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眼睛透亮,点头,“以往只在话本里看过,也不知是比武还是比文,还是戏文里说得抛绣球。”
“夫人,听说是抛绣球呢?”银杏像个百事通,从边上起身,接嘴道。
“是吗?”宋初若有所思,瞧瞧外面的天色,过了午时,“还是启程吧,赶些路应该可以找到住处。”寒冬腊月里,可不方便在外露宿。
说得很有道理,宇文乾总觉得有些奇怪。宋初没了兴致,他自然不愿去了,“好吧,启程。”
银杏德全擦擦嘴角上的油脂,虽然比不上西北矮腿羊,还是很不错了,出了雅间,下楼收拾马车去了。
马儿吃了草料休息足够,又显得精神奕奕,德全跟在后头解绳牵马,疑惑问,“夫人怎的又不去了?我还想跟着去长长见识呢。”话本里的趣事京城极少见,官宦人家总是格外注重门第出生,这么个顺应天意,万一砸到了乞丐可怎么办?
银杏笑得精灵古怪,似乎胸有答案,勾起了德全的好奇心,换了一边给马儿顺毛,凑近问,“银杏,你可是知道什么?”
银杏买了些干果,补充粮食,一一放好,神神秘秘道,“自然。”
拍拍手,对着竖起耳朵的德全道,“你可看过话本?”
“自是瞧过。”否则哪里会好奇。
“你看我们主子相貌如何?气质如何?”
“自是人中龙凤,芝兰玉树,就是瞎眼的,也能知道我们主子……”德全灵光一闪,答案在脑中字字排开,又不敢置信,硬生生吐出一句话,语气古怪,“你是说,夫人怕那招亲的小姐瞧上我们主子了?”
银杏笑笑,“话本里可都是这么写的。”才子佳人,街头偶然擦肩而过,忽的被什么砸在头顶,一朝获得美人相随。
银杏略显放浪的笑一下子凝在脸上,支支吾吾,“主,主子……”头低垂,心中打颤,主子最恨在背后嚼舌根的人了,“属下,属下……”瞧见宇文乾黑色鹿皮贴身靴一步一步逼近,似走在自己的心尖上,“这个放进去。”
什么?银杏一愣,手已经先于思考伸了出去,“哦!”
“好了,主子走了,快点儿把马牵到前面去。”德全被惊了一刹那,立马回过神来,拍拍银杏的肩膀,吩咐道。心里却暗暗嘀咕,刚才主子是笑了吧,是吧!
“哦!”银杏抬起头,眼前哪有宇文乾的身影,暗知自己躲过一劫,叮嘱自己以后注意,动作间更仔细了几分。
宋初看看宇文乾,又看看宇文乾,自己见了那雪花酥,觉得不错,男人硬是买了几个,拿去放了,怎么回来整个人都像侵在名为喜乐字眼里,嘴角扬起,这对宇文乾来说,已经很不正常了。
“我们下去吧!”她开口,再不动,恐怕男人都要凝固了。
宇文乾起身,牵着宋初的手出门下楼,“初儿,不如我们去瞧瞧那绣球招亲,话本里说得有趣,我倒是从未见过呢。”
宋初身子一僵,脸色一下子闪了闪,嘟囔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那家的女儿站在楼上,拿着个绣球往下扔吗?”嫌弃的样子好像忘了刚刚谁那般期冀。
宇文乾暗道有趣,初儿也会自打自脸了,“那万一抛给了个乞丐,那姑娘岂不是毁了?”他是个好学生,不懂便问。
宋初赏了他一记白眼,“那姑娘眼又没瞎,定会扔给自己瞧上的。”
“哦,原来如此……”宇文乾长长拖了一声,宋初奇怪男人不同寻常的反应,偏过头看,正好宇文乾那句话落,“娘子担心那姑娘瞧上为夫啊!”从对方深深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瞬间被看破心思的尴尬、狼狈,恨恨的转过头去。
耳尖泛起薄红,宇文乾知道这是怒的,不是羞的,拉着宋初的手继续往下走,感觉到柔软的小手在狠狠的往回收,宇文乾哪肯给她机会,索性把她整只手臂锁在自己怀里。
宋初胳膊肘狠狠一拐,男子发出一声闷哼,宋初有些心疼,一想到刚刚自己那陌生的心思在对方眼里,不知成了什么模样,生生忍住了要关心人的冲动。
寻常的朴素马车慢慢开动,朝城外的山道驶去,两边的青山慢慢后退,似夸父逐日朝着日头追赶。银杏朝德全挤挤眼,吃饭时还好好的,刚才上车之时,夫人好像生气了啊!听里面细细的声响,王爷还没把人哄好呢。
德全笑眯眯,心中高兴,夫人和主子这副模样,真像那些刚刚相恋的爱人,浓情蜜意,磕磕碰碰,这些日子主子的笑容多了,夫人也不似以往的冷冰冰,多了一丝烟火气。他朝银杏做了个嘴型,银杏捂着嘴笑了,弯弯的眉眼中带着一丝羡慕和高兴。
马车里,小方桌上摆着宋初喜欢的雪花酥,也不知用什么做的,白白净净如瑞雪,可爱非常。男人小声赔着不是,没有王爷的骄傲,皇子龙孙的架势,似乎世界都变小了,只想眼前人笑一笑。忽然有些懂了当年周平王的心情。
只是他想美人误国,都没有机会。
男人伏低做小的模样并不有趣,宋初更是心疼,这个尊贵的男人啊!宋初没忍住,一把捂住男人的嘴,轻斥道,“说什么呢,这些话可是你能说的?”明明是她的不是,怎么到了宇文乾嘴里全是他的错了。
“怎么不能说?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宇文乾不失时机的把宋初的手移开,握在手中不放。
男人目光真挚,她很是难为情,歪着头,不自在道,“刚才明明是我小心眼了。”一句话出口,心都松了不少,好像说出来也没有那么难。
宇文乾眼神更柔了几分,他知道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可若两人在彼此面前都要端着架子,恐怕一辈子都只能相敬如宾了。白旭磊万般不是,在这点儿上倒是看得通透,自己厚着脸皮些,初儿似乎也一步步卸下了冰冷的面孔,只是,还不够,他要的,是完完全全,真真实实的她。
“傻瓜,难道你不该小心眼吗?”爱怜的在宋初眼皮上亲了亲,不含情欲,满是怜惜。
宋初目光呆愣,迷茫的很。
宇文乾笑了,把人抱在怀里,“你是我的,我自然不想别人多瞧你一眼,我是你的,自然也该把我看好,不让别人多看。”他说得理直气壮,宋初一下子笑开了。
“初儿,我答应过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自然要把人看牢了,你这样,我很高兴。”他的头埋在宋初香颈处,柔软的头发摩挲着柔嫩的皮肤,“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小心眼,”他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我很高兴,你爱我。”
宋初一抖,眼神有些慌乱,男人把她抱住,“所以这是很正常的,如果有男人多看你一眼,恐怕我会把人给剐了呢。”
宋初被逗笑,“胡说。”
宇文乾不欲多言,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真的,“所以,以后要是再有女的往我身边凑,初儿可要好好帮我解决了。”
宋初不乐意的撅嘴,心里却甜蜜的很。
这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去,俩人似乎更加亲密了,看得银杏和德全每每都转过目光,不忍多瞧。
不到戌时,天已经黑了,月光未上,夕阳密不透风的树林挡住,没有一丝光晕,万籁俱寂,寒风习习。
这日路上耽搁了,此时还未到达小镇,马车轮子尽心尽力的转着,呼啸的风声簌簌而过。
“初儿,冷吗?”车厢里,放着夜明珠,倒是明亮,两人在微微的广亮下对弈。宋初打了个呵欠,宇文乾抬眼,“要不休息一下吧!”
“吁!”宋初的回答在陡然高速运转的马车停下之时破碎,身子不稳,就要向前载倒,宇文乾心中一颤,赶紧伸出手去,宋初额头在手上撞了一击,索性未受伤,把人搂在怀中,神情严肃。
德全绝不会无缘无故停下车来,宇文乾屏息静气,余光看看宋初,做嘴型道,“可有受伤?”
宋初动动脚踝,摇头。四只眼睛盯着车门,耳朵竖起,只听到山风呼啸,上下马车的静静声响,在寂静的日落下有些诡异。
过了半晌,德全掀开帘子,“主子,有个人。”
秦维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久到睡得全身酸痛,脑袋发疼,迷迷糊糊睁开眼,恍然见到了神仙,如画的眉,上调的眼,挺直的鼻,含丹的唇,还有那不染人间尘埃的冷淡表情,又带着浅浅的怜悯和慈悲,一身白衣洁白无尘,一头青丝如瀑布飘落。眨眨眼,一团浆糊的脑袋一下子理清了不少,手抬起,想要摸一摸仙人的温度。
忽的,又见那仙子笑了,她本就长得极好,如此略微弯弯唇角,好像万物生辉,然后,他听到了有些清凉的声音,如山泉叮咚,“可是感觉好些了?”
他像是被摄了魂魄,下意识点头,肌肉牵动间,“疼!”五官皱起,然后一个不同于刚才的温柔声,嘲笑道,“又不是多大的伤,还一个男人,真是娇气。”
秦维理清的脑子又有些晕了,朝那个声音看去,又扫到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人气质如出窍的剑,冰冷锋锐,他一下子移开目光,忘了要反驳什么,眨巴几下眼睛,记忆回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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