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北风呼呼地刮着,大雪纷纷扬扬地落在黄土地上。昏暗的天气使得人们越发昏昏欲睡,宇文乾和德全沉默地在一片光秃秃的树林里行走着。
“爷,咱们得走到什么时候?”德全的脸上被冻得有了几分红色,“他们今晚会来么?”
宇文乾“咔嚓”踩断了脚下一截干枯的树枝,长长呼出一口气:“北狼帮一向狡猾的紧,上次咱们差点儿就中了计,但他们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我想北狼帮帮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
德全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宇文乾踏上地上白色的雪,不知怎地便想起来远在京城的那个小丫头。宇文乾不禁笑了笑,探子已经很久没有报过她的消息了,想必那丫头最近过得不错。
“嗖!”
一个破空的声音传来,宇文乾的身躯灵活地往旁边一躲闪,德全顺手抓住了那只箭的尾巴仔细看了一眼,笑道:“爷您果然没猜错,他们来了。”
大雪依然纷纷扬扬地下着,光秃秃的树林里不知何时已经出来几个身影。宇文乾连看也不看那几个影子,好像散步一样地随意往前走着。
德全低着头也不曾看那几个影子,随手便是一甩,几个泛着森森寒意的匕首便已经飞了出去,正中那几个黑衣人,那几个黑衣人来不及动手便已经闷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都说他身边有一个好使暗器的,原来就是你!”
饶是德全武功不俗,仍然被那声音震得耳朵“嗡嗡”直响。电光火石之间,宇文乾便已经和眼前那人动起手来。
德全也不曾闲着,自腰间拿出一把大刀挥舞得密不透风。
大夫人被救过来了。
这消息不禁让乔若雪怔了一怔,连声道:“那郎中呢?赏,重重有赏!”
安国公更是面露喜色。要知道大夫人疯了的这么多天,不知道外面有多少编造谣言的,就连他也有些顶不住了。
那郎中迟疑了一会儿,方才道:“但是每日只能清醒片刻左右。”
安国公的脸色重新又灰暗起来。但即便是能够清醒片刻左右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是个好消息,安国公大手一挥,直接送了那郎中一个宅子。
大夫人迷茫地看着屋顶,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安国公面带喜色地大踏步走了进去。大夫人茫然地看着安国公,问道:“我……我为什么在这里?”
安国公怔了怔,道:“你不记得了?你被宋进贤关进了后院。然后便来了我这里。”
大夫人愣了片刻,随后便试着从床上挣扎地站起来:“不行,我要回去!芊芊还在府里,这几天也不知道下人有没有苛待她?府里现在是谁在当家……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安国公的面色沉了沉。
无论如何,他冒着被皇上骂的危险将大夫人从宋府接到了这里也是不容易,何况为了大夫人几乎要散尽家财。现在楚秀醒了,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要回去?
“你回去做什么?!”安国公近乎粗暴地说,“你可知道宋进贤巴不得你死了,他好和他的小妾卿卿我我!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你弄回来?现在你倒好,醒来便要回去,你是回去送死的不成?”
大夫人神色一惊,清醒了一些,但仍然坚持道:“不行。我现在要是不回去的话,经营多年的一切就全完了!”
“你现在要是回去的话,你的命就完了!”安国公不耐烦地说,“为了把你留在这里,皇上逼着我花了五千万两白银。现在府里库房已经没银子了。还不是为了你?你现在回去,岂不是我的心血都要付之东流?”
说了半天不见大夫人说话,安国公疑惑地转过头来。
大夫人的清醒劲儿已经过了。她嘻嘻地看着楚襄,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裳。楚襄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大声喝道:“你疯了!”
说罢自己便也顿了顿,楚秀的确是疯了啊。
大夫人看着安国公吼了自己一声,不由得害怕地缩了缩,道:“你怎么能这样?我的芊芊可是皇后。我等会儿便要告诉她这件事,让她把你斩头!”
大夫人的眼睛没有焦距地对着安国公,做着手势又重复了一遍:“斩头,斩头!”
安国公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怒意更是止不住地往上涌。他怒气冲冲地看了大夫人一眼,冷冷地道:“你就在这里做你女儿当皇后的美梦吧。我告诉你,太子妃子早就是预订好的,你的芊芊再漂亮也没用!”
大夫人明明疯了,这句话却听懂了。
大夫人一面流泪,一面凶狠地冲上来扣住了安国公的脖子:“让你胡说,让你胡说,你去死吧!”
安国公没有丝毫的防备便被大夫人扣住了脖子,不由得吃了一惊,然后便是怒意不断地往心头涌去,怒气冲冲地将楚秀一推,大力关上房门便走了。
小厮小心翼翼地在安国公身后跟着,楚襄冷冷地问:“那郎中走了有多远了?房契是不是已经给他了?”
那小厮不敢隐瞒,道:“的确已经给了,他人已经离开了。”
“房契拿回来,人杀了。”安国公没好气地说。
那小厮一惊,口中道:“是。”
是夜,大夫人又在房间里鬼哭狼嚎。乔若雪烦躁地披衣坐起对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月亮。正在准备回去继续睡的时候却听见安国公沉声道:“明天把楚秀送回宋府。”
乔若雪吃了一惊,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楚襄见乔若雪不说话。不由得烦躁地道:“我刚刚说的你没听见么?明天把楚秀给我送回宋府去,明天早上!我一刻也不想再看见她了,懂了么?”
乔若雪看着楚襄冷冰冰的神情。只觉得窗外的雪花像是下到了自己的身上。即便是屋子里烧着地龙,乔若雪仍是觉得心中发凉,有些颤抖地道:“知道了。”
塞北大地上。
这偏僻的地方只有几户人家,都已经熄了灯休息了。德全扶着宇文乾踉踉跄跄地走到这里,宇文乾道:“就到这里罢。”
德全有些不安地道:“您刚刚将北狼的头领杀了,我怕北狼人不会善罢甘休。”
“无事。”宇文乾摆摆手,“群狼无首,他们现在正是慌乱的时候,追不上来。更何况他们也想不到我们根本不曾离开塞北。你去找一户人家,咱们就在这里歇了。”
德全一时语塞,只好道:“是,爷。”
“咚咚咚”,寂静的夜里响起了敲门声。那家男人正在床头借着昏暗的油灯数钱,听见声音警觉地将钱全部放好,方才问道:“谁?”
“我们在这里迷了路。不知能否借宿一晚?”德全小心翼翼地道,“住宿费用我们会出的。”
塞北上一向不太平静。那男主人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熟睡当中醒来的婆娘,最终道:“抱歉,我这里没有住的地方了。”
“那柴房呢?住柴房也行。”德全继续问道,“我们实在是没地方去了。外面这样大的雪,我家公子都已经冻僵了……”
那男人的婆娘有些不忍地道:“这天气真是冷得不像话。这一段时间去京城提前准备备考的书生也多,八成也是去京城过年的书生。要我说,不如就让他们进来吧。”
那男人犹豫了一下,终是道:“好。”
那男人怀里揣着斧头去把门开了,果然看见一个身穿着深色棉袄的男人站在外面,样貌倒是颇为讨喜。那男人便放了一些心,打开门道:“进来吧,不过只有睡柴房了。”
德全朝着那男人讨好地笑笑,便伸手去扶坐在墙边的宇文乾。那男人方才发现墙角处竟然还有一个人,八成就是眼前这男人所说的公子了。那男子便借着白雪的光打量了一眼那公子,见他虽然虚弱,但仍眸如点墨,眼神清亮亮地看着自己。
那男人不由得赞叹一声,“小公子好相貌。”
德全没说话,宇文乾倒是笑了笑道:“过奖了。”
那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还站在外面和两人说话,连忙将门打开道:“请进,请进。”
德全便扶着宇文乾往屋子里走。这是个典型的农家小院,进门来便看见一棵苹果树,北边是一个猪圈,还散发出恶臭的味道来。那男子看着两人像是非富即贵,连忙陪着小心道:“我家里是乱了一些……”
“没事,无妨的。”德全笑笑,那男子正要引着两人往柴房走,一伸手想要说“请”的时候却不料自怀中掉了出来一把砍柴刀。
砍柴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男子张口结舌地看着德全,德全也看看那男子。宇文乾看了看地上的砍柴刀,倒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那男子有些窘迫地道:“这……最近这里颇有些不太平,请公子放心,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以防万一。”
那被搀扶着的公子将手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男子连忙将两人引到柴房,问道:“要不要用些饭菜?内人今晚做的有多。”
“不必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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