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雨水充足,洞顶正稀稀拉拉滴落着雨滴,打在腐败的落叶上,发出沉闷的哼响。
“思清,能出去吗?”宋初目光从缠绵盘旋的草木移到闫山雨肃穆的脸上。
闫山雨稳稳的站着,实则在打斗之时身上早已元气大伤,下来之事已然发现这石壁的古怪,“这石壁也不知加了什么,看上去凹凸,实则借不上什么力道,想要上去,恐怕要费一番功夫。”
银杏赞同的点头,“夫人您说曾呼救,可是这么近的距离上面什么也未听到,可见里面的古怪。不如等几日,功力恢复了,可以一试。”说完银杏捂着胸口,闷咳几声。
“银杏?”宋初脸色一变。
“没,没,我没事……”银杏一边摆手,一边试图解释,正巧一阵咳意涌上来,嘴里气血翻涌,涨红了脸。
宋初轻轻拍打银杏的后背,终于好了些许,银杏摆摆头,深吸一口气,“夫人,我,我真的没事儿。”
宋初放了手,昵了她一眼,嘴里道,“是,是,是,真的没事儿,只是有点儿事儿。”
银杏闷闷说不出话来,脸上红白交加,又有要干咳的动静。
一只纤长,掌心略带剥茧的手伸在银杏面前,银杏迟疑,下意识看向宋初,宋初点点头,她方接过,有礼道谢,“多谢闫楼主。”放入嘴里,吞下。
闫山雨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冷言道,“你就这么吃了,就不怕是给你的是毒药?”宋初听出几分别扭和满意,心下暗笑。
银杏抚抚胸口,果然是神丹妙药,呼吸顺畅多了,“小女子如今境况,闫楼主若要对付,简直手到擒来。”何必多此一举。
闫山雨脸色好了几分,方走到小苏身边坐下,出其不意伸出手捏住小苏的脚踝,只听一声脆响,一声惊呼,闫山雨收回手,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来。
小苏活动活动腿脚,一阵疼痛之后慢慢缓和,兴奋的站起来,“咦,居然不怎么疼了,哥哥你好厉害。”
闫山雨恍若未闻,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足以窥见他的好心情。脚步慢慢朝幽深曲折的石洞深处迈去,宋初紧跟其后,“思清,可是有什么发现?”
“小时候瞧那些奇闻异至,山洞中不是都有高人秘籍吗?”闫山雨的声音极轻,略有些颠簸的腿脚并不妨碍他一身的气势。
宋初抿嘴笑了起来,“可不是,那时候叔叔不让你瞧,便把那些杂书放于我处,倒是让我见识了一番。”宋初有心和闫山雨拉近距离,继续道,“那时候我们还笑说以后便去奇异之地寻洞找神,练成一身绝世武功,报效国家,匡扶正义呢。”
空气忽的一滞,宋初心知自己说错了话,不以为意。一步深一步浅的往前,宋初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清晰明亮,“思清,我随你去归云楼我承认别有意图,可是我绝对……”
闫山雨一把抓住宋初的手,大喝一声,“小心!”山体如同突然崩塌,上下摇晃起伏,无数的碎石从两边倾轧而下,伴随着无数细石摩擦的声响,在狭小的通道中回音不绝。
闫山雨把宋初护在身下,背上密密麻麻的石子砸的人神经发麻,宋初弯着身子,扭着脑袋,可是头却被闫山雨护得死死的。
一阵摇晃后,渐渐恢复平缓,宋初动动脑袋,从闫山雨手下挣出来,“思清,思清……”闫山雨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还不忘拉着宋初。
“没事儿。”闫山雨摇摇头。
那面银杏拉着小苏走过来,“怎么样?”宋初环视一圈,寂静非常,要不是地上的落石碎屑,恐怕不相信刚才那瞬间的动荡。
“哥哥,你看。”小苏忽然出声,手指着他们刚才进入的通道,不知何处滚落的巨石把洞口堵住。
闫山雨连忙走上去,手置于巨石之上,拼着仅剩的内力,却纹丝不动。银杏上前相助,并无二致。
银杏卸力似得看着闫山雨,“闫楼主,怎么办?”
闫山雨松了手,并无紧张,“朝前走吧!或许还真的有高人,有秘籍呢?”
银杏心里翻个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哄三岁孩子的话谁信,偏偏有人要和她作对。宋初笑意吟吟,“走吧!”
两人一排,并排而入。暗道中晦暗不明,银杏点了火折子,屏住呼吸,在幽暗的火光下慢慢前进。未知的道路带着让人无限遐想的空间,不知终点几何,两只腿似乎没了知觉,唯一知道的便是不停的向前迈着。
走得越久,眼里的迷茫和绝望越深。身后咯噔一声,唤回了沉睡的思绪。
宋初回头,小苏不知被什么碰到了,跌坐在地上,眼神迷离又无辜,“小苏?”
小苏摇摇头,迷离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
“集中注意力,这洞里有些不对劲。”如此紧张的气氛,他们怎么反而有种松懈,好像被思绪被什么蒙住,只剩下不断前进的身躯,那种灵魂和肉体分离的感觉,让宋初毛骨悚然。
闫山雨和银杏作为习武之人,意志力比之常人自是更胜一筹,作为孩子的小苏便有些不及了。
宋初一声提示,三人纷纷打起精神。小苏爬起来,看看黑黢黢的四周,幽暗的火光下,石壁上的剪影如同地狱的修罗,坚定的点点头。
一路下去,宋初不时说说趣事闲话,也不知说了多久,直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道光晕,宋初半张着嘴巴,还没从惊喜中回过神来。
从狭小的缝隙中挤身出来,断崖上平坦开阔,眼神右转,却被一座山峰阻拦,似乎在山崖对面百余里,又似近在眼神,伸手可触。绵延百里,中间的山峰高耸入云,直插霄汉,其表如刀削鬼刻,其上怪石嶙峋,异草丛生,其下雾霭茫茫,深不见底。
四人忍不住要后退半步,又被它的险峻奇丽吸引。一步步小心谨慎,就怕一步不慎便掉落崖下。举目四望,天地间仿若仅此一人,汗毛耸立。
“这是何处?”宋初打望一圈,脚步慢移,忽的一下子被闫山雨拉扯回来,宋初心跳到嗓子眼,不知何时走到了崖壁边,被风侵蚀,碎石层层,滑落而下。
宋初后怕的拍拍胸口,探头望去。悬崖和山峰之间的间隙只有七八步之遥,下面的空间被两面的岩石衬得黑黢黢的,其间不时漂浮着点点白雾,掉落的碎石也未激荡起任何声音,可见其下之深。
闫山雨武功高强,耳聪目明,拉着宋初往回走两步,“别看了,下面应是河流。”他隐约听见了流水击壁的声响。
“我们怎么出去?”好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反身回望,难不成打道回府?可是那道大门已经关闭了。
“漂亮姐姐,你看……”小苏兴匆匆的指着山崖靠着大山的一面,隐隐有挖掘的痕迹。
闫山雨蹒跚过去,眼神一亮。山崖坡度较陡,其上开了些细小石阶,如生长在崖壁上的怪石,凹凸不平,直通崖底。看得人心惊胆战,谁还敢上前一试,恨不能退后两步,以免看得头晕目眩。
“思清,这……”宋初不敢瞧了两眼便收回目光,如此陡峭的崖壁,怎么攀得下去。
银杏脸色亦好不到哪里去,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身上的干粮也不过两日,看看天色,快到正午,可谁知晓下面是什么情景,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的好,“夫人,闫楼主,不如先让我下去探一探路。”
宋初反驳,“不,你一个姑娘,其下谁也不知有何东西,万一……”
“我去吧!”不待宋初说完,闫山雨已是走到陡壁之下,弯下腰。却被宋初狠狠拉住,“不,不准。”宋初神情绝望,着急的很,好像闫山雨此去不是探路,而是一场生死决斗。
闫山雨点点宋初的额头,嘴角勾起,他本就长得好看,如此更有百花盛开之感,艳丽繁华,“初儿,你怎的如此胆小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若是平时宋初定会嬉笑怒骂几句,现在哪有心思。从刚才的混战到现在的无路可走,宋初真的有些怕了,“不,思清,不要……”
“放心吧,我的功夫难道你还不知道?”闫山雨握住宋初的手,慢慢掰开,朝银杏点点头,示意她照看好宋初。手脚灵便的趴在崖壁上,瞬间便不见了人影。
宋初匆匆趴在地上,伸出脑袋,还能瞧见闫山雨对她粲然一笑。
“夫人,歇息会儿吧!”银杏拉着宋初的手,小心的护着她。
宋初点点头,席地而坐,小苏瞧瞧宋初,又看看不见踪迹的崖底,呆呆的站着。
宋初这才注意到边上还有个十来岁的孩子,瞧他瘦弱材骨,一下子便想到了刚和钱有缘见面之时的场景,心中怜爱。
朝着小苏招招手,那孩子指指自己,见宋初点点头,带着些害羞走过来。“姐姐叫我何事?”她和他见过的其他女子都不同,周身充满了让人舒服的香味,脸上的表情总是那么柔和可亲,好像小时候自己见到的画中的女子。离得近了,小苏总有种局促感,是那种怕把人玷污的紧张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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