谢客。
未湖楼三楼当家小爽儿与四楼当家柳思思领着数十人,躲藏在了城东的一处宅院。
这家宅院是许多年前,小爽儿安排了手底下的人伪装成来往万京的富商,盘下的落脚之地,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留下的后手之一。
三楼当家小爽儿坐在园内凉亭,对面坐着的是四楼当家柳思思。
m.42zw.
不染背负狰狞长刀,腰间配着锋寒利剑,双手环胸,倚靠在凉亭台阶,守在一旁,闭目假寐。
风铃、陌尘二人安排着三楼余下的数十名暗探,化作寻常百姓打扮,潜伏在万京城街道,暗地里打听情报。
枫叶秋来二人俯身躲藏在屋顶,严阵以待,屏息静待。
小爽儿用手蘸上茶水,在桌案缓缓写出‘宁钰’两个字,皱眉沉思。
“爽儿哥,”柳思思轻唤了声眼前男子,芳唇轻启:“未湖楼这次虽是彻底拔除了西荆楼,可我们自己也是元气大伤,日后......我们该如何行事?”
三楼四楼合起来足有数百人,可在禁军和京都府尹的连番打压下,只堪堪逃了出三十余人,可谓是损失惨重。
尤其是四楼,在万京以凤栖楼为据点,发展数年,费尽心血,培养的许多暗子损失殆尽,只堪堪带出了一个柳凝儿。
小爽儿指间轻捻,呼出口气,摇头道:
“无妨,这是早就可以预料的情景,未湖楼本就与西荆楼在万京抗衡,一旦将西荆楼拔除,未湖楼一家独大,必会招致天风国皇帝忌惮,依那位皇帝陛下的霸道性子,不把我未湖楼铲除殆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好在,我早留下了些暗手,因此虽然损失巨大,但是也能接受。”
柳思思默然不语,神色有些黯然,亲手培养多年的心血,一朝全失,实在是令人心痛。
小爽儿用手抹去桌案上的水渍,笑道:
“天风国这位皇帝陛下,性情霸道却又多疑。若非未湖楼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他又岂能轻易放过我等?此正值生死存亡之时,小妹你更是不可倦怠,以免辜负主子的重托。”
柳思思轻轻颔首,敛去面上的失落,怨愤道:“这都怪那宁钰,若不是他,我未湖楼岂能落到如今这般境况,现如今他又不知是死是活,实在可气。”
小爽儿闻言一笑,摆手道:
“这是未湖楼的选择,他只是给我们提供了机遇罢了,此事我们不能怪他,而且还要感激他,若非他一手造就了如此机遇,我们又岂能轻易将凤栖楼驱逐出万京,往后数年,西荆楼再也不能左右万京局势,而我未湖楼,虽是损失惨重,却并未伤及根本,不出半年,便能再发展出之前的规模。”
两位当家的还活着,未湖楼的主心骨没散,三楼尚有风铃、陌尘两位顶尖潜伏高手,而四楼也有枫落、秋来两位武道高手,更加上江湖侠客榜上赫赫有名的不染,未湖楼在万京的底蕴未丢,再次发展起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且,小爽儿一直对宁钰身死之事存疑,哪怕所有的证据都能证实,这位天机榜首与棋阁的五位二品巅峰高手同归于尽,可他仍然不相信这位心计无双的宁公子就这么死去了。
而宁公子让自己交给那位夜猫李不二的‘寒魄’之毒,又是要用在谁的身上。
他思索至今却仍然想不通,宁公子一手造就的这些局面,究竟是为了做些什么?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自己该做的事都已做了,且作壁上观吧。
农家小院。
饱餐一顿后,宁不凡在长孙婉儿的搀扶下,艰难的躺回了床榻。
过了一整天,在清池剑恐怖魂意的加持下,宁不凡身上的伤势,好了一些,说话声也清晰了许多,只是脸上仍然残留着一道道显眼的掌印。
夕阳溅落小院,洒出一片绯红。
王安琪搀扶着王十九,推开房门,径直朝躺在床榻上闭目沉思的宁不凡走去。
“王姑娘来了。”床榻上,宁不凡笑意浅淡,朝红裙少女轻轻颔首,似是没有被她按在床榻上,打了一整夜。
王安琪面色青冷,先是搀扶着银发老者坐下,然后捏着短萧又朝宁不凡走去。
宁不凡脸上笑意一僵,无奈道:“别打脸成吗,谁人不知,我宁不凡是靠脸吃饭的!”这话说着也没错,若不是凭靠缙云公主的照顾,他或许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住在桥洞底下与乞丐高谈阔论的驸马都尉。
王安琪轻哼一声,将碧绿狭短洞箫抵着宁不凡的脖子,脆生道:“你与我的账,晚些再与你算,你且告知与我,何时才能去找那姜承与司涯报仇?”
听闻这句话,宁不凡嘴角露出一丝弧度,歪着脑袋,懒洋洋道:“怎么,你终于想通了?”上官雨希之死,虽是他派人杀的,可率先设计棋阁的,可是姜承与司涯二人。
王安琪手中洞箫稍稍用力,便把宁不凡按在床榻,不得动弹。
她脸上神色渐冷,恨声道:“你们,谁都逃不掉!我一个一个算账,等把他俩杀了,再杀了你!”
被按在床榻上的少年,仍是面色温和,他和颜悦色笑笑,懒散道:“大概明日吧,皇宫会出现骚动,那时便是你们最好的时机,机会只有一次,王姑娘不可错过。”
身染‘寒魄’之毒,两日后才会发作,按照与未湖楼事先计划好的,昨日便会把‘寒魄’交由李不二,若是不出意外,依李不二的诡异身法,昨夜便应已得手。
到今夜为止,已过了一天一夜有余,算算时日,明日大概便是‘寒魄’之毒发作的日子。
那时皇后染毒,后宫骚动,宫门必定紧闭,禁军也必定封锁消息,严防死守皇宫安危,哪里还有谁,顾忌的到万京城别处发生的一些骚乱。
而大皇子姜承暂时被夺了兵权,身旁只余下不足百的亲卫,司涯手中西荆楼尽皆被拔除,眼线尽失,确实是对他俩下手最好的时候。
‘恶魔’牌已出,‘命运’和‘正义’牌蓄势待发。
宁不凡费尽心思,谋划月余,不惜以身犯险也要造就的局面,终于面临摆上台面的时候。
时机......终于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